叶瑾等了许久，却只等到百里擎的一句抱歉，和支支吾吾的不成语句。

怔愣片刻，眼底那抹亮光彻底熄灭。

她本来还想着，自己就最后再给百里擎一次机会，没想到，百里擎还是不愿意说啊。

扯了扯嘴角，便径自从百里擎的身侧走过，目光直直看着不远处的床榻，就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放在百里擎身上。

直接将他无视了。

百里擎心中一沉，忽然出声道：“你信我吗？”

叶瑾脚尖微顿，停住了步伐，没有转身，依然背对着百里擎，“信或不信，已经不重要了。”

“小瑾。”百里擎低沉唤道，像是情人耳边的低喃，可是叶瑾听在耳中，却觉得莫名讽刺。

“我不是想隐瞒你，我只是暂时不能告诉你。等时机成熟了，我一定告诉你。”百里擎低声保证道，言语中的情真意切令叶瑾险些动容了。

只是叶瑾已经不在意了，“王爷，事情究竟如何，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我也不在意了。你说与不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叶瑾清淡的嗓音传入百里擎的耳中，百里擎的一颗心一沉再沉，几乎沉入谷底。

“先前，我师父曾经问我，想不想知道你和他之间究竟做了什么交易，我拒绝了我师父，我告诉他，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我也一直在等你告诉我，即便我明白，当我真的知道这桩交易内容时，我或许会很难过。但是我不怕，因为王爷你曾经告诉我，你喜欢我。”

“但是如今我却不敢确定了。”说及此，叶瑾忽然转身，清秀的面容上悲伤一闪而逝，留下的只有淡淡的平静，仿佛水波之后的湖面，不泛一丝涟漪。

百里擎咬了咬牙，解释道：“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

“我说了，事情究竟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叶瑾低低说道，唇角微勾，讽刺一笑，“想必王爷自己也不清楚，王爷晚上睡觉时会说梦话吧。”

百里擎心头一震，猛地抬头，看向叶瑾，却见叶瑾眼底泛起的真切悲哀。

丝丝缕缕的情绪像是一团毛线，将他整颗心缠绕在一起，不留下一丝空隙。

这种令人窒息的滋味，很不好受。

叶瑾眨了眨眼，像是要将眼底那似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情绪掩下，“我不知道王爷做了什么梦，但是王爷在梦中很痛苦，却又很幸福。我一开始不大明白，后来起床喝水时，不小心听到了王爷念叨了一个名字，我忽然就明白了。其实在王爷的心中，一直有另外一个人存在。”

“而我的存在，只是代替那个人。”

叶瑾轻飘飘的说出这最后一句话，清淡的声音似有似无，像是从天边传来。

所以在今日她被百里擎毫不犹豫、毫不在意的抛下之后，她才恍然大悟。

“不是，这一切不是你想的这样。”百里擎站起身，双手扣在叶瑾肩头，手上不自觉的用了力，张了张口，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

但是却从何说起。

“那应该是怎么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王爷听见我的名字时，曾说我名字不错。其实不过是我的名字里占了一个瑾字，对吧。”叶瑾瞥了一眼按在自己肩头的双手，又将目光放在百里擎的脸上。

百里擎抖了抖唇，心中震惊万分。

他不知道自己做梦时会有说梦话的习惯，但是叶瑾恐怕已经知道很多了，或许七七八八猜的差不多了。

他闭了闭眼，听见自己问道：“什么时候猜到的？”

叶瑾抿着唇，看向百里擎，看见他漆黑双眸的背后是一片深沉的悲切，“重要吗？”

百里擎笑了下，松开了手，喃喃道：“不重要。”

叶瑾退了一步，从百里擎的身影范围内退了出来，说道：“这几日我们还是分开睡吧。”

她如今已经没办法心无芥蒂的同百里擎待在一个屋檐之下。

“好。”百里擎应了一声，便亲眼看着叶瑾将一些衣服都收拾好，去了隔壁厢房。

他坐在原地，看着阳光从窗户中倾泻而来，又看着屋内阴影不断移动着，直到所有的亮光彻底消失，屋内陷入一片昏暗。

只余下惨淡的月光。

……

瘟疫解决，本应该是值得欢庆的事情，但是百里擎与叶瑾之间却忽然生疏起来。

两人平日里也不大有过多的交集，就连用膳时候，两人之间的氛围都有些尴尬。百里治与汪菁菁瞧见了，都有些好奇，也有些惊诧。

这日，百里擎宣布明日返回长安后，便径自离开了，而不久之后，叶瑾也离开了，只是她离开的方向与百里擎背道而驰。

汪菁菁忍耐了几天，终于忍不住心里好奇，问着百里治，“他们两怎么了？是不是吵架了？我看这几日他们之间都不太交流了，就连眼神的对视都没有。”

百里治轻笑了一声，喝了一口茶，说道：“估计是吵架了。不过有什么事情是值得他们两吵架的？”

汪菁菁也有些不明所以，回想了一下两人是何时开始出现这种状况的，忽然拍了拍手，眼角闪过一道欣喜。

“想到了。好像从县衙大人举办宴会之后的第二日，两人就是这样的情况了。叶瑾还好一些，脸上的情绪淡淡的，看不出来情况。倒是百里擎，整张脸都阴沉着，好像下一刻就会有狂风暴雨一般。”汪菁菁说道，眼里闪过一丝暗芒。

推了推身旁坐着的百里治，试探道：“你觉得两人吵架了，我趁虚而入的机会大不大？”

百里治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说道：“机会不大。夫妻之间吵架在所难免，更何况床头吵架床尾和，指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又恩恩爱爱了呢。”

汪菁菁抿了抿唇，眼中有了些退意，但是片刻后，又萌生了无数希望。

百里治见她那样子，知道自己就算是劝，也劝不听，便说道：“想做便去做，省得日后后悔，省得抱憾终身。”

“阿治，你……”汪菁菁心中有些感动，一双剪水秋眸中似有水波流转。

百里治轻笑道：“这话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在来永州城之前，你同我说的，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汪菁菁像是想起什么，唇角也多了抹笑意。

百里治道：“既然如此，便去吧。”

然而，汪菁菁到了最后，还是没有那样做。

明明她已经跨出了第一步，这第二步却怎么样都迈不出去，她只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