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百里曦坐在撵轿上，百里治与百里擎两人分站一边，百里曦淡淡说道：“这一次前往永州，要小心谨慎一些，千万不要大意。”

“是，儿臣明白。”百里擎与百里治微微弯腰应下。

“那，走吧。”百里曦同两人摆摆手。

百里擎与百里治立刻会意，朝百里曦躬身之后，便翻身上了各自的马儿，身侧有一黑一白的“侍卫”紧跟着。

禁卫军分成两列，守在他们外侧，守住这些装有赈灾银两的箱子马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城门。

前路未知。

百里曦站在城墙上，易丞相站在他身侧。

清风徐来，吹着两人的墨色发丝，随风而舞。

“皇上，起风了，该回去了。”易丞相淡淡说道。

“嗯，朕在看会儿，爱卿若是累了可以先回去。”百里曦朝他摆摆手，目光却仍然紧盯着那越行越远的队伍。

却只听身边人轻笑了一声。

许久之后，易丞相才问道：“皇上是在担心二皇子吗？”

百里曦没有答话，心中却已经应了易丞相的这话。

是啊，很担心百里治。这是百里治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去那么不安全到处都充满威胁的地方，可是他该长大了。

该去瞧一瞧外面的世界了。

“皇上还没有放下吗？”易丞相继续问道。尽管他知道百里曦不会回答自己。

百里曦侧目瞧了他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

军队已经远去，逐渐缩成一个黑点，百里曦眼见着那个黑点消失，才缓缓沿着长安城城墙走了一遭。

易丞相陪在他身侧，安静着与他一起走着。

这城墙，他已经有十多年未曾上来过了。

他曾经一度做噩梦，梦见这些地方，也曾经一度惧怕这里，始终远离这里，与这里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没想到，这十多年来，第一次上城墙，是为了他最喜爱的儿子远行。

是啊，他最喜爱的儿子，是百里治。

他一生中唯一爱过的女人为他生的孩子，即便她不爱他。

百里曦这些年的身子骨越发弱了起来，在城楼上吹了许久的风，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身后易丞相很快便将披风披在百里曦身上。

百里曦眼底闪过一丝自嘲，笑道：“出来的很久了，也该回宫了。”

“是。”易丞相淡淡应道。

亲自将百里曦送回皇宫之中，打算离开之际，却听得身后百里曦问道：“易青天，你觉得那些年朕做的事情，可有做错？”

易青天眼神一暗，一颗心猛地下沉，转过身来，却将所有情绪敛住，低眉道：“皇上，有些人，有些事，注定了不会有好结局。不管当年您有没有做错，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也已经注定，不可改变。”

“是吗？”百里曦垂了垂眸子，像是低问，又像是呢喃，随即便抬起眸来，对上易青天的眸子。

只见他眸光中一片平静，好似平静的大海，可他知道，这片平静大海之下，曾经掀起过滔天巨浪。

“那朕可会有一个好结局？”百里曦问道，明知此问题问的有些刁钻，但他还是有些控制不住。

今日在城墙上，被风吹了吹，忍不住回想起这些年来曾经做过的事请，才发现，尽是些荒唐事。

易青天心中一沉，一颗心一沉再沉，面上却还是无波无澜，平静道：“皇上最后会有什么结局，臣不知道。臣只知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百里曦自嘲一笑，“易青天，这几年来，你怎么也越发不知长进，尽说些这种话来敷衍朕。”

易青天笑了笑，说道：“皇上不爱听这些，那臣以后就不说了。只是臣还是想提醒皇上切勿太过惦念当年之事。越是惦念，越容易执着。”

“是啊，越是惦念，越容易执着。”百里曦轻轻呢喃了一下，便朝着易青天挥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易青天立刻会意，“皇上好好休息，臣先行告退了。”

他走后，百里曦一人端坐在龙椅上，静静回忆着当年之事。

那些他不愿意回忆的事情。

……

百里擎与百里治带着禁卫军以及二十万两白银已经远远的离开长安城。

虽然与城墙已经有些距离，但此地还算是天子脚下，隶属于长安城的管辖之地。

他们今日虽出来的早，但是百里曦过来送他们离开之时，也耽搁了不少时辰。

此时，夕阳西下，月上柳梢。

天色越来越昏暗，周遭甚至出现了一些聒噪的蝉鸣声。

百里治抬头瞧了一眼天空，便转头看向百里擎，建议道：“大哥，如今天色昏暗，大概还有一个时辰，就会天黑。继续赶路，恐有不妥，难保会遇上什么危险。我瞧着前方似乎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应该有人烟，不如过去看一看？”

百里擎挑眉，侧着身子，去看后方队伍，见那些禁卫军脸上似乎已经有些疲乏，知道继续赶路，身体定然会吃不消。

更何况，叶瑾身子骨弱，也经不起这般折腾。

便点头应了下来，“好。二弟你带着几人去前方那星火之处瞧瞧，看可否有驿馆或是客栈。若是只是一些普通百姓，你们就立刻返回来，我们今晚就在这里生个火，休息一晚上。”

“是。”百里治立刻应道，清点了几人，正欲往前面过去，却听见身侧汪菁菁说道：“我也要同你一块过去。”

百里治瞧了她一眼，眼神中有些似笑非笑，“我这是听岔了？怎么不在这里找机会与大哥培养培养感情，竟要与我去前方探路？”

汪菁菁撅了噘嘴，似乎也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是看着那边大树下已经下了马的百里擎与叶瑾，氛围亲密的插不进去任何人，便不想上去自讨没趣。

以免影响了自己在百里擎心中的印象。

“哼，你管不着，我说要与你一起去，便是与你一起去。”汪菁菁冷哼一声，骑着马率先朝前方星火处而去。

百里治无奈摇了摇头，担心她这般不管不顾的恐会遇到危险，便也挥动着鞭子，跟着汪菁菁而去。

身后几个禁卫军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