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赫连娜听到争吵声,正欲说话平息争吵,结果只是艰难地咳了两声,小珮赶紧扶住赫连娜,让她躺好。赫连娜饮水之后略有平复,扶着小珮的手向众人道:“祁堡主,公子也不必过于自责,这种事也是事发突然,我想任何一个人处于我当时的位置,都会这么做的”。
“小姐!”,小珮见赫连娜连说话都说不上来了,还替乞活堡开解,心下极为难过,悲戚地喊道。赫连娜伸手示意小珮不要再说了,小珮原本就水汪汪的眼睛里晶莹的泪珠就要包不住了,看到小姐制止自己,便将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只是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埋怨这次导致赫连娜重伤的行动,心想要是远在千里之外的秦王知道自己爱女因为猎捕猛兽而差点连命都没有了会是怎样的震怒,以秦王对赫连娜平时的溺爱,搞不好秦赵两国登时就要发生战争。
祁子牧和张不已从清心阁出来后见冉闵正在院中望着院墙上的爬山虎愣愣地出神,祁子牧喊了他一声,冉闵回过神来,盯着祁子牧的眼睛,示意他赶紧问,祁子牧刚才在屋里见冉闵看张不已的眼神就知道冉闵想问什么,于是对张不已说道:“张兄,感谢拔刀相助,张兄厚情子牧没齿难忘!”。
张不已夸张地表示出一副这种小事何足挂齿的样子大言不惭地说道:“没事,我张某人行侠仗义混迹于江湖已经很多年了,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只是在下有一个疑问,不知道当不当讲!”。
“既然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那就不要讲好了,什么感谢我的话就不必说了,我知道感谢金这种玩意对于我这种身份来说的人很俗气,但是呢,如果我不接受你们肯定会多次来央求我的,这样吧,我这次就破例勉为其难地收下了,有什么事请到后院来找我,我现在很累,要回去洗个澡放松放松了”。张不已还没说完就背对着祁子牧和冉闵挥挥手走了,脸上挂着让人想揍他的迷之微笑,很是自我陶醉,毫不在意地留下祁子牧一个劲地拦着冉闵不让冉闵冲上去揍他。
“走吧,这么问肯定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如果真的如你所想,这位张先生也不会把他的真实身份告诉我们的”,祁子牧望着张不已远去的背影,掸了掸身上的泥土:“我换完衣服还要去跟子衿说让她多照顾一下郝姑娘,毕竟女人之间照顾起来更方便”。
冉闵本来还凝神聚力地看着张不已,听到祁子牧这么一说,下意识地说:“子…,子放呢?这次应该吓惨了吧?”。
“是啊,我看他回父亲话时神情都还有点恍惚。不过,这也全然不是坏事”,祁子牧看着冉闵若有所思地说道。
冉闵被祁子牧看到发麻,很怕祁子牧真的问他心中沉积已久的那个问题。于是吹着口哨,对着张不已远去的方向,佯装轻松地转移话题道:“话说,难道你不觉得这个张不已能够搞定猛虎很可疑?虽说那只老虎是身负重伤,但是他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点本身就很不合理啊!”。
说到这里,祁子牧剑眉紧锁,盯着墙脚的腊梅说到:“是啊,本来他根本不应该上不见山的,因为根本就没安排任务给他;老虎是受伤了不假,但是能够完成最后一击也是需要勇气胆量的,平常人估计看到老虎就吓破胆了吧,哪还敢捅老虎一刀”。
“此事还是留待后面再深究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里面那位的伤给养好了”。
祁子牧诧异地看了冉闵一眼:“哟,关心起人家来了?你不是对人家挺有意见么?”。
“我去看子放去了”,冉闵不管不顾地走开了。
祁子牧见冉闵这个样子既好气又好笑,明明自己心里对赫连娜的敌意大大减少了,还放不下脸面承认这一点。不过祁子牧想起冉闵刚才说子放的时候那一犹豫,心里突然又低沉了下来,转身又进了清心阁。
乞活堡的这个冬天就从赫连娜养伤开始了。似乎关东的那场大雪只是石赵初元四年寒冷冬天的前奏,当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肆虐的狂风吹折了洛都镇远殿的百年苍松,折断的松树将镇远殿西南角砸出一个大窟窿,司天监奏曰:将有祸患自西而来。石赵皇帝石勒下令加强虎牢关及井径关守卫以备不测。
“乞活堡的银装素裹倒是别有一番韵味啊!”,因养伤多日没有出门的赫连娜见这几日雪停了,便迫不及待地让小珮推着自己出来走走,虽然小珮极力反对,但还是架不住赫连娜多日以来窝在清心阁里躁动的心。赫连娜看到远处湖面氤氲气氛,白嫩的皮肤在多日的调养下也泛出了些许红晕。
小珮掖了掖给赫连娜披着的大红猩猩毡斗篷,捂了捂赫连娜脚上的盖毯,说道:“是啊,小姐,你看这落在桥下的冰面上的雪花,竟是一片一片好像嵌在这冰面上的,雪花瓣上的纹理都是清晰可见的呢”。
一旁的祁子衿听到这话,笑盈盈地对二人说道:“难不成西秦没有下过雪么?二位看得这雪白的世界竟是这般的兴奋”。这两个月来祁子衿天天去清心阁看望赫连娜,对这位能够与虎搏斗的神奇女子充满了好感,而赫连娜也很是喜欢祁子衿的彬彬有礼,抑或许是二人同为女人,在看待事情和想法上很是接近,两人很快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本来赫连娜这次想出来走一走,祁子衿也是极力反对的,但想到赫连娜已经一两个月没有离开清养苑了,确实也憋得慌,于是就选了个阳光普照,相对暖和的日子,让赫连娜坐在小轮车上,穿上厚厚的裘皮大衣,带上斗篷,到祁府西侧的荆湖走走。
“小姐,你看你的手好冷啊,我们回去了吧”,小珮探下身子摸了摸赫连娜的手,发现赫连娜饶是躲在厚厚的御寒衣物下面,可是手还是被冻得冰凉冰凉的。
“我不碍事的”,赫连娜争辩道。
祁子衿见赫连娜今日要在外面走走的决心很足,就对小珮说:“这样,我屋内有专门暖手的烤火炉,我现在把它取来给娜娜暖手”。
小珮连忙拦着祁子衿说道:“我去取吧,衿小姐在这里陪我们小姐说会儿话吧”。
看到小珮这么勤勉的样子,祁子衿笑盈盈地对赫连娜说道:“唉,你们家小珮真是护主心切啊,好好好,这趟差事啊就让她去!”。
赫连娜笑着回应道:“这也是见我身子不好,不能太劳累,要不然依我们家这丫鬟的小姐脾气上来,还得我自己去拿!”。
“小姐!你又取笑我!我哪有啊!”,小珮听到赫连娜这么讲真是急了,连脖子都红了。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啦,赶紧去取吧,说实话我手都冻僵了”,赫连娜看小珮急的脖子都红了赶忙释怀道:“唉,走慢点,小心路上滑!”。小珮瞪了自家小姐一眼,便着急忙慌的走了。
祁子衿看着小珮远去的背影,对赫连娜说道:“你们主仆二人感情挺好的嘛,这样时不时互相取笑一下,也很是有趣啊!”。
赫连娜听到祁子衿的话,莞尔一笑,说道:“是啊,小珮很小就来我们家了,我父亲见她年纪和我相仿,人又很机灵,所以让她从小跟着我,可以说我和小珮从小是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周围的人对我都是唯唯诺诺的,我也没其他什么朋友,更多的时候小珮其实是我的玩伴”。
祁子衿听到赫连娜的话也是颇有感触:“唉,我是从小就颠沛流离,儿时的记忆里感觉全是大人们带着行囊,牵着自己到处逃命,这么多年来也没个可以说体己话的朋友,看到你和小珮还能这样互相开着玩笑,很是羡慕啊!”。
听到这里,赫连娜眼神里充满柔情地拉着祁子衿的手说:“现在好啦,有什么事你可以说给我听啊,我很乐意为你分担忧愁啊!”。
祁子衿将右手也放在赫连娜的手上,笑着说:“是啊,你看你来了我出来转转的时候也多了啊!”。
赫连娜看着祁子衿真切的眼神,感到自己心里也满是温暖,微笑着对子衿说:“这样挺好的啊,我也挺喜欢乞活堡的山山水水,多出来走走是好事!”,赫连娜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可是有些人在我来了以后,出门的时间就少了啊!”。
祁子衿知道赫连娜开的是哥哥祁子牧和冉闵的玩笑,从不见山猎虎归来以后,父亲就命二人在书房禁足,读书反省不得随意外出,以至于这些日子祁子衿都很少看到二人。
祁子衿刚要笑着接话,一抬头看到对岸湖边一位青衣少年立于玄珠湖石碑旁,正愣愣地看着结冰的湖面出神,便低下头来对赫连娜笑着说:“说谁来谁,你看湖边那个不是哥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