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关中大地正感受这余夏时节的火热,傍晚的太阳深深地窝在云层里,融化了周围的云,金色的阳光穿过云层,斑驳在山间小径上,山间的麻雀在林间穿梭,悠闲地享受着这宁谧的密林之夏。
“驾——”一声粗犷的声音让麻雀不顾太阳的余威,扑腾着翅膀纷纷逃得远远的。只见原本并不宽敞的林间小道上,远远的驰来三匹马,一位身着黑衣的络腮胡子侧着身子对同行的晒得满脸通红的年轻人说道:“哈哈哈,幽经老弟,你还好么?我看你的脸比新娘子的红盖头还要红啊”。
为首的中年男子回头看了一眼明显支撑不住的年轻人,轻勒缰绳说道:“幽经,我们到前面那颗酸枣树下歇一歇吧,跑了一天了,水都没喝一口,也该歇歇了”。
这位叫幽经的年轻人原本都要趴在马上了,听闻此话,强打精神挺直腰杆,微微喘着气对刚刚表示关心的中年男子笑道:“谢大王关心,此地已接近翠竹山了,等见到了王先生再歇息不迟”。旁边身着黑衣的络腮胡子也说:“大王,幽经此言有理,此次已是第三次拜访王先生了,如若此番错过了,我等岂不又是白跑,还是先到翠竹山翠竹苑见到王先生为好”。
领头的中年男子卷起描金八宝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日益西沉的太阳,略带担忧的说道:“两位爱卿言之有理,此番已是三顾草庐,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王先生,唉”。
“大王不必担忧”,刚才还精疲力尽的白衣青年此时却充满活力:“昔日刘玄德无立锥之地,三顾茅庐得诸葛孔明,遂拥益州沃野,而成王霸之业。今大王坐拥关中之地,三顾翠竹苑,得王先生焉能不得天下?这天下多跑几次便可得来,旦跑无妨!”。
“哈哈哈,好一个陆幽经,好一张伶牙俐齿,本王就是欣赏你这一点,对这样的马屁倒很是受用啊!”君臣三人关系相当融洽,在没有外人在的情况下,说起话来都是大言不惭。
“大王,其实幽经说三顾茅庐是想自比关云长,你看他那张脸,哟哟,都红到脖子上去了,哈哈哈”。
“仆怀将军,说你是猛张飞,你原来还不肯承认,你那狮子吼加上一身黑衣,在战场上怒目圆瞪的样子,张飞在世也不过如此吧”。
“是啊,”被称作大王的人也打趣道:“关中小儿,闻仆怀之名不敢夜啼啊!哈哈”。
“大王又取笑我了”。
“诶,仆怀将军过谦了”,陆幽经发自内心地说:“将军身经百战,无一败绩,实乃我大秦第一名将,渭桥一战喝退前赵五万大军,闻将军之名不敢夜啼的岂止关中小儿!”。
大王也是赞同的点点头,长叹一声说道:“唉,要是我国中多几位将军这样的支柱,现在本王也不至于如此局促”。
仆怀和陆幽经都明白,大王说的正是眼下秦国内部最为麻烦,甚至可能会造成严重危机的一个事情:秦天王赫连勃勃的几位叔叔手握重兵,几乎掌控着秦国整个西北。虽说在开初建国立业时期,几位王叔立下汗马功劳,开疆扩土,但秦国在不断的扩张过程中,几位王叔的势力也在不断膨胀,目前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几位王叔仗着自己是开国元勋以及秦天王赫连勃勃叔叔的身份,不时漠视号令,且在自己控制的地盘内冶铁制造兵器,陆幽经和仆怀已经多次建议秦王防范萧墙之祸。
“臣等深知大王有此忧虑,故前期已向大王提出削藩之策。吕尚书也正是出于这个方面的考虑,才极力向大王推荐王先生。想必这位王先生必有过人之处,可解大王此忧”。
这位秦国大王剑眉一皱,沉吟片刻说道:“两位卿家的密折本王已经看过多遍了,本王深知几位爱卿的担忧点出了我大秦内部的死穴,之所以隐而不发实在是因为这个事情太棘手。本王若是直接将几位叔叔的爵位和封地削去,一来怕冷淡了功臣之心,二来担心我那几位拥兵自重的叔叔贪恋权利,直接起兵造反啊!”。
仆怀和陆幽经对视一眼,这哼哈二将无需再言便明白秦王现在的处境,几位王叔的辈分先且不谈,他们之所以敢飞扬跋扈不听号令,其实最重要的就是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在一定区域以内与大秦朝廷对抗,真要是把这几位手上的兵权给削了,他们造反几乎是板上定钉。
想到这里,仆怀惭愧地对自己的大王赫连勃勃拱手施礼道:“臣等资质有限,虽能看出问题,但是却无法给大王提供可以行动的方案,实在是有负大王恩典!”。
“臣等无能!”。
秦天王听到二人这样说,微微一笑,摆摆手说道:“两位爱卿不必比过于自责,这件事情,放在任何一个朝代,任何一个国家身上都不是容易解决的问题。你看先汉皇族诸侯实力过强,威胁长安的政令实施,晁错建议景帝削藩,最终导致七国之乱,若不是周亚夫在关外连破强敌,最后结局恐怕非景帝所希望看到的。此事可徐缓图之,不用着急,且看王先生怎么说”。
陆幽经接着天王赫连勃勃的话说到:“大王说的是,此事可从长计议。希望今天能将王先生请回长安,早晚受王先生教诲才是”。
这三君臣之间在关于大秦国政方面的事上,确实是无话不说,即使有时臣下说得过激,秦天王赫连勃勃也只是笑一笑,继续倾听,不会因此而记恨谁,所以仆怀和陆幽经才死心塌地地跟着秦王,认为秦王这种雄才伟略并非一般帝王所能拥有的。仆怀刚才听到陆幽经的话,犹豫自己要不要说自己的想法,不过略一犹豫他还是直截了当道:“大王,这个王先生真的像吕尚书说的那么厉害么?听吕尚书描述感觉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甚至能改变天下走向,不过我等却从来没听说过此人,吕尚书会不会过誉了啊?”。
说到这里,屹立在骏马上身看起来英姿勃发的秦王想起了当时尚书令吕楼生举荐这位王猛王先生时的场景,这位已经是古稀之年的吕尚书,在谈到王先生时,激动地白胡子都扯下来两根,掷地有声地说道:“大王若得王猛,辟犹齐桓得管仲,汉高得张良”。自己还开玩笑地对老人说道:“本王有吕尚书,辟犹周文王获姜子牙啊!”。不料这位老头倔强地将头一抬,:“大王,老臣与此人相比,实是驽马并麒麟尔!”。正是在这位被大秦上下视为吕公望一样的人极力举荐下,秦天王赫连勃勃才三次拜访翠竹山。
“吕尚书多次向本王极力举荐此人,认为此人有匡扶天下之力,解决秦国内患,让秦国走向强盛的非此人不可。吕尚书本乃一代法家大师,阅人无数,他什么人没见过?能得到吕尚书如此评价的人想必绝非一般人”。
陆幽经也说到:“是啊,其实我与仆怀将军疑虑甚同,但此人得吕尚书如此力荐,想必王先生确乃隐于山野之间的旷世奇才,只是因为低调隐居,故而不为我等所知。此人才情如何,且待见面过后再盖棺定论吧!”。
“嗯”,赫连勃勃和仆怀均对陆幽经这个‘盖棺定论’的观点表示赞同。
正说这话,仆怀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呵呵笑道:“王先生才能出众,想必翠竹苑的伙食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吧”。
陆幽经知道仆怀将军饭量不小,这一路匆忙赶路,早上和中午都没怎么吃东西,此时必定饥饿难耐,不想,他竟这般不害臊的说出来,看着这位魁梧的将军顿时笑得合不拢嘴,便打趣他道:“将军请再坚持一下,等下拜见王先生,王先生若在肯定会招待我们,不过还请将军莫要表现得太明显,你大口吃饭不打紧,把人家王先生吓到就不好了”。
“哈哈哈”。本来疲惫的旅程,在一路谈笑声中,被三人甩在了脚下,拖进了密林的阴影里。
“大王,前面到了”。仆怀远远望见树林中隐隐若现的高瓴大喝一声,面色微喜。不一会儿功夫,三人就到了小院门口,小院从外望去清净雅致,院门口支着小竹桥,桥下潺潺流水,一位童子正在水旁垂钓,三人中仆怀将军抢先一步问道:“小童子,王先生今日可在草庐之中?”只见童子眼睛直盯着钓竿,慌忙将食指竖于唇边,示意三人保持安静,但终究要上钩的鱼儿被这声粗狂的问话吓跑了,满脸稚气的童子生气地将鱼竿往地上一放,不耐烦地答道:“都怨你们,快上钩的鱼儿都被你们吓跑了,你们却只管问我先生在不在”。
“哈哈,小兄弟切勿怪罪,在下这里先赔不是了,改日登门带两条浑河锦鲤给你如何?”幽经彬彬有礼,拱手说道。
童子原也是知书达理之人,眼瞅跟前三人衣着气度不凡,轻甩衣袖拱手回道:“学生恰才对客人失礼,还望客人见谅,请问三位尊姓大名?我这就去通报先生”。
原本静立一旁的大王这时上前一步:“请通报先生,秦赫连勃勃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