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旧情难忘

叶西涟知道自己此行目的已基本达到，说：“我们需要一个确实的犯罪场合及有力的证据，才能令魏建国伏法。我会再通知你怎么做。至于我们该怎么合作，容后再谈。”

叶西涟忽然话题一转：“何涛，你改变了我对人生的看法，你知道不知道?我一个人去医院做人流，那种感觉，你是体会不到的。”

何涛狡黠地笑了，同时又有些黯然神伤：“对不起，叶西涟小姐，过去的事情，都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了。”

叶西涟的心情平静了下来：“告诉你，何涛，其实，你现在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和我合作，咱们一起干。我来北京，其实就是为了调查你和魏建国组建的制假跨国犯罪集团的事情的。”

何涛的眉毛扬了起来，眼珠子一转，他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慌乱：“叶西涟，看来你还是念旧情，准备帮我啊。北京烟草局的人确实已经开始注意我了，可是我没有想到，他们的动作这么快。你说，咱们怎么合作?”

叶西涟冷笑了一下：“我要你做一些牺牲。”

何涛说：“怎么牺牲?”

“把魏建国给我交出来，他的所有的生意，都归我了，咱们继续合作，我可以想办法，让你从现在被注意的情况下，摆脱出来。”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何涛低下头，仔细地掂量着。他在考虑，把魏建国交出来，把他给卖了，与和叶西涟合作之间到底哪个更加有利于他，他觉得这个叶西涟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叶西涟了，她分明已经相当的冷静和冷酷了。

何涛想了半天，然后对叶西涟说：“你给我一晚上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我明天给你回话好不好?”

叶西涟站起来：“好吧，我先走了，我这确实是为了你好，请你认真斟酌，不要犯傻，现在他们正在盯着你呢。”然后，她要走了。

她站起来往外走，忽然回过头来，看着金美珠，说：

“她整过容吧?都说韩国人喜欢整容，我看是嘴巴吧?”说完快步离开，留下何涛和一脸疑惑的金美珠。

来到外面，叶西涟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凉风一吹，那种吐气扬眉的感觉忽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虚。她忽然想到，这就是她拼命往上爬的原因吗?她渴望拥有的就是别人的刮目相看吗?这在她而言就如此的重要，重要到值得放弃所有的尊严，付出任何的代价吗?身处名利争夺，勾心斗角的场所，是她的最初心愿吗?她已无暇细想自己初出社会时的梦想和抱负，随着汽车的起动，风声夹着引擎呼呼作响，车子快速奔驰，眼前灯火通明的夜半景象飞掠而过，幻化成朦胧的滚滚红尘。现在的她已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过去的事情已不堪回首。

金美珠从另外的一个房间进来，她不怎么懂汉语，她看着沉思着的何涛：“怎么，河涛，你看你，你的脑袋上紧张得都有汗珠子了，这个叫叶西涟的女人，是不是你过去的情人?怎么你过去没有和我提起过她呢?”

何涛有些无奈：“很早的事情了。问题是，她现在要我把合作方魏建国给卖出来，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金美珠想了一下：“这个女人你不能相信。她肯定会坏了你所有的事情。你呀，现在不能和魏建国分手，你的事情，他都知道。而且，叶西涟这个女人最终的目的是完全控制我们，这是不行的。所以，我有一个好想法。”

何涛看着自己的这个金发老婆，他对她的智慧和聪明一向很折服，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成为狼狈为奸的合作伙伴。

“什么好想法，你说说。”何涛站了起来，把娇小但是丰满的金美珠给揽在了自己的怀里。

金美珠笑了：“你们中国人一向喜欢说‘借刀杀人’，你可以把叶西涟要抓魏建国的事情告诉魏建国，然后借魏建国的手，快速地除掉叶西涟。这样，威胁就解除了。”

何涛很兴奋，但是他转念一想：“哎呀，这个叶西涟也是念旧情，她为了我，叫我丢掉卒子，保住我自己，现在确实很让我为难——”

金美珠很生气地说：“是你自己念旧情吧，你快点儿，现在就去找魏建国，告诉他叶西涟找你要你交出他，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何涛有些无奈，但是他的眼睛很快又亮了，他立即穿上外套：“好吧，我这就去找魏建国。”

深夜，何涛在亮马河旁边一个很不起眼的院子里的一间破平房里，找到了魏建国。魏建国现在也很紧张，因为他发现从荔都市来的人贺光和宋丽萍在他位于北京郊区的制假工厂附近出没，正在调查他。

当何涛把这个情况给他一说，魏建国立即就要炸了：“他妈的，这个女人!当初就是她把我给逼到了北京，我在这边和她井水不犯河水，她却不饶过我，她还要收拾我，不给我活路儿，这个女人太毒了，他妈的，我一定不会叫她好过。可汉，我这次一定要先下手，收拾掉这个恶毒的女人!”

何涛看到魏建国果然像金美珠说的那样勃然大怒，心想金美珠说的果然不错，魏建国果然是对叶西涟恨之入骨，他觉得金美珠的判断是对的，再说，他也想好了，不会臣服自己过去伤害过的这个女人的，借魏建国的手除掉叶西涟，看来恰恰是解除危机和威胁的一个最好的办法。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你也知道，还有刑警大队的大队长贺光，他爸就是在云海市打假打出风头来的那个公安局副局长贺新年，他们有五六个人呢。”

魏建国阴沉地说：“现在在北京，她可是瞎子，是不是住在金叶大厦?”

何涛说：“对，他们五个人都住在金叶大厦。不过，你一定要小心从事，不要最后坏了我们的大事。”

魏建国说：“哥你放心，对叶西涟这个骚女人，必须干净利落地一下子干掉，这样她就不会和我们有机会作对了。”

何涛从魏建国那里出来，仰望星空上的点点星光，心情非常复杂。他忽然觉得有些难受，他发现自己实际上还是非常喜欢叶西涟的。

叶西涟和贺光在宾馆里一起说话。她这次和贺光出来，心里其实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能够和贺光有些发展。在见到了何涛之后，她更加觉得贺光的可爱了。因此，只要是宋丽萍不在，她就喜欢和他聊天。

她觉得，贺光身上有一种罕见的气质，除了男性的那种刚强和英武，还有一种单纯。这种单纯在那些四五十岁的男人身上，是几乎没有的。他们再复杂，在被叶西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调理下，也是乖乖就范。但是这个贺光，无论叶西涟怎样诱惑他，他就是不上钩。

叶西涟问贺光：“怎么，小宋去烟草总局办事情，才分开半天，你就有些心猿意马、心不在焉、魂不守舍了?”

天已经黑了，贺光这个时候确实非常挂念宋丽萍，只要是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了，他就很着急，这一点上叶西涟很羡慕。也很嫉妒。

“不是，北京现在的天气有些凉了，我担心她别着凉了。”贺光有些腼腆，有些局促地说。叶西涟身上散发着一种特别好闻的女性气息，比宋丽萍更加有诱惑力，和她这么一个熟透的女人在一起，使他有些害怕。

叶西涟笑了：“不会的，她下午出去的时候，我把自己的一件外套借给她披上了。啊哈，你们是不是准备结婚了?”

贺光说：“还没有商量这个事情呢。总是觉得自己还不够成熟。”

叶西涟说：“其实单纯有单纯的好，我看你们两个，都很单纯可爱的。”

贺光说：“你说到了单纯，确实，我们从小受过的教育，就是我们是祖国的花朵，我们生活在一个大花园里面，可是，一旦我们走上了社会，就根本不是这个样子了，我们从小被教育成听话的羊羔，可是到了社会上，才发现到处都是狼。再有，报纸、电视过去经常给我们描绘未来如何好，我就特别相信。”

叶西涟问：“现在就不相信这样的说法了?”

贺光说：“你看，我小时候特别希望2000年赶紧到来，因为20年前就说2000年我们的国家已经特别美好强大了，可是，你看，2000年都已经过去了，我们的国家是强大了，我们很多人是有钱多了，但是贪官污吏也增加了，贪官污吏的级别也越来越高了。未来一定有美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叶西涟越发觉得这个贺光很单纯可爱：“是啊，人家给你画一个饼，你就相信了，等到了这一天，你发现这个饼并不是特别好吃。”

贺光说：“确实，你看现在，有钱人和有权的人结合起来，他们在迅速地重新瓜分过去几十年积累起来的国家财富，弱势群体都没有说话的地方。城市里面，房地产商和政府中间的一部分人勾结起来，打着旧城改造的名义，把黄金地段的市民赶走，不走的也强行拆迁，然后从银行以高额回扣，把钱骗出来。那些下岗工人从工厂卖地皮的钱里面甚至连生活费都弄不到。”

叶西涟没有想到这个贺光还有这么多的想法：“你呀，平时天天抓歹徒，脑子里都是这些忧国忧民的东西，真是怪难为你的。我的看法和你不一样。为什么有你说的这些不公正的现象出现?因为现在是一个转型的时代。在转型的时代里，就是财富重新分配的问题。所以，这一定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在财富转移的时候，当然是靠近资源、拥有资源的人，有着优先分配资源的机会和权力，这是没有办法的，不可能做到绝对的公平。”

贺光不同意她的说法：“但是，我们总是应该照顾到大多数人的利益吧?”

叶西涟说：“是的，可是，只有等到财富重新分配完毕，市场经济体制建立起来了，才有可能把更多的钱都拿来搞社会保障。英国、法国过去都剥夺过很多平民的利益，但是现在他们成为了一个个福利国家。”

贺光说：“可能是我毕业时间不长，对社会上的事情还没有想明白吧。”

忽然，电话铃声想了，贺光拿起来电话：“海处长，怎么了?”

电话里面有海力弘处长急切的声音：“你们的宋丽萍同志出事情了，刚刚出了车祸，请赶紧到急救中心来!”

叶西涟和贺光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些惊呆了。

有一天，程大林在仔细地研究好了一份举报人提供的草图之后，又带着小林和其他的打假队员们，一起出发，直奔云海市了。在草图上，这个被举报的地点非常偏僻，在云海市后面环抱的大山上。程大林知道，现在不上山、不下地，是很难在村子里面打到机器的了。必须花更大的气力，才能有大的收获。他们的车子很快到了云海市。

“快点，叫后面的车子快点跟上。跟得紧一些。”老程给小林下命令，叫他给后面的车子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