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让爱随情背叛
经过了一个星期反反复复的考虑,叶西涟终于决定与张波分手了。
于是,她提起了笔,给张波写了一封长信。但是在写张波的称谓时,却把她难住了。因为,她以前给张波写信,一贯的称呼是“波”,而这一次、与以前写信的内容恰恰相反。写“波”吧,这样个称呼是不是依然那么亲呢呢?写“张波”吧,又是不是有一点太细情了呢?因此,她写了又撕,撕了又写。在反反复复了将近半个小时后,她终于还是写下了——波:您好!
这封信还没有开始写,我就已经须感到这会是一封长信。既然是长信,当然就得有充实的内容来表达。
首先,我认为还是开门见山的好,因为我向来不喜欢遮遮掩掩。
张波,我在反反复复思考了一个星期后。决定与你分手。
我想,你会感到有些太突然了,太不可思议了,甚至会有一种五雷轰顶和世界末日来临的感觉。但是,我还是真诚地希望你接受这个事实。虽然这个事实有些残酷与无情。
现在,也许你会骂我,也许开始恨我了,甚至可能还想揍我一顿。然而,这一切,我相信不是你的一贯表现。你的一贯表现,应该是宽宏大量的,是香古纳今的,是俯仰天地的。说实话,我以前曾经为你的这种表现自豪了三四年的日子。所以,我相信你是会原谅我的,是会理解我的,是吧,张波?;其实,我离开你的目的,是非常简单的,那就是你应该知道的:我太向往大城市的生活了!
在过去,县城曾经是我心目中的大城市,可是,当我来到了省城,我才发现,县城是那么渺小,是那么可怜,是那么闭塞,是那么落后。而大城市就不一样了,它给我提供了那么多的街道、高楼。商店。酒楼以及其它的生活设施和文化设施。
虽然这一切永远都不会是我的,但是,这是在小县城里花十亿元也买不来的啊!况且,我永远都不会有那十个亿的人民币的。因此,在这里,我不花一分一厘,就能够享受一切,就能够触摸一切,甚至可以随心所欲地评价一切。而这些,也都是只有在大城市里才能够得到的啊,张波!
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在贫穷落后的农村长大的女孩子。如今,农村的日日夜夜,都历历在目。我依然看得见在那个牛洗澡的堰塘里,水很臭,但村民们照样在那里面洗衣服,甚至在那里面挑水吃;我依然看得见那个患了白内障而又没钱医的刘大伯,双目已经失明了,但他仍然要到田里去劳动的样子;
我依然看得见那个婴儿,由于农忙,大人管不了他,他就只好睡在湿乎乎的田埂上哭泣的表情,有什么办法呢?能怪谁呢?怪他的父母那场房事是不负责任的房事吗?当然不能;怪他来到这个世界了吗?当然也不能,如果要怪,就只能怪他投错了胎,走错了地方;我依然听得到隔壁的陈妈,才四十多一点的女人,就得了肺气肿,而又没钱医治,那从黄昏到凌晨有一点苍凉的咳嗽声,至今依然在撕着我的心;
我依然听得见孩子门不小心打破了一只土巴碗,而被父亲一阵毒打、被母亲恶骂时的声音;我依然感受得到村民们那皱纹的苍凉、那汗水的咸涩、那驼背的压力,扁担的残酷、那锄头的愚笨和箩筐与背宪的沉重……是的,这一切,我都历历在目,也许这一辈子都志不了。我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和环境里长大的,只是老天有眼,给了我智慧和美颜。老天爷给了我这两样东西,也许正是在暗示我要离开山沟沟的吧?
你是在县城里长大的(县城虽小但也是城),而作的父母都是拿国家的钱吃饭的机关公务员,所以,我经历的一切,你是没有经历过的。当然,你没有必要经历这一切,你的童年和每个人的童年.都应该是衣来了伸手,饭来了就张口的。只有这样的童年,才是基本幸福的童年,否则,童年就成了人生之中最初的苦狱了。
以前,我真的想过,与你一道共赴甘苦,也共赴荣辱,但是,现在这个念头越来越淡了。想起来,原因十分简单。因为,你和我,力量太弱小了,根本改变不了全县农村的现状。虽然你是县里的公务员,但像你这样的公务员,我们县有好多好多,那么多年了,那么多的县公务员都没有能够改变山区落后的面貌,就你一个人能起什么作用呢?我不是在贬你;我是在说老实话,是在说非常现实的话。
这种话虽然难听和有些残忍,但是,这话没有欺骗性和伪装性!另外,我觉得我的一生。有用的时间太短了,所以我不能把这有限的时间花在一种等待上面。与其在山沟沟里盲目地等待富裕,不如义无返顾地大步走向一种梦想。虽然这个梦想仍然非常虚幻,但是,它毕竟只隔了一层纸,而不是千千万万个山沟沟。
的确,这就是我一心一意要离开农村的最基本的理由。过去,你曾说过我很草率,我相信自己现在不再草率了。离开农村,离开县城,与体分手,这一切,都是我深思熟虑了的。无论将来会是一个什么样子,我都无怨无悔。
过去我们“拉勾勾”时的誓言,就让她永远留在回忆里吧。现在。我非常推崇这样一句歌词:“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
如果你真的要根,那就恨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梦想吧!
再见了,张波,原谅我只给了你一个冰凉的背影。
真诚地祝你找到一个满意的心上人!
你的朋友叶西涟
6月4目于校园北楼
信写好了,叶西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副卸下了千斤重担的样子。但是i她在投递这封信的时候,却又感到了万般地沉重。她在邮局门口踌躇了好长一段时问,把信封上张波的名字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终于没有忍着两行热泪的流淌。就在她泪眼模糊的时候,她决然把信丢进了信简。
丢进了信筒,她头也没回地大步流星地走了。她走得有点义无返顾,也有点慷慨激昂。因为,她十分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从现在开始就叫做背水一战了,什么回头是岸。什么悬崖勒马,现在对自己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了。此刻,对她来说,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的是,怎样像一颗钢针,楔进这个城市那坚固如钢筋水泥一样的生活中去。
这样想着,她顿时觉得天地非常广阔,当然也感到前途有点儿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