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玲珑俏艳

车子快离开这些围观的人群了，一个漂亮的姑娘忽然朝车子的窗户“呸”地吐了一口吐沫。她的模样很清秀，可是她的动作却使老程觉得很寒心。群众看来完全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把我们当作敌人了，这是怎么搞的?老程很难过。

这次的行动，算是失败了。老程觉得今天的教训很沉痛，因为在村民的包围下，他们确实只有先离开那里，而无法查扣那台已经被发现的机器。到了市公安局，齐智仁副局长又给他们换了一辆车，说王毕升市长听说他们被围攻殴打了，要来看望烟草局的同志们。

老程想了一下，淡淡地说：“不必了，这个事情，我要立即向a市领导汇报，我们直接到a市。齐局长，那台烟机，你们自行查处吧。”

齐智仁这才觉得事态严重了：“程局长，这个请放心。”就派人一直把他们送到了a市里。

到了市里，天已经擦黑了。但是老程觉得需要赶紧和领导汇报一下这次打假被围攻的遭遇。他和主管打假工作的a市石副市长的秘书联系了一下。秘书告诉他，石副市长已经听说了他们被围攻和被殴打的情况，正要和他联系，准备听取他的汇报呢。

“石副市长正在市公安局，听取贺新年副局长的汇报。程局长，你赶紧过来吧。”

程大林立即又给贺新年副局长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自己马上就到。

“你快些过来吧，我们正在开会研究呢。”

“对了，那个被杀的举报人的情况怎么样?”程大林问他。

“那个举报人的尸体解剖工作，也已经结束了。”贺新年说，“老程，市里面准备要大行动了。”

“不动不行了。”老程忧患地说。于是，老程叫上了还在宾馆里面等他的云南烟厂的厂长老王，“走，跟我见石副市长去。”然后一起到了a市公安局。

在公安局贺新年副局长的办公室里，他和老贺又见面了。“你看，我又忘了给你带烟来了。”老程很有歉意地对贺新年说。

因为石副市长在旁边，很调皮的老贺没有接话茬，倒是云南烟厂的老王对贺新年说：“嗨，贺局长，你要烟抽，也应该问我要啊，你干吗问他要呢?他是经常自己掏钱，给朋友买烟的。我这里有厂子里给我专门用来公关的烟。”

老贺尴尬地一笑：“他自己掏钱买烟，也比我买便宜，对不对，老程?石副市长，我看咱们就尽快研究案子吧。”

石副市长说：“好，把你的那些人马都找来，我们到幻灯室仔细地研究。”

他们来到了一个可以放映幻灯片的房间，已经有贺新年的手下人在那里等候了。

众人坐定，石副市长说：“好，开始吧。”

幻灯片放出来的，是那个举报人被杀的特写镜头。法医在一边简单地介绍着情况。“显然，凶手先打昏了被害人，然后用灌浆机的喷头，对着被害人的嘴里喷，直到水泥灌满了他的肚子，然后，他们又把他扔到了水库里。”

“凶手很残忍啊。有没有什么破案的线索?”石副市长看着贺新年说。

他沉吟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说，“今天，程大林同志，你们烟草局的打假队被围堵、车子被烧，执法行动被暴力阻挠，和这个举报人被杀，这两件事情是有联系的，说明他们，那些制假分子们太猖狂了。市委书记郑道光同志要我们尽快行动，下大力气，扭转云海市打假的被动和艰难的局面。大家一起研究一下，要采取主动出击的办法。我想先听听你们的意见。你们谁先说?”

贺新年看了程大林一眼，“老程，你先说说。”

老程看了一眼老贺，“石市长，我觉得举报人被杀，和这次我们烟草局被当地群众围攻，烧毁我们的车辆，两个事情确实有联系，他们彼此之间不是孤立的，这说明，制假分子已经非常猖狂了，到了准备和我们对抗的地步了。我们应该迎头给他们有力的还击，要不然，光靠我们烟草局打假，这个力度根本不行。”

老贺插话道：“对呀，这样的话，不仅这个烟草打假打不下去，连我们维护治安的能力，都受到了一定的挑战。”

老程接着说：“这个举报人是第一次给我们举报的，他举报的一台烟机，我们三天以前才打到，就在那个村子的路口第一家。这肯定是报复杀人，而且最有可能的，就是这是被打到的烟机的主人干的。”

贺新年说：“我补充一句，那些制假的烟机，总是能够从外省源源不断地流进来，这烟机的治理，也该下功夫了。要切断烟机的渠道。”

老程说：“所以，我们要多管齐下，必须要采取一次全面的反击了，这个就要靠市领导组织各个部门，尤其是老贺的公安局来全力配合，出重拳打击。因为我们烟草局打假，执法上没有那么大的权限和力度。因此，十分迫切需要老贺他们配合我。”

“那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动作，才能够对制假分子有足够的震慑和惩罚?”石副市长问老程。

老程没有犹豫：“必须抓一批人，判一批人才行。制假分子别的什么都不怕，可是，他们最怕抓人。另外，云海市和别的一些县里面的一些官员，肯定是和制假分子勾结在一起、或者暗中通气的，也要抓保护伞的问题。”说到了这里，老程看了一眼老贺，“这次我们被围攻，云海市公安局的人，来得非常不及时。那个齐智仁副局长，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我很讨厌。”

贺新年说：“这个齐智仁是当地人，根子很厚的。”

石副市长问老贺：“那个被害的举报人举报的那家烟机机主，要先抓。你们行动了吗?”

“我们派人去抓那家机主了，但是上次抓他的时候，就漏网了，这次我们又扑了一个空。听说他跑到海南去了。你们看，就是他——”贺新年说。

在幻灯片上，放出来一张犯罪嫌疑人的脸，这张脸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的脸，很清秀，从脸上根本就看不出来什么。

“他叫叶水生。叶水生的哥哥叶水根，是云海市的一个重要人物。”贺新年说。“这个叶水根，是云海市有名的民营企业家，是水果大王，承包了几千亩果林，还在云海市投资了一家最大的超市，是云海市的政协委员，很受云海市领导重视的。不过，没有证据表明他是制假分子。”

于是，幻灯又换了一张。这是一张很麻木的男人的脸。“他叫林富贵，今年28岁，据说是云海市比较大的制假烟分子，一直处于很嚣张的状态。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现在的制假分子都采取股份制了，一般一台烟机往往不是一个人投资，而是好几个人投资。这个林富贵是一个大户。据说他在上百台制假烟机上面有投资。老程，你昨天打到的那台烟机的机主，就有这个林富贵的股份的。”

老程看着幻灯片上显现的那张脸，是一张很年轻气盛的脸，他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依稀觉得，二十年前他在南山岛上下放锻炼的时候，也是这么年轻。幻灯片上，林富贵的脸越来越大，大到了遮蔽了整个银幕。老程深深地记住了这张脸，这张也许是他的重要对手之一的面容。当幻灯片上林富贵的脸消失了以后，程大林仍旧印象深刻。

石副市长说：“我们要尽快行动起来，因为造假分子太猖獗了，已经严重地影响了我们市的经济秩序和形象，必须要立即行动了。在我们a市，由于下属的云海市和东来县的造假烟十分猖獗，市委经过了研究，决定成立打假办公室，一方面，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云海市的领导班子有一些问题，老程你们被围攻的事情发生的同时，市委已经决定免去云海市市长王毕升的职务了。”

程大林犹豫了一下：“这个王毕升，一直有人举报他，可是到现在纪委也没有查他。这是一个好消息。”

石副市长接着说：“另外，我们准备迅速采取一个打击假冒卷烟的专项行动，但是目前还是要秘密进行，由政府的各个部门协调行动，我是总指挥和领导小组组长。市委决定，烟草局程大林局长担任副组长，市公安局长副局长贺新年同志，你也担任副组长，率领防暴大队，立即进驻云海市。”

贺新年沉吟了一下，突然说：“石市长，我有一个想法和要求。”

“什么想法和要求?你说说看。”

贺新年说：“我要在很短的时间里，重新组织一个防暴大队。现在的防暴大队，人员涣散，没有战斗力，而且，很多防暴大队的现有队员，都在云海市有亲戚，他们是不可靠的。上一次行动的时候，他们很多人都给制假分子通风报信。所以，这些人不能全用。我必须要挑选一些人事关系特别干净、又特别能够战斗的人，来组建新的防暴大队，才能够保证行动的胜利。”

“现在的防暴大队，真的完全不能依靠?”石副市长不是很相信，又接着问了贺新年一句。

“对，上次我们采取春节打击假冒卷烟专项行动的时候，就有我们自己人通风报信，结果我们的行动很被动，没有成功。云海市的人在我们这里也是盘根错节的。现在我的防暴大队虽然很多都是年轻小伙子，可是战斗力很差，有的人格斗连我这个中年人都打不过的。”

“对，防暴大队的队员中间，有些确实和云海市的人，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我们烟草局内部也有少数人，在云海市有关系。常常是我们刚刚行动，人家就有消息了。这个因素必须考虑进去。”老程也说。

石副市长沉吟了片刻。“时间很紧，老贺，你自己说，成立一个新的防暴大队，要多长的时间干这个事情?”

郭副局长说：

“一个月就够了。”

石副市长摇了摇头：“不行，就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吧。我们要马上行动了。”

“好，半个月，我一定完成任务!”贺新年站起来，敬了一个礼。

出了研究室的门，石副市长看着等在外面的云南烟厂的老王：“王厂长，你找我，是不是关于烟机兑奖的问题?”

“这个政策本来是一本好经，但是被下面的人利用，给念歪了。”老王站了起来说，“给我们造成了沉重的负担。”

石副市长看了老程一眼：“这个事情，我和老程已经研究过了，现在就暂时中止和你们的这个办法。不过，举报人奖励制度，和打假奖励制度，继续由老程和你们烟厂制订，同时，钱也要有你们烟厂出一部分，怎么样?”

“我看可以，我们自己来操作这个事情，下面的人不敢糊弄我们的。”王厂长很高兴，“这下给我们云南烟厂减掉了很大负担了。”

石副市长对大家说：“我们的行动一定要保密，很快，我想，云海市的打假工作，要有一个新的进展，和新的局面了。”

出了公安局的大门，老程对贺新年说：“半个月，一定不能走漏任何的风声，到时候，我们才能够成功地打击造假分子的。”

“那你那边也要注意啊。你说烟草局里面也有了制假分子的眼线了，你也要注意啊。”贺新年说。

“我们反倒成了地下工作者了。”老程说。两个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很快对全市、尤其是制假重灾区云海市，进行一次对制造假烟分子的专项打击，在总指挥石副市长的具体安排和运作下，悄悄地开始进行了。一天之后，a市宣布了免去云海市市长王毕升的职务，把他调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担任领导，同时开始调查他在云海市的情况。也任命了一个新的云海市市长。贺副局长也在紧张地筹备建设新的防暴大队，他要求队员们个个都过硬才行。他从即将退伍的海军军人里面，挑选了一批人，又从消防大队挑选了一批人，加上从市公安局挑选的精兵强将，在很短的时间里，就组建了新的防暴大队。他的儿子贺光，也在防暴大队里面参加训练。

别人都不知道，这些整天在市公安局漂亮的大楼后面在那被绿色的草坪覆盖的训练场上加紧训练的防暴大队的队员们，到底要干什么。

有好奇的人问贺新年，他笑了一下：“最近要严厉打击刑事犯罪分子了，我们需要防暴大队进行威慑和协同行动。”

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连队员们都不知道他们将要干什么，直到半个月之后的一天夜里，他们半夜被命令：“紧急出发!”

这天晚上，程大林也带着手下烟草局专卖科的十几个年轻人，一同出发了。

叶水根悄悄地一个人去了广东。他的心情很紧张，因为成败在此一举，他必须要弄到那些钱，一个广东人欠他叔叔的那些钱。这个事情肯定只有他知道，欠债人知道，别人包括他的婶子，就都不知道了。

那个欠着他叔叔叶木水很多钱的人，在广东东莞经营着一家贸易公司。往广东的路上，不是很好走，因为有些路段在修高速公路，所以经常需要绕道行走。拥挤的公路上到处都是汽车，车上是一些表情茫然的人们。他们应该都是出来讨生活的异乡人。大约整整过了两天，他来到了东莞，竟然没有花费多少力气，首先找到了那家贸易公司的地址，然后悄悄地打听出来公司的总经理、欠债人的门牌号码，然后，又找到了那个欠债人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