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分外妖娆

两辆越野车的车轮在飞快地转动，龙田镇的界碑一晃而过。这个龙田镇也是云海市造假烟的重点乡镇，因为这个镇的山地多、地形复杂，当专项行动结束之后，这里十分隐蔽的环境就成为了制假者青睐的地方，他们纷纷地把机器藏到了山上，或者一些果树林中。

按照举报人提供的线路图，他们的车子沿着狭窄的山路，一路向山上狂奔。必须赶到现场，最好能抓到制假分子，老程想。眼前的碎石路，前一段时间还没有，他发现了端倪：

“小林，你看这条路，一定是制假分子新铺的。”

“绝对是，几个月以前，这里还没有呢。啊，快到了。”坐在后面的小林望着前面，看着手头的地图说。

果然，就在半山腰上，他们看见了两个相互连接的帐篷，有六七百平方米的面积，老程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制假大窝点。他们的车子像旋风一样到了跟前，立即下车直接扑了过去。这个帐篷内，有一套烤烟丝用的锅炉设备，还有一排小的切丝机，一共有8台，几十袋子的原材料烟丝，散乱地扔在旁边，但是最重要的烟机，却不见了。

老程有些恼火。本来举报人说，这里有两台价值共六七十万元的高级烟机，现在，它们都不见了。肯定他们知道了消息，才立即转移了烟机，说不定，就是今天凌晨才转移的。谁是告密者?我身边，谁最值得怀疑?程大林很头疼。他看到，

附近还有一些做饭的工具，锅碗瓢盆都在，他上前摸了摸锅炉，发现锅炉还有一点余温。种种迹象表明，制假分子早晨还在这里生产，上午就不见了。

老程说：“仔细地搜查一下附近，肯定还有别的东西。”

小林和小张他们在附近拉开散兵线，细致地进行搜查。

“啊，这里还有一百多袋烟丝呢。”传来了小林高兴的声音。很快，另外的一个打假队员，还发现了一台电机。

“看看这台电机是从哪里拉的线。”老程大林说。

“你看，程局长，就是从山下面的那个村子拉上来的。他们用的水，也是从那个村子拉上来的。”

程大林明白了，这个村子的村长，一定知道这是谁干的。

但是现在很无奈，你绝对找不到这个村长的。他说： “通知云海市打假办的人，叫他们来接收这些东西吧。”

下午，因为扑了一个空，没有打到机器，所以程大林有些郁闷。他叫其他的打假队员们先回荔都市了，他们的家大都在那边。他决定就带着小林和自己的司机小张，在云海市呆几天，摸摸情况。

自从上次打假专项行动结束之后，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现在都快到了秋天了。妻子去世之后，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来云海市了，他想悄悄地摸摸情况，看看下一步，烟草打假工作怎么做才更加有效果。此外，他还有一个想法，就是看看能不能摸到自己烟草局的内线，到底是谁，是谁老是给制假分子通风报信的。因为这边的信息灵通，一定会有线索出来。这简直像是当年共产党搞地下工作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真是复杂。

可是，想到了没有人照顾的儿子程光，他赶紧打电话给石丽： “我在云海市回不去，请你照顾一下程光吧。我就把他交给你了。你随便管教他。”

“他很听话，比你听话多了。另外，他很聪明，我发现，他的学习成绩进步很快的。你就放心吧，现在，我每天都在督促他，他一放学回来，我就到你家，已经把饭给他做好了，然后督促他学习。他很听我的话，我们相处得很不错。”

老程很感激石丽，毕竟过去他不敢和她过多联系，现在的情况稍微有些不同，家里没有女人，生活就乱了节奏。

“等到我打假工作清闲一些了，陪你好好聊聊。”老程迟疑地说。

“哈，你又给我画了一个饼。我其实并不指望这个，不过，你这么说，我也是很高兴的，你在那边，多保重吧，每天最好把觉睡足了，好不好?”石丽轻轻地说。

“我会的，有你照顾程光，我是放心一些，也能睡好觉了。”

他们结束了通话。程大林想，这个石丽，人确实很好，这些年，她一直很关注我，希望和我联系，毕竟我们是青梅竹马。但是我却很自私，害怕给我带来麻烦，从来都没有主动地关心过她。当然，也难怪，毕竟我有家庭和妻子。妻子现在去世了，情况变化了，就另当别论了。可是，这么快就和一个女人扯上关系，也不见得好。程大林的心情很矛盾，他还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石丽。

晚上的时候，程大林就在云海市烟草局4楼的宿舍，和小林、小张，还有云海市烟草局的局长牛春龙，一起打扑克，玩儿双升级。在云海市，他晚上一般都不出去，因为云海市的娱乐场所很多，他晚上出去，在这个地方十分扎眼，容易被人注意，一旦被注意了，坏人会抓他的把柄。所以，到了晚上，他就呆在烟草局的内部招待所里，哪里都不去，只是玩玩扑克牌。

“老牛，最近云海市打假方面，有什么新的情况?”老程不经意地问牛春龙。

牛春龙是程大林前年一手提拔起来的，工作相当的认真，总是冲在打假的第一线，得罪了很多当地人，是个值得信赖的同志。

“我最近是不敢去钓鱼了。”牛春龙扔出来两张牌。

程大林知道他最喜欢钓鱼，“你最喜欢钓鱼的。”老程甩出来三张牌，是个炸弹，“怎么现在不敢了?”

“上次打假的专项行动，我和你抡起大锤砸机器，砸掉了那些烟机，后来，云海市就有人一直在威胁我，往我们家打电话，有时候说我已经在火葬厂了，有时候，又说我出了车祸了，经常骚扰我，我倒是不怕，可是，我的家里人担心，他们把我的老婆弄得精神比我还紧张。”

“那和钓鱼有什么关系?”老程又问。

“后来，我又接到了一封匿名信，说知道我喜欢钓鱼，如果再钓鱼，就让我在水库里面淹死。所以，为了免遭毒手，我就不去了。”

程大林呆住了，他把手头的牌一丢。“我们烟草局的同志啊，打假真是在冒着生命的危险呢!但是，没有人知道我们是怎么打假的，又是付出了什么代价来打假的。好，这样，春龙，明天，我和你一起去钓鱼，给他们看看。像上次我们晚上在云海市逛街一样，叫他们看看。”

牛春龙说：“局长，现在最好不要招惹他们，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我们是容易遭到暗算的。”

程大林想了一下：“打假的环境慢慢在好转，我们要巩固战果，要像打阵地战那样，一点点地扩大地盘。你有没有什么别的消息?”

牛春龙说：“那个调走的市长王毕升自杀了之后，保护住了一批人，现在的新市长黄东华，总是受到各种势力的排挤，工作很难开展。不过，他们对我的意见最大了，说我是本地人，却胳膊肘子朝外拐。”

程大林笑了：“他们还真说对了，可是我们烟草局是垂直领导的，他们有时候就是拿我们没有办法。”他又有些忧心忡忡， “可是，我们的工作也离不开当地政府的支持啊。这个矛盾，也要慢慢化解开。”忽然，他的手机响了，他接听了，原来是云海市政法委书记黄虎威打来的。

“是程局长吗?我是黄虎威。我知道你在彩南，晚上，我想请你喝茶，给你介绍一个朋友认识一下。”

程大林对黄虎威的印象很好，因为最近几年他在云海市指挥烟草打假，这个黄虎威都给予了他很大的帮助。在老程看来，黄虎威是一个不徇私情的人，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所以，他喜欢和这样的人来往。一般人是不知道云海市的水浅水深的，所以，在这个地方和人交往，他很注意对象。

“好啊，你在哪里?”程大林很高兴，毕竟，喝茶比打牌有趣多了。

“我就在你的楼下，这边有一辆白色本田，你下来吧，我们在等你。”

程大林对小林和小张他们说：“你们先休息一下吧，我出去和黄虎威见一个面。春龙，你也回去休息吧。”他觉得黄虎威找他，一定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要向他透露，就赶紧下楼了。他下了楼，果然看见了一辆白色的本田车在路边等着。这个时候下雨了，街上很黑，行人都很少了，只是各种闪烁在建筑物上面的灯很耀眼。他钻进了汽车，在车后座，黄虎威已经在等着他了。

“有一段时间不见了，老程，咱们找个地方喝喝茶好不好?”黄虎威很亲热地在车子里面对老程说。

“好啊，老黄，我也想向你讨教讨教呢。”老程说。车子开动了。

“是黄书记吗?昨天我又给您带来的两幅欧阳中石先生的字，看到了没有?”今天上午，叶水根直接给黄虎威打电话说。

黄虎威有些警觉和犹豫：“看到了。很好，放在我那里，看几天，就还你。”

“不用还，黄书记，您看您说的这是哪家的话。咱们已经。是好朋友了，对不对?我从来没有给您添过乱，也没有找您帮过忙，但是黄书记，这次我想求你帮个忙。”

黄虎威有些很不情愿地说：“水根，你说，叫我帮什么忙?”

叶水根很轻松地说：“一个小忙，就是我想认识一下烟草局局长程大林，我听说他来了。请你出面今天晚上把他请到我的‘彩南客栈’二楼茶室。就行了。”

黄虎威又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好吧，就这一回，别的我可帮不上你的忙了。”

在车子里面，程大林问黄虎威：“咱们是去哪里喝茶?”

黄虎威笑着说：“我也是第一次去，茶楼是我们云海市一个民营企业家开的。这个人，是果林大王，也是政协委员，叫叶水根，他很想认识你。”

这个时候，在“彩南客栈”里面，叶水生正对打扮得分外妖娆的刘璐璐说：“今天晚上，我有重要的客人，你挑一个最漂亮的，晚上安排好，等我的信号。”

“我刚从厦门市招了一个湖南妹子，特别温柔漂亮，你要不要先看看?给你先过一水?”刘璐璐故意逗他。

叶水根假装生气：“瞎说，我有家有老婆，又有了你，别的人，你往我的床上带，我看都不看一眼的。瞎说话。”

在车内，程大林依稀觉得叶水根这个名字很熟悉，他很快想起来，他追踪过他的弟弟叶水生，拆毁掉了叶水生的房子。“这个叶水根我知道，据说主要是做生意的，在云海市承包果林、开水果加工厂、兴办超市等等，名气很大。他什么时候又开了一个茶楼?”

“时间不长，我也是头一次去。这个人，是一个能人，他就是想认识你一下，叫我给牵个线的。”黄虎威很轻松地说。既然信任黄虎威，程大林也就没有多想，车子很快到了一条小巷道里面。

“到了，程局长，咱们下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