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青梅竹马
程大林微微一笑:“那纯粹是陷害,为什么?因为我根本就不知情,不知道那些钱,是怎么到我的车里面的。惟一知情的,应该就是我的那个司机张驰。这个事情,你们去调查我的司机小张就可以了。”
“他交代了,说是制假分子叶水根,委托他送给你的钱,你知道是制假分子行贿的钱,但是也收下了。”
“这个小张是撒谎!我用了他好几年,没有想到,他最后也和制假分子串通一气了!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情!”程大林的脸色涨红了,他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栽赃。
“可是,你的汽车里面,是不是有10万元现金?”
“他们在关卡搜查我的汽车的时候,是查到了这笔现金。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很简单——我被人陷害了。我奇怪,怎么公安局的人,比我还清楚我的车里有什么东西!”
“那你如何解释,这从你的车里面搜查出来10万元的事情?”
“这个钱,管它十万八万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它是怎么到了我的车里的,肯定是小张干的,即使是收受贿赂,也是他收受贿赂,我没有收受贿赂。”
“他说这个钱,你是知道的。这是关键的地方,他作证了。”
程大林很生气:“他在作伪证!那他一定被买通了,你们再好好审查一下他,张驰是很有问题,问题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他,和制假分子勾结,然后陷害我。何书记,我自己都明白了,其实很简单,连小孩子都可以推测出来:有人把我的司机买通了,然后往我的汽车里,放下了一笔巨款,然后举报我,说我收受了贿赂,最后劳烦警察来追查我,抓到了这笔钱。他们就是为了在这个打假的关键时刻,把我给搞倒。”
何铁城有些不悦:“你的意思是,我们连一个小孩子的智力都不如?你说有人想搞倒你,那么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搞倒你?”
程大林说:“最近几年,我在烟草局负责打假工作,这个你们是知道的,你们也知道打假工作是相当困难的。我这些年,天天和下面的制假分子唱对台戏,和看不见的敌人们斗争。我的敌人,准确地说,就是那些制假分子啊!至于到底是谁在陷害我,我不知道,我倒是希望你们能够帮助我查清楚是谁。”
何铁城冷笑了一下:“我们先要查清楚你的问题再说。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们烟草局系统内部,也就是你的下属,联名举报你长期生活作风有问题,你长期和一个叫石丽的银行女干部通奸,有没有这样的事情?”
程大林听到这个话,就非常的激动了:“什么通奸!我们认识了几十年,是青梅竹马!我们是在一个大院子里长大的,过去一度很好,如果当时我复员回来没有到南山岛上工作,我们就可能在一起了。我们是老朋友了,彼此连手都没有拉过。什么通奸!又是诬告,谁、哪个我的下属这么说?”
何书记有些不耐烦:“谁举报的,不是你应该关心的问题,你现在仍旧需要给我们说清楚,你和这个石丽有没有暖昧关系。”
程大林都有些控制不住了,但是他还是压住了怒火。
“我们没有什么暧昧的关系,我再重复一遍,石丽和我是青梅竹马,我们是一起在一个大院子里长大的,我复员了到南山岛上工作,在那里认识了贺芳,后来我和贺芳结婚了。后来,大约是六七年前,石丽也嫁给了一个商人,结婚没有多久,大约有一年多,她就离婚了,此后她就没有再结婚。过去我们基本上就是通过电话有些联系。只是今年春节之后,我的妻子贺芳,因为长期患心脏病,去世了,而我的工作很忙,又经常在下面各个县市跑,没有时间照顾我的儿子程光,就请她帮助照料一下,辅导我的儿子学习——我们的交往就是这个样子。”
“那,你告诉我,你和她有没有过不正当的性关系?”何铁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终于问了出来。
程大林爽快地摇了摇头:1“没有,绝对没有。我明确地告诉组织:我们从来没有上过床,没有拉过手,没有亲热过,也任何情感上面的牵扯。不过,说实话,至于今后,我们是不是会在一起,那是今后的事情,我不需要去猜测。反正我现在是单身,我有选择的权力,对不对?”
何铁城对程大林的回答显然很不满意:
“程大林,请你好好想一想,你打假这么多年,就真的没有接受过任何制假行贿分子的礼金和其他的财物吗?”
程大林说:
“我告诉你,何铁城,何书记,我程大林今天在这里可以拍着胸脯说,我就是没有拿那些制假分子的一分钱。我根本就不缺钱。我当局长,一年工资奖金补贴,加起来有十几万,有单位分配给我的房子,又专门的坐车和司机,待遇很好了,钱足够我花了,根本就花不掉的。我对物质要求很少,对钱不感兴趣的。我还资助了两个‘希望工程’的孩子,这你们可以到青少年发展基金会去调查一下。制假分子当然一直想把我拉下水,可是我就是不上钩。我多次拒绝了他们的行贿,即使收到了礼金和财物,我也把那些东西都交给了荔都市纪委。”
“听起来程大林你真是很好啊!可是问题是,你的车里面就是有现金10万元,而你的司机张驰,也作证说,你知道这些钱的来路。”
程大林义正词严地说:
“我再次重申,他是撒谎!这个问题,我可以和他对质的,你们叫他来和我对质一下,他根本不敢正视我的。这个钱,在我的车里,就是有人叫他陷害我的。其实问题已经越来越清楚了:我一直在和制假分子进行着斗争,长期是他们的对手和眼中钉,他们伺机要整我,在这个节骨眼上,想出来这样一个办法。说实话,我根本就不怕他们,现在,你们审查我,只能够审查出来一个清正廉洁的干部来,我有这个信心的。”程大林的自信的微笑叫调查组的人都感到动容。
何铁城淡然地说:
“我们也愿意、也希望你没有任何问题,希望你是一个好同志,我们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尤其是一个好干部。这个事情很快就会有眉目的,请你继续配合我们的工作。”
晚上,程大林一个人在隔离室里面,奋笔疾书,写汇报材料,一边觉得感慨万千。瞧瞧,自己指挥烟草打假,打来打去,最后倒中了制假分子的暗箭,然后,在关键的时候反而被隔离审查了,这真是一个笑话。
他也知道,即使他们怎么调查,自己仍旧是清白的,自己最终会没有任何的问题,张驰作伪证也早晚会不攻自破。可是,问题是审查这个过程本身,就非常让人头疼,因为现在云海市的反腐败和打假工作,都到了极其关键的时刻,他们在明面儿上打击制假分子,那些制假分子在暗地里进行反击。
现在,制假分子肯定知道我程大林正被审查呢,这下子他们可高兴了,真是亲者痛仇者快,如此一来,就没有什么人能够像我那样,成天地盯着制假分子了,他们可以弹冠相庆了,他们可以欢呼雀跃了,他们可以为所欲为了,他们甚至可以威胁到正在调查他们的纪委胡文光书记,他们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想到了这里,程大林忽然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忽然,门口有动静,门卫进来了。“您的儿子和一个叫石丽的女同志,前来看望你,要不要见?”
程大林大喜过望,因为在隔离审查期间,是绝对不允许亲戚朋友探望的,他们怎么能够来了?
“好,太好了,我愿意见他们。”
“那请到会见室来。”
程大林把衣服穿好,来到了会见室。会见室很小,只有一些沙发和一个茶几。程大林见到了儿子程光,还有自己的青梅竹马,自己连累了的石丽。
石丽似乎有些憔悴,眼睛里面都是关切和焦虑,见到他很激动,也很高兴。“大林,委屈你了——”她想哭,但是没有哭出来。
“他们也调查过我,说我们之间有什么暧昧关系,我说我们就是什么都没有,对不对?”
“不,,经历了这些,我们就一起有些什么了。”程大林欣慰地笑了。
儿子倒是很大度,
“爸,你肯定没有事情的。很多荔都市的老干部,都在为你说话了,你很快会回家的。”
程大林摸了摸儿子程光的头,哈哈一笑,
“你剃这么短的头发,怪精神的。”又转向石丽,
“我没有事的,过几天就出去了,因为他们调查不出来我的任何事情的。我本来就是清白的。对了,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石丽说:
“我去找了贺副局长,要求见你,他考虑了一下,私下安排了我们来看你。他是个好人。”
程大林对贺新年在内心深处涌出来一阵子感激,毕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还能够在这个时候有所照顾,不容易。很多人现在很现实,你要是出事情了,那他就立刻躲得远远的,巴不得根本就不认识你。
“他这是犯了错误啊。这个老贺,是怎么看我的?”
石丽说:
“他悄悄对我说,相信程大林是清白的,大林这个人,我是了解的,10万块钱才打不倒他的,当然一千万就难讲了。他不会干那样的事情。”
程大林很高兴:
“这个老贺就是喜欢开玩笑。不过,他很了解我。确实,我根本就不会在乎什么钱的,我就是被陷害的,被他们,那些制假分子,串通司机张驰把我陷害了。现在,因为事情给捅到了省里面,他们直接从上面下来调查,情况会特殊一些,不过,终究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他看着儿子,“儿子,你听石丽阿姨的话吗?学习成绩怎么样?”
石丽很高兴地说:
“他的学习很好的,现在是班上的前三名了。”
程光说:
“爸,你是个天天忙着工作的人,现在坏人把你给诬陷了,今后别那么傻,玩命给别人干,多照顾一些家庭,不要再忙着工作了,你看你,最后又落了一个什么好?”
程大林听到儿子这么说,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
“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样的大人话了?真是有意思。”
这个时候,门卫进来了:
“程大林同志,探望亲属时间到了,他们不能久留,要赶紧离开这里了。”
程大林说:
“好,你们回去吧,我的问题,很快就会真相大白的。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又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很是怜惜,因为这些年,确实,他放在家庭和儿子身上的精力,太小太少了。
石丽和他惜别:
“自己照顾好自己,结束审查,你仍旧是好汉一条!”
他们走了。
程大林在屋子里,回味了好久石丽的话,确实,等到我被结束审查了,我又是好汉一条,我又怕什么呢?我还要加倍地努力,和那些制假分子斗争到底!
叶水根在山上那个隐蔽的地下室里面,听到冯志勇的汇报,很高兴。“程大林,他一个烟草局长,还不是在我们的还击下,被隔离审查了?形势很好,正在朝着有利于我们的方向在发展。云海市这边的情况怎么样?”
“也很好。那些过去被纪委找去谈话的干部,原先都招供了。现在看形势有利于我们,就又纷纷翻供了,他们纪委的人也没有办法。因为纪委介入的阶段还只是纪律检查,和法院、检察院的司法介入是不一样的,给了这些党员干部一个很大的回旋余地。所以,他们一听说叶水生跑了,叶明山死了,就很受鼓舞。”冯志勇说,
“加上程大林被审查了,他们觉得风向变了,就很振奋。”
叶水根沉吟了片刻:
“现在,该我们全力出击了。我思谋了好久。我们的成败在此一举,成了,他们就很难把我们给收拾了,败了,我们可能就彻底地完了,大家就各自求生路了。我说两个问题,一,挑选一个举报我们的人,像过去给举报人灌水泥那样,杀一个,杀一儆百。二,立即出击,制造一个事件,收拾这个纪委的胡文光书记,叫他有来无回!志勇,你把他的行踪搞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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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志勇拿出来一张纸:
“都在这个上面了,胡文光很狡猾,平时足不出户,身边随从很多,他也很警惕。但是到了每个星期一,他一般都会回荔都市,向上级领导汇报这边的工作进展,会暂时离开云海市。”
叶水根说:
“太好了,我们可以动手收拾他了。就在他回云海市的路上,想办法给他一个教训。这个事情你赶紧去安排。另外,我想起来一个举报人王得雨,这个家伙过去是一个街上好吃懒做的闲人,成天胡混,现在天天在山上转悠,到处找隐藏烟机的线索,给烟草局举报,是一个特别讨厌的人。他妈的,那些举报人,只要是他敢于暴露自己,敢于吹嘘自己,而且把我们不放在眼睛里,我们就做了他!这个王得雨,志勇你不用亲自去了,派人把他弄了就行了。”
两天之后,星期天的下午,云海市的公安人员,在市郊的一条小路边上,发现了一具尸体。这具尸体的舌头已经被残忍地割掉了,眼睛也被剜掉了。经过了他们的侦查,得知这是一个举报人王得雨。
很多人都知道王得雨这个人过去是个街上的泼皮,最近想着不劳而获,天天上山找藏烟机的地下室,靠举报烟机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