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微妙关系

王娟希望他们搭理她，跟她说话，这样她就不用想那些让她头疼的问题了，但是那两个人很听话，果然就不搭理她了。她气恼地一饮而尽，然后自己给自己倒满酒。

叶西涟感觉到冷落了王娟，于是停止了和秦川之间的游戏，而且催促秦川跟王娟碰碰瓶子，于是他们三个人一起举着瓶子碰了碰，秦川一饮而尽。叶西涟坐回了王娟身边，但却开始跟王娟说话了，秦川成了旁听者。两个女人都时不时看他一眼，但是她们看他的感觉并不一样。

秦川还是那么年轻，但却带着一点点沧桑，他的那点年轻的沧桑没让他显得老气横秋，而是让他具有了太多的内蕴。他是标准的白领，生活优裕，但是从不张狂；

在她们面前他基本是个“穷人”，但他不自惭形秽。他常常为一个小小话题发笑，他发笑的时候甚至有点无知的样子，但是谁都知道他不是无知，即便对陌生的话题他显出来的无知也不是无知，而是好奇。叶西涟一直是知道他的个性和习惯的，但是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特别留意过。

叶西涟发现，自己今天作为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秦川面对一个陌生女人的时候，展现出了一个成熟男人的魅力，对这一点叶西涟早已经麻木了。他其实一直是这样的，只不过，她习以为常，不以为意。再美味的菜品，她吃多了也没了感觉。

她习惯了对他颐指气使，习惯了把所有的不快倾倒给他，但从来没有好好想过他是什么感受。她不仅忽略了他的魅力，也忽略了他的感受，她现在才发现自己太任性了。她看着他不急不躁的神情，心中有点隐隐的痛。她欠他的。每次不高兴了就找他倾诉，倾诉完了她好了，留下他自己郁闷。她就像一个泼脏水的，找地方泼的时候，总是要他接着!

现在，这个秦川引起了人见人爱的王娟的兴趣。在停下车去酒吧的路上，王娟居然主动挽着秦川的胳膊走——她挽着秦川不过是障眼法!那段不长的路是有点坑洼，不过还不至于让她那样装模作样吧?她可是个爬山好手啊!

叶西涟发现，自己吃醋了。不过，她已经对王娟没那么气恼了。

她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感觉很迷惑：我居然会吃这两个人的醋，真是奇怪了。王娟是我的朋友，我对她信任，没有遮掩。秦川也是我的朋友，我依赖他，但是不想跟他跨越那条线，是我不要他的!以前，我曾经还想撮合他们来着，后来是王娟的生活方式太过分了，我才打消了撮合他们的念头的。但是现在呢?如果他们好上了，我是什么感觉?她这么想的时候，感觉有一点点恐惧。她问自己：这是为什么?

秦川的视线大多数时间其实都在叶西涟身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是想看着王娟说话的，他对这个王娟有点看不够，总是禁不住想多看她一眼，尤其是她的肩膀和手臂。他知道王娟是什么人，叶西涟都告诉过她，他告诫自己不要留意王娟，但是他还是禁不住留意着王娟的一言一行。

他虽然看着叶西涟，但是心思却在王娟身上。他看着叶西涟，对着叶西涟说话，是在保持着一种礼貌。对于叶西涟和秦川来说，王娟是一个外人；对叶西涟和王娟来说，秦川是一个外人；但是对王娟和秦川来说，叶西涟有点多余了。

这三个人的圈子实在是很微妙，如果叶西涟不在，那两个人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楚。秦川曾经对自己的自制力很有信心，但是自从跟惠玲有了关联以后，尤其是跟苏梅的一夜情之后，他对自己没有了自信。叶西涟在她自己的生活中并不在意那种关系，他为什么要在乎?!

王娟知道叶西涟不高兴了，但是她没机会给叶西涟解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当然知道如果她对秦川过于热情了，叶西涟可能会不高兴的，所以偶尔她会把话题往三个人身上扯。她还知道的是，她在一开始就表现得太明显了，现在无论她假装如何含蓄，叶西涟还是看出来了她对他感兴趣。此刻的王娟，已经不知道如何说话和把握分寸了。

王娟习惯了在男人女人之间周旋，但是今天她再没有进一步的行动，聚会结束的时候她老老实实跟着叶西涟回到了叶西涟住的地方。因为喝了酒，秦川把车留在了酒吧的停车场，打车把她们送到了叶西涟小区楼下。他到了楼下就往小区外边走了，但是他已经走出了老远之后西涟依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叶西涟终于开始爆发了。

“你可以不陪我上楼的。”叶西涟在电梯里朝王娟说。

“不是陪你啊，是你答应我可以住你这里的。”王娟装着没听出叶西涟的潜台词。

“你别装傻，我看出来了，你不想放过他。”叶西涟没好气地说。

“他?他是谁啊。”王娟继续装傻。

叶西涟伸手在王娟的胳膊上拧了一把：“你装，你再装!你要是一直装下去，我就不要你跟我住了，我看你还是住宾馆吧，那样方便些!”

“好了好了，我不装了。”王娟抚着自己疼痛的胳膊，“你以为我见到一个男人就想跟他上床啊?我也太没品位了吧?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告诉你，我很挑剔的!叶西涟我告诉你，我们是有钱人，这个你别忘了；而且我们不光是有钱人，我们是有品位的女人，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让我动心的，我又不是小姑娘。你的这个秦川我觉得也就一般般，我跟他聊天是想了解他，了解一下你们合适不合适。我看这个秦川跟普通男人没啥太大区别，男人想什么你还不知道吗?你要是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她似乎控制不住自己了，话多得让人奇怪。

“这个跟别人不一样，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叶西涟走出了电梯，边走边掏出门钥匙。

王娟紧紧地跟上来，跟叶西涟走进了屋子里。她拉着要往洗手间走的叶西涟，看着叶西涟的眼睛问：“哈哈!你终于要说真话了!这个有什么不一样?你说说，我想听听。你要是觉得他有什么不一样，那是因为你看上了他。你知道今天我想做什么吗?我其实就想看看你到底在不在意他。你其实是在意他的，我跟他亲密一点的时候，你看看你的脸色，全天下人都知道你不乐意了!如果你在意他，你为什么没跟他好?”

“我们……”叶西涟哑巴了。

王娟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不就是你那点破事吗?你干吗要告诉他呀?得得得，就算告诉过他了，你告诉他你改邪归正不就行了?他不是也有一个有夫之妇吗，你们可以把自己清理干净了，两个人好好重新开始嘛。”

“改邪归正?我怎么邪了!”叶西涟又要冲上来拧王娟，王娟拿起一只沙发垫子挡在身前。

王娟说：“得了得了，你又不跟他好，就别管他的事情了，啊?”

叶西涟正襟危坐：“好吧，就算他愿意跟我好，那我还不愿意呢!你看看他现在的生活，是什么样啊?跟一个有夫之妇好，这还不严重吗?我其实看出来了，秦川根本就是一个死心眼儿的人，那个惠玲明明就是玩他，他怎么看不出来呢?而且，你看看他跟那个女人偷鸡摸狗的样儿，这样的人我怎么敢托付终生?”

“他死不死心眼儿你们好上了不就知道了?何况死心眼儿跟托付终身有什么关联啊?我觉得秦川这个人一旦跟谁好了，就一定会规规矩矩的，我觉得他只是太寂寞了，另外可能惠玲那个女人真的也还不错，所以他们才好上的。你别那么说那个惠玲，你的评价一点儿不客观公正!他跟她怎么样我不清楚，不过我听出来了，他好像并没打算跟惠玲分开。”

“呵呵，你真有本事，我怎么没听出来?他们俩当然好着呢，当然不会说分就分了!他要等那个女人弄死他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情……”叶西涟恨恨地说。

她对王娟嗤之以鼻，同时也对秦川嗤之以鼻。

“呵呵，你挺担心他吗?其实秦川对他和那个女人的关系很矛盾的，你没听出来吗?你没听出来不是你太笨，是因为你太在乎他跟她好了!” 王娟冷笑一声。

叶西涟没话了。她的思绪很乱，被王娟搅得很乱。每个人的道路该怎么走，似乎是天注定，她和他注定走不到一起去。他们之间有微妙的感觉，却没有强烈的感觉。只有强烈的感觉，才能让她放下矜持、不管不顾去抓住他。那种强烈的感觉，她没有。

她抬起头来，发现王娟正不错眼珠地看着她。

“又怎么了?”她问。

王娟笑笑：“我想知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没想什么啊。”她歪头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思绪说了出来，“我一直没有跟他在一起的强烈的感觉，真的是这样。而且你想想，他既然跟惠玲好上了，我还有感觉跟他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