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尴尬难言事
阿南在路上想起了南莺,这个女人的面孔老在他面前晃动。南莺是那种文雅的女人,永远从从容容。她的白衬衣很紧,让身材特别突出。她盯着你的时候,你感觉到很温暖,不像叶西涟那样眉宇之间有一种特别的傲气。
他害怕老板叶西涟,她高不可攀。但是,对于南莺,他觉得有一点亲切。他当然不知道很早以前南莺曾经要关了他现在卖命的那个美发屋,那是他现在的不能丢掉的饭碗。他常常忘记南莺的职务,一旦想起她的职务,他对她就有一种需仰视才见的感觉,会让他自惭形秽。
南莺是“摩登spa”的副总经理,握着所有职员的命运。女朋友蓝蔻是那种乍乍呼呼、没有多少文化的女人,比起南莺这样的女人来,蓝蔻少了一些品味。想起南莺,阿南长长地叹了口气。在他以前生活过的那个城市,几乎找不到南莺这样的女人。
阿南是一个英俊的男人,他走在大街上能够吸引很多年轻女人的注意。他飘逸的长发被风吹着,他一路走,一路盯着地面自己头发变幻的形状。他有点自恋。他喜欢自己的影子,他会不由自主朝一个对自己留意的女孩子微笑一下,看着女孩子略显尴尬的面容,他很善解人意地点点头顾自走开。
他想起每天看见南莺的时候,她总是对他微微一笑,笑容单纯而惬意。那是一天的开始,一天的开始总是阳光灿烂。他知道南莺对谁都这样笑,但是却让他觉得全身温暖。如果不是有了蓝蔻,他想他一定会追求南莺的,她们是不同的两类人。当然他也知道,如果他追求南莺,很可能以失败告终,因为,他和她也是不同的两类人。
也许,暗地里喜欢她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无论他有没有蓝蔻,暗恋别的女人,不说出来,总是可以的吧?
他推开租住的屋子,大吃了一惊:屋子太乱了。地上有七八个鞋盒子,盒盖都打开了,里面是各种款式的鞋;双人沙发上堆满了花花绿绿的衣服、裤子、裙子,而装衣服的塑料袋子散放在单人沙发和茶几上。他没看见蓝蔻,于是走进了卧室。
他看见蓝蔻穿着一条短过膝盖的裙子和紧身的白衬衣歪斜在床上,裙子和衬衣都是崭新的。她已经睡着了。他走近她,看见那件紧身的衬衣,他想起了南莺。他扑过去解开了蓝蔻的衣服扣子,把蓝蔻弄醒了。蓝蔻欣喜地看他一眼,就伸出双臂紧紧地抱着了他……
他激动地去脱她的衣服和裙子的时候,她嗔怪说:“你好不好慢点,别把我的衣服给弄坏了。”
蓝蔻的这句话提醒了阿南,他把自己进门时候的疑惑想了起来。他问:
“那些衣服和鞋子是你买的吗?你用什么钱买的?”
“我用我们的存折上的钱啊。”她没看见他的脸色变了,她说,“我找到新工作了,我就要挣大钱了,我必须要捣饬自己了,不然我怎么去上班啊。”
“那可是我们救急用的钱!”阿南提醒自己的女朋友。他们曾经说好那笔钱轻易是不动的。
他问:“你花了多少钱?”
蓝蔻犹豫了一下:“不是很多,都是打折的。”
“到底是多少啊?”他穷追不舍。他身体的冲动已经远远离开了他。他们虽然还拥抱着,他压着她,但是两个人的四肢都已经有点僵硬了。
“大概,大概七千多一点吧。”她低声回答他。这个问题她躲不过去。她本来想等他回来,穿着衣服给他看的,那样他也许会容易接受一些,何况自己找到工作,两个人一起工作,七千块钱就不算什么了。其实,她总共花了九千多,除了取出存折上的七千,她还搭进去了自己刚刚领到的薪水。
“七千?!”阿南的嗓音提高了好几倍。
他几乎忘记了自己存折上的数字,他已经完全进入了一个美发师的身份认同,那是一个该勤勤俭俭的身份。也许他的气恼跟这些都无关,而是他头脑里南莺的影像没有完全消失。也许是他没有忘记,这个时候任何的奢侈行为都是危险的。
这个晚上注定是不愉快的。他看着蓝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南莺早上的微笑带来的温暖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南莺的身影渐渐隐退,他此刻的专注力全在蓝蔻这里。那个一直跟随着他、从来没给他带来压力的可爱的蓝蔻好像换了一个人,他不太适应。
他不完全是因为心疼钱,可是又跟钱有关。钱是可以再挣的,而且他已经挣得更多,这点钱算什么?问题是,蓝蔻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她开始不用征求他的意见而随自己的心意安排自己的生活了。
当她双臂环绕着他的时候,他已经不能集中注意力了。面对蓝蔻像一条活鱼一样蹦达的身体,他第一次没有了感觉。其实是有的,但是不够,不够支撑他胀大。她的眉心拧成了一个结,脸上写满了疑问。他从她身上翻下来,内心长长叹了口气,但是他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这一声叹息只有他自己听到了。
蓝蔻开始讲述她这一天找工作、接受培训的经历。她感觉到了他的沮丧,她以为他肯定是太累了,她不想让他有心理负担,所以她想要通过讲述来分散他对沮丧的沮丧。她在讲述中经常出现欧阳轩这个名字。欧阳轩怎么说成了她的口头禅?这让阿南心里有一股气开始慢慢积聚。蓝蔻是一个粗心的女人,她本来就没有阿南敏感。她与太多的男人周旋过,反而不能明白一个敏感男人的细微反应。
感觉到了一种危机,但他隐忍着什么也没说。他知道如果说出来的话,要么招来奚落,要么反而提醒了她。有的事情是不能说的,说了反而容易成真。但是,不如就不能成真吗?阿南看着在讲述中渐渐睁不开眼睛的蓝蔻,这个熟悉的女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可能是他自己多疑了。她沉默了,她已经睡着了。
他抱着一床被子到了客厅里,坐在沙发上。他进门的时候疲惫不堪,只想倒在床上,现在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他打开一本发型设计杂志,很认真地看了起来。这是他很多年养成的习惯,失眠的时候总是用这样的杂志或书来消磨时间。每一个行当里的人如果都有阿南这样的爱好,一定是一个技艺渐长的专家,而阿南常常以专家自诩。
他有这种资格,因为他喜欢钻研,喜欢让自己的手艺受到别人的赞叹。但是今天,他第一次看不进一个字。他清楚自己不可能这样一辈子打工,那样是耽误了自己也耽误了蓝蔻,但是现在他看不到未来有多好,未来太漫长了。他不喜欢自己是个打工者,因为这样的地位让别人瞧不起,也让自己绝望。
他必须改变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但那需要时间和机缘。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睡得不实,他梦见了蓝蔻,但是后来不知怎么蓝蔻成了南莺,他和南莺在沙发上柔情缱绻。他醒来的时候感觉到了自己的硬挺,他不得不用手来替自己解决。他褪下内裤……他想象着南莺的样子气喘吁吁,但是手就要套弄完成的时候,蓝蔻睡眼朦胧地走了出来。她看见眼前沙发上的情景睁大了眼睛,有点惊呆了。
阿南看见蓝蔻不禁叫出了声:“南莺!”这一声呼喊毁了他和蓝蔻之间的关系!他听到了自己的呼喊,喊声一出他就知道完了。他其实是想喊蓝蔻的,但是喊出来的却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而且这个女人的名字是蓝蔻非常忌讳的——她知道南莺给阿南涨了薪水。
阿南已经停止了动作,他恨不得让自己立刻隐身!
“你……”她说不出话来。
阿南的脸通红。他把被子拉过来盖住了自己。这样的情景从来没有过,他不知道该怎样解释。他知道他该说点什么,他应该给她一个交代。他的嘴唇翕动,却吐不出一声。蓝蔻脸色忽白忽红,她也说不出话来。沉默横亘在他们之间,很久,她扭头进了卧室。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然后没有了动蓝。
卧室里似乎从来没有人存在过。
阿南自卑得恨不得立刻让自己死。
“你喜欢那个南莺是吗?你喜欢上她了是吗?你对我没兴趣了是吗?”卧室里传来蓝蔻很大的声音。
阿南没有回答。他明白她这样问话的原因:他有了需求,却不找她解决。可是她睡了啊。但是这不是他寻求自慰的理由,他们一直是谁有了需要就要的,不管对方是否睡着了,他们都认为这是一种爱的表现。最要命的是,他曾经告诉过她,一个男人在青春期的时候,会想象着自己的爱恋对象自己解决欲望;他还坦白过自己的自慰对象,她是他邻居同学的姐姐……但是,他今天喊出了南莺的名字!
从到了这个城市开始,他们都有了一点变化。他们在来到这个城市以前从来没有红过一次脸。
阿南知道,他以后很难坦然地面对她了。他该怎么办?他怎么可以想着南莺呢?南莺高高在上,他根本就高攀不上。他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蓝蔻一个人在卧室里哭泣。独自躺在卧室的床上,蓝蔻悲哀地想:他已经不爱我了,他想的是别人……
他是她的依靠,是她来到这个城市后惟一的依靠,但是现在,他不是了。他不再是那个帅帅的、为了她敢跟别人动刀子的男人——他们刚刚好上的时候,就因为某个男人盯着她看了好几眼,他就跟那个人打了起来,甚至要杀了那个人,但是现在呢?现在他想着别人,现在他只是一个朝不保夕的打工崽。他让她害怕,害怕不定哪天就流落街头,害怕不定哪天就身无分文。
我就这样跟他过一辈子吗?我看不到希望……
可是,我以前是那么地爱他!我爱他……
秦川把叶西涟放到床上的时候,是有冲动的。她横躺着的身体让他的心重重地荡了一下。叶西涟已经烂醉如泥,他做什么她都不会知道,而如果他真做了什么,也是她要求的。何况,也许她没有完全醉,她只是在给他一个机会。但是他知道,他不会那样做。他一直都知道,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他那样做了之后,他怎么面对她?她怎么面对他?他们怎么面对前一天晚上在宾馆的那一幕?而且,她的安排让他十分愁烦:醉了给他,他算什么?
她在路上已经吐过两次了,幸好他的反应很快,用老齐给预备的塑料袋装了呕吐物,没让她吐到出租车上,也没让她吐到自己身上。
现在,他解开她的紧身夹克衣纽扣,那是他在搀扶她走出酒吧的时候给她扣上的。然后,脱下她的白色长裤,只给她留着背心和内裤,然后把被子盖到她身上。盖被子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他凝视着她的身子。
美极了!
她的身体两侧,背心遮盖不住的部位,鼓鼓的乳房露出了肉,让他把持不住自己,他伸手抚摸着它们。他的手哆嗦得很厉害,他叹了一声,把被子给她盖上了。他到洗手间拿了一只小塑料盆,里面放了一点水,然后回到卧室把盆放到床边,这样她再吐就可以吐到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