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温香软玉

在“彩南客栈”的门口，程大林看见了一个穿白色西服的小伙子，正在门口谦卑地迎候着。黄虎威下车介绍给程大林：“这就是云海市政协委员，大名鼎鼎的民营企业家叶水根。”

“幸会幸会!”老程谨慎地和叶水根握了一下手。两个人彼此用目光审视了一下对方，他直觉觉得，这个叶水根是一个厉害的人物。

“程局长，我可是久仰您的大名了，今天多亏了黄书记，才有缘和您相识啊。上楼上楼!”他侧身伸手张罗着。

老程跟着他们上楼，来到了二楼僻静的包间。这是一间十分雅致的茶室，程大林被让到了主座，坐了下来，叶水根连忙招呼服务小姐上茶、上小吃。东西很快就上来了，摆了满满的一大桌子。

“程局长，我小叶叶水根一向十分敬佩您，今天，终于可以和您一起喝茶，荣幸啊!因为这云海市烟草打假成功了，您要记头等功啊!要不是您策划组织，大力打假，我们云海市的制假贩假，根本就打不下去的。经济秩序也不会好的。来来。喝茶!喝茶!”

他们坐了下来，一边喝茶，一边随便地闲聊了一阵子。程大林环顾左右，说：“这个地方，原来是一个很糟糕的夜总会，怎么被你改造成了茶室了?生意好吗?”

叶水根说：“生意不错，外地的客人，都喜欢来我这里喝茶谈生意，四楼上面，还有休闲设备和客房，都是专门地接待尊贵的客人的。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人来。”叶水根暗示这里很安全。

“今天我请客，老黄，好不好?我的工资奖金一年有十几万，你今天叫我放血，好不好?”程大林赶紧说了一句。

叶水根连忙摆手：“那怎么行，程局长，您这么说，是打我的脸呢。您是我的尊贵客人，这怎么行的，我做东，早就说好了的，对不对，黄书记?”

黄虎威说：“老程，你不要见外，今天，我们的市政协委员叶水根，是要向你汇报云海市制假情况的。”

程大林一听高兴了：“好，我不争了，老黄你找我来，我就觉得有事情。那小叶，你说说看?”

这个时候黄虎威借故说：“这是他的机密，要对你一个人讲，我就不听了，我先出去打个电话。”说完，黄虎威就出去了。他们继续喝茶，叶水根说：“程局长，在我们云海市打假，工作很艰巨吧?我今天，就是为了向你反映一些情况的。”

老程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也很高兴：“那好，你说说看。”

叶水根看了一下茶水：“程局长，要不要喝一点洋酒?我这里的酒，是很好的，什么洋酒都有的，我看您也是一个性情中人，我们还是喝一点酒吧。”

老程想了一下，他确实有些馋酒了。很多天都没有喝酒，今天忽然来了兴致，不知道是不是茶室的灯光和气氛造成的?“好吧，来一瓶‘长城干红’就可以了。”

叶水根就招呼人上一瓶长城干红。

“赶紧上酒!”

酒上来了，酒又倒到了杯子里，很好看。这个时候，叶水根就说：“程局长，我是做正经生意的，说实话，我的弟弟叶水生过去做过假烟，也被你们打击过，我叫他改邪归正，他根本不听我的。我们彼此之间，已经不来往了。我一直做正经生意。可是，在云海市，我总是受到那些造假烟的黑恶势力的打击。”

“云海市有黑恶势力存在?他们还打击你?”老程很兴奋，现在他要的，正是这样的信息。他们碰了一杯：“程局长，在我们云海市，黑恶势力不仅存在，而且势力很大的，我说出来了——就是他们方姓家族的。为首的，叫方兴国，过去是一个假烟的包运大王，现在仍旧在做假烟生产和包运的生意，十分猖獗的，还打击报复我的正规行业，打砸过我的超市呢。”

“方兴国这个人我知道，我们也一直想抓他呢。”程大林觉得今天不虚此行。

于是，叶水根就开始一五一十地，给程大林讲了很多方兴国造假烟集团的一些情况。这些情况当然是真实的。叶水根这是一石双鸟，他既想把老程拉下水，也想把对手方兴国给彻底打击一下，所以他给老程讲述的情报，关于方兴国的情报，全部都是真实的。

最后，他说：“方兴国的家族在云海市势力很大，而且荔都市委副书记方书记，就是他的亲戚和后台，所以，这个方兴国，总是可以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跑掉，这就是根本原因。”

程大林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们每一次抓捕行动，他都溜掉了，原来有后台。”

叶水根推心置腹地说：“在云海市，要是不依靠地方政府的大大小小的官员们，你们烟草局的打假，绝对是打不下去的。这里的情况非常复杂，而且，宗族势力很大，一个人的背后，往往都有着一个宗族啊。”

程大林笑着说：“你们叶姓，也是当地一个大家族吧。”

叶水根稍微有些尴尬：“对，但是，我们的人很散，不像他们姓方的，内部非常团结，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制假集团，听说，他们还收买了一些官员呢。”

他们推杯换盏，言谈甚欢。这天程大林的情绪很好，他对叶水根的印象很好，他觉得这个叶水根人非常精明强干，也很有事业心，加上他是政协委员，所以程大林根本就没有防备他。而实际上，叶水根叫刘璐璐悄悄地在长城干红里面放了一些东西，这种东西是春?药的一种，可以使人发热。

程大林后来觉得有些头晕，他觉得自己浑身发热：

“哎呀，我的头有些晕，小叶，你看，不知不觉，我们两个已经把一瓶干红给喝掉了。我是不胜酒力了。”

叶水根知道药性发作了，就说：“三楼刚好有供客人稍事休息的客房，程局长，先到上面的房间里，稍微休息一下，然后，我再送你回去。”程大林犹豫了一下，同意了。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有些头重脚轻的，走路发飘，肯定不能回去。“好吧，我先在你这里休息一小会儿，等到我的头晕减轻了，就再回去。”

叶水根连忙示意一个男服务员扶着叶水根上楼去。这个时候，程大林觉得头晕眼花，身体发热，像是要发泄什么一样。他被男服务员搀扶到了三楼。在三楼，分布着很多房间，个个房间都关着门，也没有灯，里面似乎没有客人。其实，为了招待摆平程大林，叶水根特地把三楼整个都给清理出来了，没有让住一个人。这个男服务员把一个房间的门打开了，扶他进去。

这是一个套间，很大，装修很漂亮豪华，服务员扶着他在客厅坐了下来，就出去了。程大林觉得还是头晕困倦，就想倒到床上休息一下，就直接走向卧室了。他也没有开灯，就倒在了床上，然后胡乱地把衣服脱了，准备好好地睡一觉。

但是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有些异样，似乎他旁边还有一个人。果然，在黑灯瞎火当中，一个女人，一个温香软玉般的女人体，正在向他的怀里钻，一边发出了快意的呻?吟。程大林一下子坐了起来，赶紧把台灯打开了，只看见，确实，在自己的身边，躺着一个完全赤裸的少女，身体皮肤洁白，乳房丰满，长相非常秀丽，真是一丝不挂，正要和他进行美妙的交流。

这个时候，程大林一下子就清醒了，他知道了，这是叶水根为了拉拢他，设计的圈套，说不定，已经有摄像机在拍摄了呢。他推了这个女子一把，“你别动!”一方面，他自己连忙把外套穿上了，赶紧下了床。但是这个女孩子也是训练有素，她娇滴滴地扑了过来，仍旧偎依在程大林的怀里：

“老板，不要这样嘛，小妹妹我会把你伺候得欲仙欲死的。你要怎么样，我就怎么样，好不好?”

程大林的浑身发热，头还有些晕，但是这个时候，他浑身的细胞都警觉和紧张起来了，他又穿好了鞋子，一把把这个裸体的妙龄女子推到了床上：“你老实呆着!”

于是，他立即转身就走。他快步下楼，没有人看见他。他放松了。他在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很快就回到了烟草局的宿舍。

小林他们还没有睡，看到他回来了，脸色很不好，就说：“程局长，你的脸色很苍白，怎么了?”老程也不好说什么，他摇了摇头，“和黄虎威的一个朋友，喝了很多葡萄酒，喝多了。没事的，大家都睡吧。”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回想起来昨天晚上的那一幕，程大林还是觉得有些不寒而栗。这个叶水根看来一定是有问题的，而且，是有很大的问题的，他一定是一个假烟制造者，尽管他有市政协委员的外衣，还是云海市有名的民营企业家。要不然，他怎么会给我设计了这样一个圈套，用性贿赂的办法，来拉拢我?

程大林觉得问题很严重。现在，他的脑袋还是有些疼，他仔细地回想，昨天晚上他喝的那个“长城干红”里面，一定被他们做了手脚，要不然自己本来是有些酒量的，怎么会喝酒喝得头晕脑涨呢?

“这个叶水根装得可真像，以给我报告制假内情的名义，实际上，却是为了来讨好我和收买我。但是，黄虎威怎么也和叶水根勾结在一起了?看来，黄虎威也被这个叶水根拉下马了，要不然，他怎么会来亲自请我出去认识叶水根，让我差一点着了叶水根的黑道道?我之所以出去，还不是因为信任黄虎威，可是，现在连过去自己一直信任的人，也是有问题的，这样的局面真是叫人寒心。看来，云海市的问题很严重，这里的假烟总是屡禁不止，根本的原因是，一定有一个严密的保护网存在，制假分子才有生存的土壤。如果不打掉这个保护网，我们的烟草打假工作，是肯定无法深人的。”

想到了这一层，程大林逐渐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可是，在云海市，他不知道能够依赖谁，可以信任谁。

他想来想去，觉得烟草局长牛春龙这个自己的老部下，还是值得信赖的，于是，他又把他找来了。

见到了牛春龙，他开门见山地问：“春龙，我想问你，这个叶水根的情况，你了解不了解?”

牛春龙想了想说：“这个人行事很神秘，也一向低调。前几年，他承包过近海养殖和果林，听说都赔钱了。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小几年的时间，他就发了，有了很多钱。这钱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有很多猜测，比如他也曾经造假烟，可是没有任何证据。他在云海市开了一个大超市，还在洪书记的撮合下，开了一家合资的水果加工厂，此外，还承包了几千亩的果林，是枇杷、荔枝和菠萝甘蔗的种植大户。人称‘水果大王’，省委领导都接见过他。”

“这个叶水根，就是云海市本地的人?”

“对，他是上荔村的人。他脑子很灵，很会处理方方面面的关系，和现在市里上上下下的领导，都很熟悉，最近，还当上了市政协委员，我觉得这个人很能干，是一个干大事情的人。”

“你确实一直没有听说他造假烟吗?”程大林紧皱着眉头。

“没有，但是他的弟弟叶水生，确实是一个造假的大户。我们打掉了叶水生好几台烟机，也把他的房子扒了，可是我们抓不到他。”

程大林沉吟了片刻，然后推测说：“现在，我有一个猜想，就是这个叶水根，会不会也是一个造假烟的大户?不过，他只是投资人，平时他躲在后面，让他的弟弟叶水生出面打理他们的假烟生意?”

牛春龙想了一下：“你可以这么猜测，但是很难抓到证据。他现在的身份，是云海市优秀民营企业家、政协委员，有自己的几个正当的产业，比如超市和水果加工厂，这些产业都是很赚钱的，那他应该不会去造假烟了。即使他造假，也是入股形式，或者他过去造假，可是现在，早已经洗手不干了。很难抓到这个人的把柄。对了，你怎么突然对叶水根这个人产生兴趣了呢?”

程大林叹了一口气：“这个叶水根不简单啊!”于是，把昨天晚上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给牛春龙听了。

牛春龙听得睁大了眼睛：“哎呀，那个‘彩南客栈’，原来是个淫窝?竟然是黄虎威把你带去的?真是没有想到。他这个人，一向是很有原则的，你看过去几年烟草打假，他没有少出力啊。”

“我也没有想到，我也很信任他的。确实，那个‘彩南客栈’里面装修非常豪华，吃的玩儿的什么都有，而且还有一些很漂亮的小姐做肉蛋，但是外表看去，就是一个喝茶的地方。你说，这个叶水根弄了这么一个地方，肯定不是单纯用来经营的吧?”

“这个地方原来是揭小明的夜总会，叫什么‘夜巴黎’，在假烟猖獗的时候，是有钱人喜欢的一个地方，里面乌烟瘴气什么都有，在云海市臭名远扬的。什么时候，叶水根把揭小明的夜总会给买下来了?这个事情，我还不知道呢。他肯定是用来和那些官员，还有一些商人打交道用的。”

“看来，春龙啊，我们被在暗处躲着的人，给包围了，现在，我们真的要很小心，”程大林点着了一根烟，“不过，这个叶水根，给我提供的制假大王和包运大王方兴国的线索，我们还是要利用的。”

“他提供的，是不是都是假情报吧?你有没有文字记录?”牛春龙问，“他很狡猾的，他的弟弟和方兴国之间，他们叶姓和方姓，也是有宗族矛盾的。”

“我后来回来以后记了一些。你看，这些是他提供的线索，你立即把我的打假队员们给我找回来，我们悄悄地采取一个行动，打击方兴国，然后看他们的反应。同时，你要注意搜集这个叶水根的消息，发动那些内线，仔细地打听一下，看看这个叶水根，到底是一个什么人，到底是不是隐藏起来的制假大户。”

“好，我们就这么干，”牛春龙很兴奋地说。“而且，即使我们在明处，可是我们还有省局和国家烟草局撑腰，不怕他们!”

这个时候，忽然程大林房间的电话响了，他拿起来了电话，是黄虎威的声音，心里就有些别扭。

“程局，你昨天的茶喝得还好吧?叶水根的茶是很不错的。我因为有急事，就先走了。再说，叶水根要向你汇报制假问题，他不希望我在旁边，我就不好在跟前——听说你喝醉了?”

“黄书记，他叶水根的这个‘彩南客栈’可是一个很奇妙的地方啊，”老程的语调有些阴阳怪气的，“我没有想到，后来，喝了很多干红葡萄酒之后，可能是我自己头晕眼花了，我竟然看见，里面还有年轻漂亮的裸体女人呢。”

“真的吗?”电话中传来黄虎威很吃惊的声音，“哎呀，那你一定是喝多了。我听说他的这个地方，就是喝茶，以及主要是招待外地大客户用的小型宾馆，没有什么小姐服务的吧。我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黄书记，我们都要小心一些，云海市的制假分子很狡猾的，咱们别上了当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倒霉的。”程大林语重心长地说。

“对，程局长，你说得对，我要批评叶水根，叫他对自己的茶楼要加强管理!”黄虎威有些心虚，寒暄了几句，就匆匆地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