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候最不懂你的优柔寡断，最生气你的犹豫不决。”林菲叹口气，“都是过去的事了，这些年，我也明白了很多，不说这些了。”

“ 她太可怜，我曾经喜欢过，她的境遇越来越不好，我觉得自己有责任，有责任和她一起面对，一起承担，不然，我过上怎样的日子，都不会心安。”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林菲幽幽地说了句。

太阳落山，山坡上的空气冷了，降了温的静寂，荒山更加苍凉。

“我如果随意就可以放弃她，那么，我随意就也可以放弃别人，随意就忘记了曾经，忘记初心。”林峰说得有些动情，他想起和王妮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内心有一股疼痛，牙齿根隐隐作痛，隐隐温在口腔。

林峰咧开嘴巴，吸了口冷冽的空气，让牙根舒服一些。

“我也许不会干许久，但会帮了这个忙，再走。”林菲轻声说。

“我明白。这里的人都在西宁安家，无论是格尔木，还是德令哈，还是大柴旦，就像是一江春水，向东流。退休了，就都回去了。到了过年过节，只有西宁最热闹繁华，这里都成了空城。”

“人往低处走，高处太艰苦了。”林菲随了一句。

“就看值不值得了，你不有来了吗。”林峰笑了笑。

“短暂的来和往，都没什么，就像旅游，海拔再高，再艰难，只是一时，只是曾经。如果让一个人坚守，付出的，和得到的，相去太远。没有毅力意志，难以抵达。”

“是啊，环境，经历，往往会把一个人推到一个难以理解，难以想象的处境。别人看不懂，不理解，只有自己知道，真的是甘苦自知。你来，我理解。你走，我也理解。”林峰望望天空。

月牙挂在墨蓝的天宇，几颗星星明亮地眨眼，仿佛一伸手就能摘到，仿佛生了翅膀也永远无法抵达。

两个人并肩往回走。林峰觉得林菲是那么可心，那么心贴心，仿佛自己在高原遇到那块舍不得的宝石。他生怕她会再突然离去，又无法给她一个承诺，内心的依恋越加浓重，心底漾着温情的潮水。这潮水只有他自己知道高度。

黑魆魆的夜路，山脚下矿山生活区灯火闪烁，向着灯火的方向走，就不会错。

这时，灯火隐约处，林峰感觉有身影在晃动，这身影是山下的？这个念头一闪，就没了。黑影就在十几步远的地方晃动，因为晃动中遮挡了山下的点点灯光，呈现出了存在和距离。

“会是谁呢？”林峰拉一下林菲的胳膊。

林菲停下脚步，“怎么了？”她扭头望一下林峰的眼睛，黑夜里，林峰面朝着山下的灯火，天空的星月之辉洒下来，林峰表情深邃凝重。林菲往林峰肩头靠了一下，这一靠一依的温柔，闪电般袭绕了一下林峰。

“好像有人，不止一个。你听到脚步声没有？”林峰提示道。

暗夜让林菲恐惧起来，她抓住林峰的右臂，“是不是有狼？”

“蹲下身。”林峰一拉林菲，两个人蹲下身来。

黑影似乎也停顿住了，在迟疑，或者在恐惧。

“往边上靠靠。”林峰拉住林菲的手，蹲着身子往路边一块大石头挪蹭。

黑影静止不动。

林菲手心已经浸出汗湿。

“别怕，有我呢。”林峰压低嗓音，“我们躲到石头后边。”

黑影停顿了半分钟，林峰听到是有个男的声音很低，在发出疑问，又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但可以肯定，来人不是来散步的，而是有着某种企图目的，他们敏感而诡秘，阴影里藏着阴谋和凶险。

林峰感觉到了来者不善，他必须镇定，他要安全回去，更要保护好林菲。

黑影的脚步可真轻，根本听不到，即便山的缓坡上有小石子小沙粒，他们落脚也是无声的，就如雪花落到大地。如果没有山下的灯火，他们甚至会如鬼影一般，突然出现在林峰面前。

两个黑影缓慢走近石头附近的路面，再度停下来，有个压低的声音说，“看到了，怎么一错神的工夫就没了呢？”

林菲身体颤抖起来，汗湿的小手冰凉，她感受到了黑影话语中的凶险和威压。黑影的目标是清楚的，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林峰用左手紧紧攥着林菲的手，右手搂着她的腰背，生怕她出声，生怕她因为久蹲身体出现疲乏而弄出声响来。

林峰脑子飞速旋转着，如果是劫财，怎么会选择这个时候到山上来呢？不会。知道自己上山的人，肯定是矿里的人，或者周边熟悉的人，如果是这类人，面临的风险更大。熟人实现了犯罪企图，达到了目的，往往会灭口。如果是生人，定有黑幕，遮掩着幕后的人。如果是想报复，会是为了什么呢？自己没有得罪过谁，没有发生过什么以至于引人暗算矛盾的冲突啊。

难道是为林菲而来？

林峰眼睛盯着黑影，他从石头的侧面已经看出是两个人，两个身材粗笨高大的黑影，他们无声地沿着山坡接着往前探寻，显然，他们以为刚才的林峰和林菲已经顺着山坡往高处回返逃走了。

他们又相信，不会跑得太远，会边借助山石的隐蔽，边离开逃离他们的视线。两个黑影没有放开去追，而是小心地左右顾盼，查找他们的踪迹。

林峰缓缓换着山石后的位置，防止他们回头的目光，发现山石后的他和林菲。

两个黑影走远。

林峰没有沿着原路下山，而是绕过一个山包，边往回走，边回头。他们的脚步匆忙又不敢弄出大声响。

林菲紧紧攥着林峰的手，林峰握紧林菲，生怕落下她。

山下灯火闪烁，如星星眨眼，如星星聚群开会。

慌乱之中，心里在卸下一块块沉重的石头。灯火越来越大，越来越温暖，越来越亲切。

林菲的喘气声也快活起来，“我们甩开他们了，现在来，我们也不怕了。”

林菲的话语刚刚进入林峰右边耳朵，就跟来一个声音，“你们可跑得够快的呀。”

林峰林菲面前突然出现了两个黑影，黑影从灌丛里闪出来，带着杀气和寒气。

林菲刚想喊叫，就被一个黑影迅速捂住了嘴巴，勒紧在怀里，“都别出声，出声就是自己要自己的命。”两个黑影手里握着尖锐的匕首，在灯光下星辉下，闪着寒光。

林峰听出两个人是当地人，而且不是熟人，头蒙着黑布，一身暗色的衣服。匕首指着林峰，对着林菲。

“你们想干什么？”林峰镇定地盯着刚才说话的黑衣人，“你们要理智，有什么尽管说，不要伤人。”

“没什么，很简单，过来就是取你那水心宝石。”黑衣人的目光贪婪又凶险。

“什么水心宝石？那块石头送给老乡了。”

“别拿我当三岁孩子，老实交出来，你们该干啥干啥，跟我耍心眼，就是不识抬举，别舍命不舍财。”

“真的，给老乡了，你们非得要，我给你们要回来，这样，总可以吧。也得容我个时间吧。”

“少他妈废话，不给你见见红，我看你是不老实。”黑衣人的刀尖直逼林峰的脸颊，寒光一闪。

“你们要干什么？”林菲拼命晃动头部，挣脱开另一个黑衣人的大手，“警察不会放过你们，等坐牢了，后悔就来不及。”

“我看，你也是找伺候呢吧？小娘们，一会儿就让你舒服得哼哼。”黑衣人转过头，目露凶光，“交不交吧，不交，我们就把这漂亮温柔的娘们带走，我们不要了，不用你交了，我们跟她交。”黑衣人淫邪凶狠地威胁。

另一个黑衣人“嘿嘿嘿”地搂了搂紧林菲。

“你们别动她，别伤害她，否则，你们不但什么也得不到，我跟你们没完。”林峰喊起来。

“只有一个条件，痛痛快快交宝石。”

“好。你们跟我回去，我给你。”

“早这么痛快，早就没事了。我们在这里等着，你自己去取。敢耍花招，这小娘们就有好下场了。”

“我们两个一起回去。我说话算数，否则，任你们怎么对待。”

“别啰嗦行吗？你自己去取。”

“我不放心她，不能扔下她。”

“嘿嘿，够痴心的啊。不想扔下她，就老老实实把水心宝石给我们，否则，都是白说。我不跟你磨叽这个了，你不去，我们就带她走了。”说完，黑衣人就示意另一个黑衣人，“我们走。”

两个黑衣人，拉起林菲就要绕过小山包往远离灯火的方向走。

林菲拼命反抗着，“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跟你们走。”

“跟我们走吧，人家不管你，你还在这里瞎折腾啥。跟着我们哥俩，管保你受用，嘿嘿嘿嘿。”

“这小娘们，比水心宝石好，再换也不给了。”黑衣人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放开她。”林峰追上去，黑衣人用刀尖指到了林峰的喉咙，冰凉沁进林峰肌肤。

“不知死是吧？老子给你再多放点儿。”黑衣人抽刀，挥起朝林峰肩头刺过去。林峰一闪，躲过刀锋，向着黑衣腹部就是一脚。

“哎呦，算你狠。”黑衣人踉跄了一下，又反扑回来。

另一个黑衣人见两个人打起来，松开林菲，握紧匕首抄林峰猛刺。两把雪亮的匕首，寒光闪闪，林峰只有往后退身。

林菲起身，捉起石块砸向黑衣人。

“你快跑，快回去报信。”林峰朝林菲喊。

两个黑衣人一拥而上，把林峰压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