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一条澄澈奔流的小河,洗亮五个人的眼睛。
小河岸停了好多私家车。河里,有人用网捞鱼,一片喧腾。河边,有人往河中央撒网,不紧不慢。还有几个小姑娘,赤着脚丫在清冽的河水里漫步蹚水嬉戏,用手捉小鱼,笑声比河水清亮,在河面流淌,扩散。
雷连毛胡挥舞着双臂,“哦哦哦”冲下高坡。大家一脸兴奋,鱼贯而下,落到了河滩。
河滩上,捕鱼小分队三五成群,沿岸铺开,演绎人鱼大战。有的小分队已捞了满满一塑料桶小鱼,看着让人眼馋。有的小分队捞鱼像起哄,两个人撑开网,一个人从三五米远的河面跑来,连喊带闹地哄鱼,像是草原上牧民的舞蹈。一起网,黑脊背白肚皮小鱼在网底活蹦乱跳,密密麻麻,足有二三斤。笑脸足有百十斤。
李江咧着嘴,在河滩兴奋地铺开网,“同志们,演出马上开始了。手机都扔车里吧,掉河里就完了,联系不上老婆了。高勇说来,也没打过来电话。算了,要是真来,他也知道在这儿。”
几个人穿上水衩,下水起了几网,连个鱼鳞也没捞着。准备不足,多丰富的资源,收获也都是别人的。李江牢骚唠叨,“高勇做得啥破网啊?捞个毛啊,回去找他算账,让他赔咱们鱼。”
老夏说:“这网没有底坠,水流忒急,网漂着呢。”
胡小胡子说:“选的地方不对,鱼不过来,到浅滩去。”
雷连毛胡说:“得专门有个人,把鱼群哄过来才行。”
林峰说:“那个小女孩没下水,在岸边用小抄子捞了一桶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不得不佩服古人,说得真对呀。碰上啥事,人家站出来,都在高处。”
又忙活一阵子,李江看看袋子里的几条小鱼,“一会儿给高勇打电话,说捞三大袋子了,后备箱盛不了了。让他赶紧来接。”
顺着小河往南,有张拦河大网,咬着河面,然后锥子般细下去收口。旁边有条小船,岸边有个绿帆布帐篷。有两个人正打开网底的绳带,小鱼如下锅的米一般,瞬间就满了啤酒箱大的提筐,足有百余斤。接着,又一箱,又一箱。
李江说:“忒省劲呀,据说一天卖鱼收入三万块呢。咱们也跟着沾沾光,来,在这个豁口下网。”
雷连毛胡呆着目光,羡慕地说:“一年得挣多少钱啊?一起网,都是银光闪闪的硬币呀。咱们也下个网行吗?”
胡小胡子说:“就这一季鱼多。这样捞鱼的人肯定有背景,不是谁都能发这份财的。”
雷连毛胡说:“一季挣下一年的钱,剩下的时间,光待着看孩子就行。”
老夏扶扶眼镜说:“河边不是写着禁止捕捞呢吗?看这条河的架势,怎么跟写着欢迎捕捞一样呢?”
李江笑嘻嘻,“谁管呐,那块牌子就是麦田地里的稻草人儿。”
老夏说:“也怪了,可鲁克湖是淡水,小河连着的托素湖就是咸水。不出来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雷连毛胡说:“有啥奇怪的,你嘴巴喝的是淡水,下边尿的就是化肥。在高原待着,尿酸还高了呢。”
“都别扯淡了,接着捞鱼。”一网下去,上来四五条小鱼,李江一脸茫然。小船上拎鱼的俩人望着五个人,嘻嘻地笑。
李江说:“算了,这点鱼也够二斤了,够熬一回了,物以稀为贵,越少越好吃。咱们一捞鱼,看小船上的人多开心,就别让人家看热闹了,回去好好整整渔网,下礼拜再来。我带你们去托素湖看看鸟,然后去外星人遗址,看看外星人是怎么在地球上打桩子的。”
顺着河道往南,就是托素湖。可鲁克湖的湖水由这条小河流向托素湖,小河像一条飘带,连着两面镜子,从未拉断过,也像德令哈的一双眼睛,遥望着天空。人们称可鲁克湖和托素湖为情侣湖,美丽的传说刻成了碑文,在人们的心中铺展。托素湖水面上浮着密密麻麻的水鸟,水鸟聚在湖中央。世界真是奇妙,可鲁克湖鱼多,托素湖鸟多。为啥鱼多的地方鸟少?鸟爱在咸水湖里呢?难道鸟是重口味的鸟?托素湖边插着禁止捕鱼猎鸟的牌子。有辆越野车开过来,下来个戴墨镜的秃头青年,打开后备箱,往车下扔网。
李江低声说:“是准备晚上偷鸟的,宁吃飞禽二两,不吃走兽半斤,有好吃这口的,你看胖的,得消耗多少可怜的小鸟,才造就这么一身肥肉啊。真是罪过。湖边的牌子比稻草人还稻草人。走吧,咱们再去看看外星人,就打道回府。”
“还去看看外星人?不怕收了你?”林峰望着李江浑身的泥点子说:“你拿着根木棍,在水里连跑带颠地哄鱼,不比印第安人的舞蹈差劲。折腾半天,也够累的了,你休息会儿,我开车吧。”
李江说:“我的舞蹈比不上印第安人,我的肤色更接近些。真的累了,换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