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一中学校门卫的桌子摆到了太阳地下,老师学生要持出入证进出学校。在校门口,好多匆忙赶来的学生要紧张慌乱一番,翻口袋,翻书包,有的急匆匆折身返回去。
进了校门口,也不轻松,路两边的橱窗里张贴了《学生新行为规范十要十不要》。虽然像是橱窗自己贴给自己的,没人驻足去细读,却也氛围紧张兮兮地制造了一个心理关卡。
战斗脸的孙校长亲自带队深夜查宿,后边跟着的几名随从人员也被校长克隆出了战斗脸。查宿这举动虽然影响学生休息,却也是带着威压姿态的,毕竟生命安全重于睡眠安全。
一些行为稍有不羁或思想稍想涣散一下膨胀一下的学生,都审时度势缩紧了言行。摸摸胸口,翻翻眼,压一压心头的小膨胀。不打勤的,不打懒的,专打没眼的。校广播站的大喇叭每天都沉着脸通报学生违纪情况,传递警告信息。
初二两名男生因为下课追打嬉闹,刚好被战斗脸校长撞见,叫来班主任,先由班主任给两名学生训话,然后又叫来年级组长,由年级组长当场拍板处理办法,之后又叫来家长,让学生和家长写下书面保证。战斗脸校长的口头语:非让你脱层皮不可。
林峰脸上的皮肉开了花,心里也脱了一层皮。没心情花着脸去王妮家找王妮,巷子里那几个老太见到了,肯定会有许多许多哥德巴赫猜想和许多许多飞短流长的话题。想起来就让林峰脸热,更何况如何进得了王妮的家门呢?岂不是自毁形象长城。
林峰除了去讲那些非讲不可的语文课之外,能宅着就宅着,走出教研室走出宿舍的时候少多了。脸上的挂彩虽然谈不上光彩不光彩,他也烦也在乎那些回头率里的眼神,还有一些些关心者或探索者一遍又一遍的追问。小韩问过三次了,还在问,仿佛问出了不同的回答结果,他才会满意。
王妮不放心林峰脸上的伤,这天晚饭后又来宿舍找林峰。
林峰正躺在床上,举着小圆镜子,用指甲剔弄血痂。
王妮见状,忙上前抓下他的手,“你想留疤呀?”
“脸紧绷绷的,怪痒痒的,忍不住。”林峰意犹未尽,不情愿地停下来。
“你这个当老师的,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呢?没事别总摆弄了,转移转移注意力,马上就要好了。”王妮凑近林峰的脸,细看那几道血痂,“再摆弄,跟你急。学生的事儿处理完了吗?”
“哎,建校史上,头一回发生这样的事。忒累心,比撞十次排球网还难受。人家李枫家不干,提了两条件:一是让王大卫偿命,让他吃颗黑枣才解恨;二是给李枫的姐姐安排工作,工作还得清闲些,他姐姐身体比较单薄,懒得在家务农了,想借这个机会跳出来。学校总拉着我谈判,说是我们班的人,属地管理。跟我有啥关系啊?我这满脸开花的,一说话就惹人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当事人呢。”
“学生之间能有啥恩怨啊?怎么会出人命啊?”王妮盯着林峰的脸又问。
“哎,本来没啥,学生之间的小事。王大卫逞能,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仗着胳膊粗力气大,想帮他一个要好的老乡同学出气,他根本不认识那个被扎死的李枫。他和他的老乡同学约了李枫到西大河边上,说是要调和调和,把事说开了。李枫也没多想就去了,这一去成了不归路,从西大河直接奔西天了。调和啥呀,其实就是想教训李枫。三个人到了一起,没说几句话就说掰了。王大卫拔出刀来,想吓唬吓唬李枫,李枫没见过这阵势,顺着田垄跑进稻田。王大卫的老乡同学说别追了,吓唬吓唬就行了。王大卫却逞能,追进稻田。两个人在田垄上跑了很远。最后李枫跑不动了,王大卫追上李枫后,李枫都给他跪下了。王大卫还是不依不饶,从李枫腰上捅了一刀。那刀一尺多长,捅到内脏了。李枫当时就不行了,栽倒在田垄上了。这下把王大卫吓坏了,还给李枫刀口上贴了块伤湿膏。早干啥去了,惹祸的命,这下傻了。”林峰边说边叹口气。
“多可惜啊,这么年轻,两家多心窄呀。”王妮皱起眉。
“杀人偿命,就是因为是学生,还有个缓儿。偿命犯罪的事儿法院办,工作的事儿学校操持。最后商定下来,李枫的姐姐下周一到学校上班,在校图书馆管图书借阅。你说有多巧,后来我才知道,李枫的姐姐李婧是我的初中同学。他弟弟摊上这样的事儿,家里也比较务实,在这种情况下操持着找个班儿上,想想,天天上班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林峰又叹口气,“王大卫是独生子,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主儿,他爸的头发一个礼拜全白了。他妈妈见人就说王大卫傻,变成了个现代版的祥林嫂。”
“这两家,谁能想到去上学的学生,会摊上真么大的事。本来学生之间都是小事,谁会想到出现这样的后果,两家人都够可怜的。”王妮也拧紧眉头。
“是啊,这都是命。”林峰用手拢拢王妮耳垂下的柔发,“两家人都耗尽心力了,也没力气打官司了。学校这里,光抓升学率了,这下就出了臭名了,要多少年才能抹去啊。前段时间,有个上初一的男生,用铅笔刀把同桌男生的脸划破了。班主任叫来家长,家长看了看受伤学生说:‘不是没啥大问题吗?我单位班上的事还多着呢,没事走了啊,我得赶紧去进布,该过年了,供不上了。’说完,连正脸都没给老师,扭着腰,就走了。现在这个男生经常调皮旷课打架,老师根本管不了,只能放任自流。你说,这是多糊涂的家长啊,孩子的未来是孩子的,也是她的呀。将来不定给她惹多大事呢,管学生光靠学校行吗?有她后悔的一天。”林峰战斗着脸。
“以前以为大年级的老师省心,学生们都懂事了,老师光备备课讲讲课就行了。没想到,大的学生也有需要操心的事。当老师也有老师的不容易,要不你就别当班主任了,教好你的语文就行了。我看,那些老教师的白头发不光是粉笔末给染的,也是让那些不听话的捣蛋学生给折腾的。”王妮看看林峰,旋即转了话题,“我去我们单位财务室的事儿,还想最后听听你怎么想的。”
“班主任不班主任的,以后再说,现在提出来不是时候。财务室的事,我觉得去也行,毕竟将来有一技之长。你家胡同口那个卖菜刀的老头儿不是边切萝卜边吆喝吗?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错过了就是过错,错过就是罪过。再说了,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那个你不感冒的科长也不会在那里待一辈子。你知道他啥样了,他就在明处了,提防着就行了。最可怕的,是藏在好苹果里面的花心大萝卜蛀虫,一口咬下去,已经无法挽回了。咱们脚正不怕鞋歪,不给他机会,我相信你。”林峰盯着王妮的眼睛。
“嗯,我也不是小孩子,我都懂。”王妮若有所思,“如果去财务室的话,可能还要去天津培训一年。长这么大,我还没出过门儿呢,想想还有些发憷。”
林峰眼底浮出一丝不舍,“舍不得你出去,天天想看见你,看不见你,想你了咋办啊?”
“也不是太远,再说,中间我还能回来。人家不都说,顺天做事,逆性子做人吗?就当一次提升自己的机会,出去闯荡闯荡也好。一年一晃就过去了,正好考验考验我们。”王妮宽慰道。
“几个人啊?有男的吗?有那个科长吗?”林峰笑嘻嘻地望着王妮。
“听说是科长带队,这个不用管他,还有别的女同事呢。放心吧,我不会招惹是非,会非常非常珍惜这次学习机会,趁年轻多学习学习,肯定没亏吃。只是又想去,又不想离开家,真是纠结。”王妮的语气轻松了些。
“嗯,对你,我挺放心的。就是对那个科长不放心,你长得这么漂亮,怕他贼心不死。也没啥纠结的,想好了就去吧。人啊,待习惯了,待服了,就不想动。说明啥?说明你是生活在蜜罐里。要是工作生活不顺心,早想飞出去透透气了。有的恨不得远到天涯海角,等真正到了那里,又开始想家了。人这一辈子,不是累心,就是累身,没有一只安逸的生活,一辈子就是纠结在选择的困扰里。”林峰感慨道。
“这次换工作也是个要紧的事,我琢磨了好些日子了,怕把握不好,一辈子的饭碗,女的也怕选错行啊。办公室的事,是吃青春饭的,部门虽好,时间久了,也不是个事,年轻时候,多接触接触人,多经历经历事,锻炼锻炼还行。岁数大了,人前马后的去跑腿,就有些难为情了。”王妮温柔地望着林峰一笑。
“女的更怕选错郎啊,我也不指望你在工作上干出啥名堂来,有份清闲工作就行了,别累着你就好了。这个财务工作只要你喜欢就行,稳稳当当,别出乱子,就行了,我对女强人还真有些接受不了。女的,最最关键,最最重要的,是选择一个好男人,一辈子就有依靠了。别的,都是小事。”
“嘿,听你这话,这里边,不包含自吹自擂成分吧?”王妮瞥一眼林峰。
“你就说有没有道理吧?”林峰拥住王妮正色嘱咐,“出门儿在外不容易,凡事得多想一层儿,深想一层儿,可要替我照顾好你自己啊。”
王妮小猫一样温顺地点点头,依着林峰的肩,“往日,每回加班儿,妈妈都会在巷子口等着我,老远看见她的身影,我的心头都会暖一下。这次走这么远,妈妈还不总揪着心啊。我们家三个孩子里边,妈妈虽最疼弟弟,对我却格外心重。小时候,我有事没事就喊妈妈妈妈妈妈,嘴巴不停。长大些了,有一次,我叫了‘妈’一个字。妈妈就觉得不习惯,我赶快改口回来了。”
“你们家真是个温馨温暖的小家,我去了你家,没有一点拘束感。一家人都和和气气,随和喜相,没有距离感,没啥勾当,没啥事。一句话,相处不累。放心吧,不管到啥时候,我都会好好照顾你,用心真心地疼你,让你过上幸福日子。把爱的接力棒从你爸爸妈妈手里稳稳当当地接过来,让他们二老放心省心。”林峰目光柔和,眼底莹莹湿润。
“那次,你去我家,我爸爸妈妈都满意你,你也看出来了。关键是,和一个人过日子,不是看一时,而是看长久。哪有刚恋爱,就不对人家好的啊?一开始,肯定都亲亲热热的,时间久了,不分彼此了,缺点都互相在眼里了,还能不能有耐心,还会不会不忘初心,一往情深地对一个人好。我也相信你。我会努力好好工作,好好报答爸爸妈妈,也不会让他们失望。”
林峰定定地看着王妮,“你说得对,你这样一说,让我又是敬佩又是敬仰,真真的高看你好几眼。将来我们有了小家,也要多往两家跑跑,让老人放心,多看看老人。”
“以前,也有同事给我介绍在大城市做生意的人,我当时就回绝了。我可不愿意离爸爸妈妈太远,守着他们多好。有再多的钱,也不如在父母身边好。”王妮俏皮欢颜地望着林峰。
“所以啊,我就按照你说的扑面而来了。啥门当户对,啥条件优越,啥也比不上有缘千里来相会。别看我是个男人,我也跟你一样,是个恋家的人,觉得回家是最幸福的事,见到家人是最开心的事。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吃咸菜条,吃白菜豆腐,睡土炕,都觉得幸福开心。就连看着院子里的小草,也觉得亲切。我有时候回家,专门爱听老妈的唠叨,觉得她要人家要是话少了,心里觉得就白回去了。”林峰看着王妮,“下次带上你去我家看看,接接地气,接受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我们家有三个院呢,前院种着茄子、辣椒、西红柿、草莓、玉米、小葱,都不施化肥不打药。父亲还种了些烟叶,留着自己晒了抽。中间院子种了好多大葱,还有玫瑰香葡萄和巨峰葡萄秧。到了秋天,紫红紫红的葡萄带着霜,随手摘了不用洗就可以吃。院子里还养了一暖棚蚂蚱,接一盆凉水,把捉了的蚂蚱放进去,就跑不掉了。摘去翅膀,用油炸了,放些辣椒,用咸菜汤炒,可好吃了。后院种了高粱甜杆,不是为吃高粱,专门等长高了,用镰刀砍了穗子吃甜杆,比街上卖的甘蔗还甜,那种甜的味道不一样,到时候你尝尝就知道了。”林峰抚着王妮的手,望着王妮痴醉的神情笑了起来。
“这么大的院子啊?我最怕小猫小狗小虫子了。”王妮目光里充满想往的光泽。
“一定要经常去啊,你去了,我们家就蓬荜生辉了。你就是我们家的骄傲。你去了,也不愁住处,前边三间房,后边三间房呢。过年了,表兄表姐们来了,都能住得开。我爸妈和你爸妈一样,爱惯着孩子们,表兄表弟表姐表妹们都能玩疯了,不愿意回去呢,恨不得给我爸我妈当儿子闺女。”
“那你们家就成大家族了,多好啊,人丁兴旺。”
林峰笑得脸上的血痂要崩开,“夏天,表兄也来玩,我们一起去南边草泊里打草捉鱼,苇荡里掏鸟蛋,大河里踩螃蟹。膀子晒得又黑又亮,一夏天个头窜高了不少。”
“说起这个,津津有味的,我看,比你吃红烧肉还香。”
“农村里,故事多,情趣多,城镇里的孩子一般体会不到,带你多感受感受。”
“我最怕草滩里的蛇了,看到蛇,头发都会竖起来,汗毛孔张起来,你可别离开我半步。”
林峰呵呵呵笑起来,“你见过蛇盘在芦苇上脱皮吗?”
“快别说了,没见过,听起来就起鸡皮疙瘩。”王妮缩起身子,打个寒颤。
“那蛇也真有本事,不知道怎么爬上芦苇尖的,把好几棵芦苇盘到一起,蛇也是盘着,像绳子系着一束芦苇,就在上面晒太阳脱皮。听大人说,这时候的蛇最怕攻击,最虚弱。”
“还说!快住嘴,怪瘆人的。”
“看你胆小的,浑身都抖起来了。我们农村的孩子就不怕蛇,有胆大的孩子还拿着蛇玩,有的还挂在脖子上,都是草蛇不咬人,有的蛇还怕人。有一种红脖子绿的蛇厉害些,别惹它就行了。”
“还说。”王妮撅起嘴,捶了林峰一下。
“不说这个了,到时候,还是带你去河沟子摸鱼吧。你端个脸盆在岸上,我在沟里摸鱼,摸到了扔给你,还有河蚌呢。中午,摘几个红辣椒炖鱼,招待你。吃完饭,再带你去粘蜻蜓钓蜻蜓钓蛤蟆。”
“哎,撞上网也不改玩心。长大了没有啊?满嘴满心都是玩啊,就不兴帮着你老爸老妈干干农活呀?把你拉扯大了,还是一个玩。”
“你去了,主要是想让你了解一下我童年的行踪和乐趣。主要是和你在一起,才又让我能回到童年,回到小时候,回到了快乐时光。你能让时光回转啊,还得好好谢谢你。有了你,我就像是找到了童年的小伙伴,觉得自己小了很多。”
“定位准点儿好不好啊?还童年的小伙伴,真是玩心不改。”王妮皱起鼻子。
“你说得对,不光是时光回转的童年伙伴儿,还是革命伴侣,人生伴侣。”
王妮“呵呵呵”笑起来。
林峰又搂搂王妮的肩头,动情地说:“说实话,说真的,你离开这里一天,我都会想你,我终于明白了心有所属这个词的含义。”
“哎呀,比青葡萄还酸。”王妮捂捂腮。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林峰意犹未尽。
“没那么大学问,听不懂啊,你在卖古董啊?”王妮搡一下林峰。
“我是说真的啊,你在我心里是那么可心,慢慢你就懂了。我说出来的,都不是赝品,都是最纯最真的,还会增值。”
“呵呵,说来说去还是古董。不过,古董最值钱。最重要的是,言行要一致,前后要一致。要不,还不如不说,不一致的话,人就不值钱了。很多人刚认识如胶似漆,分手的时候,撕破脸皮,过去的信誓旦旦比泡沫还轻还易碎。”王妮望一眼林峰。
“我们不是他们,他们也不是我们。反正,自打认识你之后,每天都和以往不同。每天,我都感觉自己太幸运了,太幸福了,无以言表,胸膛里像是汹涌着幸福的浪涛,兴奋,亢奋都有。早晨,一觉醒来,感觉窗外的阳光是那么明媚迷人。有时候,我就恨不得飞出去,在空中飘一圈儿,飘一会儿,让人们知道我的幸福。走在上班的路上,小街小巷也是那么亲切,脚下有使不完的劲儿。晚上,躺在被窝里,我也是好长时间睡不着,想着一天里和你相处的时光,先感恩一番老天,把这么好的你给了我。”
“我也没有那么好,只要你好好珍惜,不辜负我就好。”王妮起身,目光润泽地望望窗外,上晚自习的学生背着书包正从楼下的灯光里走过。
“我就是辜负了自己,也不会舍得辜负你。”林峰起身拉王妮的手,“出去走走吧,透透气。”
王妮边往外走边逗林峰,“你这么会酿醋,语文真没白学,跟学校小卖部和食堂联营吧,那些醋保准供不应求,就算回馈学校了。”
林峰咧着大嘴带上门,“我当醋厂老总,你当醋厂总会计师。厂大门贴一幅对联,上联是:爱吃醋,是在乎。下联是:不吃醋,是朽木。横批:老醋大批发。”
“还老醋大批发,老实大交代吧,林老师说说,因为谁吃过醋啊?谁曾经吃过你的醋啊?”王妮抻一下林峰耳朵。
“你看,你看,说着说着,你就来批发了不是,给你个内部价。醋劲真大,耳朵快拧掉了。”
“好,我就来个内部价,来二斤醋,买一送一,再加一朵猪耳朵,正好凉拌。”
林峰拎着王妮出宿舍,两人正嬉笑说着,见小韩“噔噔噔”迎面上楼走来,“呦,出去呀?看林老师美的,满脸都笑出花了。”
“说话带刺,是吧?哪有你花花肠子多啊。”林峰顺手拍一下小韩肩头。
“注意点儿距离,当前学校形势严峻,校长带队现在查得正紧呢哈。”小韩一脸坏笑。
“抽空儿把你的刺儿都给你掰了去,让你成秃子。”林峰边说边领着王妮下楼。
“林老师,不用吃饭啊?反正也是,秀色可餐,不吃就能饱。”小韩扭头放嗓子逗林峰。
学校操场上,稻叶的清香从北面稻田一波波飘涌过来,与西大河秋水的气息在操场上汇合。
东边村子灯火稀落,间或几声狗吠给夜色涂抹上一层宁静。小村里,曾有个学生考上了清华,村子从此罩上一层人杰地灵让人仰视的光晕。
操场上,跳远沙坑、主席台、一圈儿红砖院墙,在月光下显现出素描轮廓。林峰坐在看台石阶上,睁大眼睛看上次摔倒的地方,怎么也看不见排球网影子。即便假想网子就在那里,也搜看不到。
王妮紧坐在他身边,馨香柔暖的气息熏染着林峰的鼻翼,他的怀里像揣了个兔子,躁乱地蹦跳。
月光下看美人,王妮白皙美丽,楚楚可人。林峰搂紧她的臂膊,双唇缓缓靠近王妮面庞,轻轻碰触她玲珑的耳垂。
王妮的香颊冰洁玉润,微合了双目,呼吸的热度急速上升,频率加快。
林峰搬过王妮肩头,搂在怀里,忘情地亲吻她的柔唇。王妮身子轻轻颤抖着,用双手推着林峰的胸,柔软无力。
“不行,住嘴。”王妮挪肩闪开。
林峰一脸疑惑地松开两臂,不知所以地愣坐在那里。
这时,王妮眼波迷离,双唇如绽开的喇叭花儿,靠近林峰双唇,在他的唇上柔暖地游移。
林峰有些不知所措,王妮双唇在他双唇上滑移时,他又抑不住心潮,几次想反吻王妮,王妮都推闪退开。林峰一头雾水,意识像潜泳在西大河的柔水明波里,忘情又有丝丝失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抓了个现行。”声音凌厉,三柱手电筒光明晃晃刺过来,杂沓的脚步声随即到了两个人跟前。
逆着手电筒光柱,林峰看不清来人的脸。王妮忙把脸埋在膝盖上。
“不上课,弄闲情,败坏校风。一马勺,坏一锅。”林峰听出这句是战斗脸校长的厉声。
“哪个班的?”教导处王主任的声音如铁锤落地。因为常问学生这句话,有些口吃的王主任竟然熟能生巧,语速竟因流畅,有了些许威慑力。
林峰扶王妮起身,三个黑影走到近前,停下了脚步。
林峰放下遮挡光柱的手臂,“孙校长,是我,我跟对象在这儿透透气儿。”
“谁?哦,哦,原来是林峰呀。还以为是那些早恋的学生呢。我也纳闷,胆子比操场都大了。”战斗脸孙校长三人收了电筒光。
“这,这,这,这个小韩。”王主任边低声嘀咕,边和战斗脸孙校长三个人返身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