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原由的大臣视线齐齐的望向国师,什么叫因为国师的一句话就要攻打流鉴,王上是要发动战争?可他们却什么都没有听闻,视线朝着国师看去,只见高坐上的重姒保持着微笑,即使被说成祸国殃民的妖姬,却依旧保持着一国之师的风范,不由佩服了起来。
恐怕换成在场的任何一人,面对这般的责骂侮辱,都会忍不住出声反驳的,若是性子烈些,指不定还会破口大骂,还好那个爆仗脾气的林敢不在,不然只怕现在已经大骂出声了。
姬瑞笑笑,对着皇帝微微颔首,正欲张口引出下文,重姒朝暗处瞥了眼,一个人影猛的消失,下一秒一个身穿官服的出现在了人群外围。
“不过,大钦的帝王对我流鉴……”一直以来都如雷贯耳,想来定不会如传言般,攻打流鉴的消息,瑞相信那只是传言。
“呸!流鉴黄口小儿!信口雌黄!满嘴喷粪!”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从人群外传了进来,生生打断了姬瑞说了一半的话。
“……”众大臣。
原本打算先抑后扬的姬瑞皱了皱眉,正欲将刚才被生生打断的话说完,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惹怒大钦的帝王,那个如雷声般的声音又再次大声嚎道:
“我大钦的帝王是何等的英明,怎可与那纣王相提并论!你区区流鉴一个微不足道的王爷,竟敢对我大钦陛下评头论足!是为不尊!”
皇帝将视线收回,手中的佛珠缓缓转动。
姬瑞又皱了皱眉,皇室的风度教养不允许他如同市井泼妇般向林敢那样,他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线,重姒果然好手段,掐准了每个人的死穴,竟然派这么一个泼皮无赖和他对阵,是料准了他作为皇室的子孙,永远做不出市井泼妇的无赖样!
那厢的林敢还在高声的说道,甚至于一声比一声大,好像恨不得让整个大钦的臣民都可以听见的声音,让姬瑞的耳边不由嗡嗡的发胀,他这一生何时见过这种泼皮无赖!
“陛下励精图治十数载,日日皆是操心与家国大事,未曾有一刻歇息之时,竟然被你这无耻的流鉴说成是纣王一般的暴君,这还是当面的说辞,背后还不知道你们流鉴是怎么评判我大钦英明神武的陛下!”
林敢先前的夸赞无疑将帝王的心气给顺了,可之后的说辞,毫无疑问的将帝王的怒火再次挑起,他半字没有说帝王的不是,却让帝王自己开始不由自主的想象流鉴是怎么在他背后辱骂他的。
配合上之前姬瑞未尽的言辞,和藏在话语下的暗讽,更是让帝王坚信了一个虚伪的‘真相’——流鉴在辱骂他,他身为帝王,竟然被一个流鉴肆意辱骂!
重姒的嘴角微不可见的翘起,这样的侮辱,陛下,是忍不下的,果然……
“啪!”帝王桌案上的奏章被尽数扫下。
“放肆!”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侍卫们腰间的佩刀齐齐拔出,围起了在场中的姬瑞,阵阵‘陛下息怒’,将姬瑞到嘴边的声音埋没,高坐上的帝王,看了眼跪成一片的重臣,瞥了眼林敢,复又看向重姒,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深沉。
“陛下息怒?”重姒的嘴角保持着最为得体的笑意,看向场中跪成了一片的朝廷重臣,听见她的反问,几人微微抬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重姒,不明白她是何意?
“请陛下息怒?”重姒低垂着头,并没有理会任何人,她单调的再次反复问道,声音优雅如天籁,却毫无情感,甚至于微微的杀意和愤怒隐藏在其中,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甚至于被人侮辱成为人面兽心的祸国妖孽也没有生气的国师大人突然发怒,跪在地上的重臣们纷纷将头压的更低,心中不由更加惊慌了起来。
“流鉴欺辱我大钦在先,派出细作潜伏在我身侧,之后又意图取而代之,鸠占鹊巢!”
“……”
“后又自导自演一出娶‘国师’为妾,搅的我大钦百姓人心惶惶,皆以为我大钦无能。”
“……”
“现如今,流鉴毫无顾忌的在这浩大的国宴上嘲讽我大钦之主!”
面向百官,重姒“啪”一手拍案!
“你们,竟然要陛下息怒!”
“重姒只知主忧臣辱,只知主辱臣死!却不知何为‘息怒’二字!众位大臣,谁来教教本国师!何为!息怒!”一字一顿,字字诛心!
人群中,重姒跪在案侧,明黄的衣服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凌厉的目光一个一个的扫过那些跪在地上的大臣。
“臣等该死!”一人头狠狠的砸在地上扣首。
“臣等罪该万死!”
“臣等罪该万死!”隆隆的声音响起,纷纷跪地而拜。
重姒在转首的下一秒露出了无人可查的笑意,然后她木然着一张脸,微垂着眼眉,以完全臣服的姿态跪在下位,等候帝王的指挥。
看着跪成一片密密麻麻的人,个个皆是一脸的愤怒,姬瑞就这么笔直的站着静静地看着那个跪在帝王下首的重姒,他知道,他输了,输的彻底,无论他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了。
三句话,
就已经奠定了大钦和流鉴的战争,
不愧是王兄养大的孩子,和他一模一样,攻于心计。
姬瑞笑了,笑的放肆,一子不慎,满盘皆输,她算准了他做不到如市井无赖般高声争论,算准了他不会丢弃皇室子孙的风度,她算准了他的——本性。
重姒将头抬了起来,将视线转向了被侍卫围困在一起的姬瑞,不期然的和姬瑞的视线相对,那双和师傅一模一样的眸子,以及一如当初的情形……
‘流鉴欺辱我大钦在先,派出细作潜伏在我身侧’厄得姬瑞脑中回想起这句话,人群中的姬瑞却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的眼一瞬间的睁大到极限!
‘流鉴欺辱我大钦在先,派出细作潜伏在我身侧’不!他不是输在他放不下皇室风度的那一刻,也许,早在更久之前,他就输了!
在他说出那句——‘在下姬瑞,流鉴七皇子,对国师一见钟情,愿为面首,服侍大人左右’时,重姒就步下了今天这个局,她放任他留在国师府中,又故意留下一个不谙世事的容颜扮演国师。
然后,在暗处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入她步下的棋局,直到今天,她终于可以验收她的成果,如她预期的一般,毫无差别,一个人竟然可以算计到这种程度,将他的一举一动全部都算计进去,只是一个呼吸的停顿,他看向高坐上的帝王,忽然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王兄,你既然宠她宠到心甘情愿的把命送给她,那么,接下来,就由我来代替你宠她吧。
“既然你们都猜到了,那本王也就不隐瞒了,大钦的皇帝,在我们流鉴看来,就是一条人人喊打猪狗,唔!”一柄利刃直直的刺入姬瑞的左臂,鲜血顿时流下。
姬瑞不甚在意的扯了扯嘴角,继续说道:“不不不,本王说错了,大钦的皇帝,在我们流鉴眼中,不过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癞皮狗!哈哈哈哈!”
“放肆!”高坐上的帝王在保持不住帝王的风范,直直的站起来,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案,高声喝道:“凌迟处死!将姬瑞凌迟处死!”
侍卫立刻上前将姬瑞拖下去,姬瑞还在高声的说着“大钦的帝王不过是一个夜郎自大的丑角”可他的面容,却是一片平静安和。
……王兄,我来找你了。
重姒看着被拖走的姬瑞,以及在人群中呆若木鸡的流鉴使臣,耳中听着“钦的帝王不过是一个夜郎自大的丑角”,她有些滞讷的看着姬瑞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师傅满身是血的倒在冰冷的土地上。
“且慢!”重姒微笑着止住侍卫的举动,凌迟处死——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先十刀一歇一喝。头一天先剐刀三百五十七刀,从大指甲片,在胸膛起开刀,而且,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是死不了的,至少在三天后,才会因是血过多而死。
“国师这是何意!”帝王眼中余怒未消,这个时候去挑战他的权威,显然不是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