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乌云密布,大雨在一瞬间倾盆而下,风狠辣的吹着,剧烈的雨水被连成一线,打到身上上,似被淬了盐的鞭子狠狠抽打,响雷阵阵,轰鸣耳边。
重姒站在雨下,一动不动,任由雨水冲打身上,狼狈不堪。
突然,一柄伞撑在了头上,挡住了所有风雨, “你在雨中做什么?”一道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重姒问声朝后看去,一张银质的面具出现在身后……应规夏。
“那你又在雨中做什么?”收敛了所有表情,重姒反问道。
“等人。”依旧是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
“等谁?”
许久,那道冰冷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只不过伞依旧还撑着,重姒侧首看他,因着替她撑伞的缘故,半边的肩膀已经淋湿,头发央央的耷拉在肩上,略显狼狈却依旧让人不敢靠近。
“我该叫你什么。”
明明是疑问的语句,却让她听来有些质问,重姒低道:“无所谓,名字不过是个代号。”
应规夏悠悠抬眸,平静的眸色下酝酿着谁也不知道的情绪,他张了张嘴,许久终还是闭上,在面具的遮掩下,没有人能发现,他曾试图开口说些什么。
他终于看向重姒,精致的眉眼此时有些憔悴,却让人看来更加脆弱,被雨打湿的发丝服帖的粘在脸上,一切看来,是一个处处皆需要人精心呵护的女子,可就是这样的人,却可以……
“重姒……”应规夏低唤着,面上一片冷漠,声音一时辨不清悲喜,亦或是嘲讽。
重姒有些叹息“……你早就知道的,不是吗?”
应规夏听到重姒的回答,身体一时有些僵硬。
“瑾浣可还好?”
应规夏沉默着。
重姒握住应规夏撑伞的手,果然,冰冷僵硬,两只手紧紧包住,应规夏顿了顿,并没有拒绝,放任了重姒的举动,温热的温度在手中渐渐传递,雨水打来,两人皆不闪不避。
“兄长身上怎么这么冷?”说着,重姒倾身包住了应规夏,压低了声音道:“姒给兄长取取暖。”
大雨滂沱,寒风阵阵,只有在两人相贴的地方,才产生了一丝的温暖,而这一丝温暖,竟然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他们是在相依为命,相互依存。
修长有力的手指顿了顿,终还是反手将重姒搂住,冰冷的嗓音响起。
“姒。”
重姒微笑着点了点头,眉眼弯弯:“兄长别生我的气,我也不生兄长的气了,好不好?”
前者,指的是,她将应规夏一人留在隔世之村中,后者,指的则是,他派瑾浣前来窥视她,她也可以不计较。
应规夏的心头突然松了一口气,他点了点头,道“好。”
重姒笑了笑,意料之中的回答,蛊族也有可取之处,现在彼此介怀,对双方都没有好处,这回他来找她,只怕也就是为了他最开始的目的,组长之位,重姒弯了弯眉眼,缓缓道:“蛊族的族长之位,我会补偿给你的。”
应规夏的身子一僵,拥着重姒的双手突然松开,有力的手掌不容反抗的推开了重姒,将伞柄扣在她的手中,施展着轻功猛离开。
重姒看着一瞬间消失的应规夏,站在雨中愣了愣,攸的嘴角缓缓绽开一个笑容,这人,竟然生气了。
“啪啪啪”击掌声传来。
“真是一出好戏。”
司靳桦斜斜的靠在酒楼的窗栏上,嘴角的笑容慵懒,低着头,斜斜的注视着重姒,笑的邪魅。
重姒笑着走过去,迈进酒楼,踏上层层台阶,旧件司靳桦站在转角处,依旧是慵懒的靠在木梁上,单挑的凤眼狭长,上上下下的扫视着重姒,眼中的喜怒不明。
不客气的道:“姒姒还真是处处逢源呢,蛊族的少主,流鉴的王子,江湖,朝堂上处处皆是你的裙下之臣呢。”
重姒的嘴角依旧保持着平静的弧度,看着讽刺着她水性杨花的司靳桦,挑了挑眉:“堂兄何必如此生气,莫不该是也成为了姒姒的处处逢源之一。”
司靳桦的语气越发冷漠:“就你这落汤鸡的半吊子,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自信?”
说着,司靳桦瞥了眼重姒,她的锦衣华服早被风雨打乱,头发湿哒哒的还在滴着水,落在原本就精致的容颜上,凭添了几分楚楚可怜,显得愈发倾城绝世,衣服湿淋淋的黏在身上,使她的身线若隐若现,使人不禁想一看再看。
看着看着,司靳桦的喉结不由一紧,眼神连忙向一旁撇去,谁知这一瞥,猛的发现酒楼中因为避雨人反而多了起来,此时正时不时的朝他们看来,不,应是,朝她看去!
没有来的一阵恼怒,司靳桦眯起了眼睛,转身朝着之前的房间走去,调整了语气,慵懒道:“跟上吧,站着也是怪累的。”
重姒缓缓跟上,却突然感到脚一阵无力,接着猛的失去了所有知觉,“砰!”的一声,狠狠的摔倒了地上……不痛,却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就好像双腿在一瞬间被斩断,完全感受不到双脚的存在!
猛然间,一丝可能浮现在重姒的脑海——‘天罚!’
混鲲的血脉,为男,活不过而立之年,为女,则活不过花信年华,那是因为混鲲一族泄露天机太多的惩罚,而若是试图逆天改命……
往往是——不得好死!
重姒跌在地上的身子狠狠得颤了颤,双手努力的往地上撑起,试图可以站起来!
现在成败就在此一举,若是她这时出了意外!那意味着她多年的努力都会付之流水!她们一族的大仇!再也不可能得报!
不可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双手狠狠的砸向地上,重姒用尽了全力捶打自己的双腿,试图尝到一丝感觉!哪怕是痛觉也无所谓!只要有感觉就好!
司靳桦正有些恼怒的走在前面,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漫不经心的回头一瞥,却见重姒倒在地上,双手使劲的撑着,汗大滴大滴的落在地上,她却无论如何也撑不起来,双脚以极其诡异的姿态瘫落在地上。
皱了皱眉,司靳桦快步上前搀扶起重姒,拖住她的臂弯,扶住她试图让她站起来,仅仅只这轻轻的一拉扯,重姒却几乎立刻就惨白了一张脸色,细密的汗蔓延了整张脸,司靳桦心里一惊,立时将重姒抱起。
“你怎么了?”
“不知道!我不知道!脚!脚突然站不起来了!”重姒声音中充满了惊慌,是从未有过的恐惧,双眼无神的看着司靳 桦,眼神中充满了无助。
“司靳桦!我怎么了!我到底怎么了!”
司靳桦看着重姒,她已经恐慌道连谦称都忘了吗?司靳桦抱着重姒的做作愣了一愣,接着,他将身上的外袍脱下,仔细的裹在了重姒身上,快速的从窗口跃下,顾不得风寒雨大,紧紧的将重姒护在怀里,抱着重姒一路使着内力往国师府快速而去。
重姒缩在司靳桦的怀里,瑟瑟的发着抖,声音发颤:“司靳桦,我是不是……要变成,残废了?”
司靳桦细细的看着重姒的神色,竟是——完全的真实,她是真的在害怕吗!害怕到无法掩饰,无法压抑!司靳桦的双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摇了摇头,低声道:“不会!”
趴伏在司靳桦的胸膛,重姒低低道:“混鲲的血脉,为男,活不过而立之年,为女,则活不过花信年华。”
司靳桦快速奔跑的动作一顿,随即一种可能快速浮现在脑海中——‘天罚’!
“司靳桦,我这一生,泄露天机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