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怎么会,混鲲的后裔怎么会疯掉,她的姑姑到底经历了什么!
眼前的男人似是没曾看见重姒的错愕,依旧笑的慵懒,语调淡淡不甚在意道:“倒也不是真成了个疯的,有时她还是会清醒的。”
看着眼前无所谓的陈述者,重姒突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是你的娘亲!”
司靳桦嗤笑一声,嘴角带着毫不遮掩的嘲讽:“娘亲。”
重姒终归是重姒,即使一时因为巨大的冲击而失控,可到底她是重姒,是可以再最短的时间里,找到最有效的方法的重姒,司靳桦的言行,怕是与她的姑姑有不小的的嫌隙,甚至于连姑姑的“疯”司靳桦也可能逃不了干系,抿了抿出,她敛起在眼中浮现的怒意。
甚至连刚刚遍布周身的凛冽杀意都在一瞬间消弭与无形,“咳、咳”低低的咳出了声,重姒伸手将嘴紧紧的捂住,刻意压抑的咳喘,闷沉的声音断续,在格外静谧的房中,显得愈发残破。
那压抑着声音的人,浑身颤抖,面色惨白,衣裙染血。
司靳桦的眉间几不可见的聚拢,双眼看向窗外,狭长的眼眸低垂,带着几分不知名的情绪道:“捂着做什么,想咳便就咳了。”
将捂着嘴的手放下,坦然的咳了几声后才将将止住咳喘,朝着司靳桦甜甜一笑,带着几分信任的味道:“表哥,可以带我见见姑姑么?”
司靳桦被重姒那声表哥弄得一愣,抿了抿嘴,随意的坐下,状似无意道:“当然,她可是等了你整整十三年呢。”
看着重姒的目光意味深长:“即使疯了,她也一直念叨着两个字呢。”
“那堂兄什么时候带我去?”
看了眼重姒,他伸手挑起重姒的脸开始端详,从她深不见底的眼看到她苍白无助的脸,突然笑了起来,前言不搭后语道:“果然是和她流着同样血的人。”
说完再不管重姒,随手一挥,将气劲打向房门,‘砰’的一声,门被强劲的内力破开,门外站着的两人便立时踏了进来。
重姒看向司靳桦,这人竟然随心所欲到这种地步,着实不像姑姑那墨守成规的性子。
见重姒直直的坐着,许持言便上前替重姒背后加了个垫子,让她靠着也好舒服些许,忙完这些他才轻柔着嗓音问道:“箜,你感觉如何了?”
朝着许持言柔柔一笑,带着些许的苍白道:“许公子,我已经好多了,不用担心,司公子有法子可以解我的毒,小梨呢?”
“无息大师已经将血给止住了,小梨不会有性命之忧,放心吧。”
“那就好。”重姒面上松了口气,如同终于释怀一般。
忽略自己的情感,事实上她也确实不希望小梨现在死去,小梨,她该‘死得其所’,试想消失许久的将陵许家嫡出的继承者突然出现,那么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串谋者便一定会蠢蠢欲动,到时许老爷子定会权利保住失而复得的嫡长子。
而疏于保护的小梨,一个稚童,一个陪伴了许持言经年的孩子,就是最好的突破口,是打击许持言最好的‘活靶子’。
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许持言,你视为妹妹的孩子,在你面前死去,且是因你而死,你可!受得住?
“我去看看小梨。”重姒支起手撑住床沿,许持言立马就扶住了重姒,借着许持言的力气重姒缓缓下床。
“靳桦!司靳桦!孽畜!”隔壁的侧室猛然响起了声嘶力竭的嘶吼,接着墙面“轰”的倒塌,一个盛装打扮着的中年女子冲了过来,不,准确来说,是朝着司靳桦冲了过去。
司靳桦就不躲不闪的站在那里,眼中神色莫名,那女子也不管司靳桦什么反应,毫不留情的一掌打向司靳桦,能够断石裂墙的一掌实实在在的打中了司靳桦,鲜血立时就从嘴角溺出,女子却丝毫不觉,依旧是一掌接着一掌的打向司靳桦。
司靳桦好像是早已习惯,目光紧紧的盯着那个女子的脸庞,不躲不闪,任那女子作为,连和尚也只是站在一旁,面色不忍的看着司靳桦。
鲜血不断溺出,司靳桦反而慵懒的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太过悲伤,重姒看向他,他眼中承载的悲伤,足矣,倾世。
司者,受制于人,
靳者,不得好死,
桦者,寸步难移。
司……靳桦……是否可以理解为,即使受制于人,却寸步难移,终归不得好死。
他的出生,被生母赐予最大的恶意,
他的成长,被生母施与最大的伤害,
即使是他的未来,也被生母赋予最大的诅咒,
… …司靳桦。
司靳桦渐渐失去了满脸的血色,鲜血滴落,他不甚在意的将嘴角边的鲜血抹去,脸上甚至还挂着笑意,双眼散漫的眯起。
见着司靳桦的举动,女子眼中的疯狂更甚,挥手一巴掌就要打上司靳桦的脸。
重姒几乎认不出来眼前癫狂的女子就是自己那个端庄典雅的姑姑。
“姑姑。”
她打下去的动作一僵,浑身就像触电般颤了颤,哆哆嗦嗦着,却不敢转过身来。
双手保持着饿虎扑狼的的姿势,整个人都弯曲着,痴颠着,颤抖着生生僵在那里的动作很是搞笑。
看着姑姑这样的动作,重姒心口一下子酸涩起来,忍不住有种落泪的冲动,她曾经耳边也经常响起族人的声音,可一回头,次次都为虚幻,每每都是一场梦境。
她知道她不是不愿回头,不是未曾听见她的声音,不是已经遗忘了那个小小的少女,而是,不敢,回头,开口又极尽安慰的叫了声姑姑,告诉他,这不是她的幻觉。
姒淡饰极尽缓慢的颤巍巍着转过身来,再看见重姒的一瞬间,双目猛地放大,眼中的不可置信,失而复得,令她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刚刚还凶狠如狼的女子,蜷缩成一个圈,哽咽的哭了起来。
司靳桦看着蜷缩在地上泣不成声的母亲,张了张嘴,将眼睑垂下,神色莫测,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微微倾身试图将姒淡饰扶起,温驯的任由司靳桦扶着,嘴中依旧在呜呜的哽咽着,脆弱无助的像个孩子。
先前姒淡饰的几掌绝非寻常,这回司靳桦还得在支撑着一个人,略显得有些力不从心,重姒正欲上前搀扶,却不成想许持言一把拽住了她,低声在她耳边道:“这女子太过诡异,我们尚且自保不及,何必惹祸上身。”
惹祸上身!她的姑姑就算是祸,也绝不会伤她一毫!就算是祸!她也会保她一世安康!
甩开许持言扶着她的手,声音冰冷,看着许持言的目光如同看着一个死人:“许公子,我和你毫无干系,担不起你一句‘我们’”
说完后重姒愣了一愣,眉间马上皱起,这是苍九烛的药厉害非凡,还是,她……本来便就是残暴易怒的人,为何现在连一点的气愤都遮掩不住,明明有更好的方法,更好的措辞,她却偏偏选择了最偏激的一种表达方式。
眼前的许持言一愣,什么叫……担不起他一句——我们。
之前的舍身相救还历历在目,世外遗族中两人把臂相谈尚在眼前,她怎么说得出‘我和你毫无干系’怎么说得出‘担不起你一句我们’许持言的心中莫名的开始感到愤怒,并且他开始控制不住他心中的愤怒。
原本扶住重姒的手紧紧的拽住,渐渐的勒出了紫红的掐痕。
“放手!”
许持言见着重姒的手上被勒出了一圈红色,一惊,连忙正要放手,背后一道利风袭来,许持言连忙将重姒推开,另一手侧身闪过,看清身后偷袭的人是姒淡饰后,眼中闪过一抹暴躁以及微不可查的狠厉,即使是神志不清,也没有胡乱伤人的道理
她直直的朝着重姒而去,心中立时猛地一沉。
忙上前欲将姒淡饰拉住,若是身中剧毒,且身受重伤的重姒被她打中,便就再无生路!手中将将握住了姒淡饰的衣角,许持言连忙使力将姒淡饰拖回来,一抹玄色的身影斜斜的插入,身形快如闪电,眨眼间就将许持言的手牢牢的束缚于身后。
反手挣脱那人的双手,身形下弯,脚下使上了内力,那人身形一转,斜斜的挡在他的身前,慵懒的道:“你急什么。”
许持言一顿,一时也摆脱不了司靳桦,只得着急的看向重姒,却见。
姒淡饰轻柔的将重姒护在自己的怀里,目光温柔,轻轻握着重姒刚刚被他不经意勒出的红痕小心呵护的吹着,一只
手小心翼翼的拍打着重姒的后背,如同在安慰自己哭泣的孩子,双手紧紧的将重姒圈在自己的怀里,细细的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口中还不停喃喃着:“棠儿不怕,棠儿,不怕!姑姑在,姑姑在这,谁都别想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