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障不消,难证道果……”声音柔媚婉约,似暖风拂面、微雨沁心。
男人站在石阶之上,白衫在火光中舞动。都啥年代了,还整火把,不会用镁光灯吗?
定睛看去,那些疑似火把的东西,其实是金属包裹的燃烧装置,点火之后可烧百年不灭。金属物的下方连有一微型爆破装置,至于用途,心照不宣。
男人依旧立在高处,脸上的白色面具泛着森森荧光,似笑非笑。他下颌微抬,仿佛在与天倾谈,神游物外。
“呜呜。”石阶之下跪着三个人,嘴上贴着胶带,对于这种羽化升仙的翩翩少年,他们可没空欣赏,挣扎着想摆脱身上的束缚。
自己明明跟哥们打着麻将,怎么眼前一黑就到了这鬼地方,石阶两侧每隔两米就立着一金身罗汉,表情骇人,让人后脊发凉。尼玛,到底是做梦呢,还是活见鬼了,钱森看了看身旁和自己一样绑得结实的两个人,不正是赵胖子和吴老板嘛。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趁着台上少年自我陶醉的片刻,一使眼色,一分钟不到便相互解了绳子,哥也是出来混的,这种小把戏就想拴住天水三巨头,太嫩了。
赵胖子伸手去摸腰上的微型手枪,这才发现身上的行头没了,取而代之的一袭白色亚麻长衫,火光扑腾的热气呼呼直往胸前钻。
钱森下意识舔舔后槽牙,幸好,还在。
环顾四周,乍看像是一个封闭空间,四壁光滑无半点光亮漏出,仔细瞅瞅,二层位置有一圈伸出的石台,类似于看台的设计,那里也许是出路。
三个老家伙一对眼,猫身到石台下,男人早已注意到阶下异响,但始终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纹丝不动。两侧的金身罗汉虽面目狰狞,毕竟是泥塑的玩意儿,看久了也吓不了人,整个空间里唯一的威胁就是那望天不语的男人,钱森铁拳一紧,不弄死他不安心。
也许是碍于这诡异的气氛,三人不发一言。能同时抓住他们三个,绝不是等闲之辈;不急于弄死他们,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三个人可不会在别人的地盘上轻举妄动。
赵胖子沿着墙壁摸了一圈,“太光滑,爬不了。”钱森和吴老板不信,暗自也摸了一遍。果真没有半点借力的地方。
三个人不约而同望向台上男人,虽然情状诡异,但三对一未必没有胜算。
钱森取下后槽假牙,从中抽出半米精钢丝缠在手中,这种精钢丝极细,延展性极好,配上角度和力道,可摧筋断骨。这东西可是老板赏的呢,不到紧要关头舍不得拿出来见人。
思忖间,三人已到台阶下,正待攻上,只见男人身形一动,正对上他一双漆黑瞳孔,黑得深邃,黑得彻底,竟看不到一星眼白。三个人顿觉脚下一软。森白的面具后是两个清晰可见的黑窟窿,随着男人不断靠近的白衫,三人不自觉后退。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业障不消,难证道果。”
“赵氏成业,生于1958年,以杀猪起家,1978年天水饥荒之时,杀48人,贩人肉发迹,1984年为迁祖坟,炸毁城郊农舍,殁10户;其后20年垄断天水食品加工业,多以腐肉死婴混于其中,掠地千亩,奸人 妻女过百。”
赵胖子额上渗出汗滴,一阵寒气直窜天灵,这男人是来讨债的。
他扭身想跑,未出五米,脚下突生出一片光亮,原来这磨砂大理石地面竟是一块块琥珀堆砌而成。琥珀中包裹着的都是死人,有的只剩下头颅和残肢,有的被割开胸膛挑去了内脏, 有的被剔去筋骨碾成了肉酱,所有的尸体都残破不堪,只有面向台阶码放整齐的头颅昭示着主人的身份。
赵胖子想动,可在这诡异的琥珀之上,实在迈不开步子,所有头颅齐刷刷地望着他,他犹豫了三秒钟。
就是这三秒钟,便被身侧跃出的两尊罗汉按倒在地,脖际划过一丝凉意,随即便看见自己的身子被两个金色铜人抓在了手里。
身子,只有身子,顶端是切口整齐不断渗血的断颈。
吴老板和钱森头心一凉,这些罗汉是活人,自己刚从他们身旁经过时竟没感受出半点气息。他们兀地聚向中央,尽量远离那些金色怪物。
呼呼,火光一陡,四周瞬间暗淡不少。
吴老板和钱森望着男人诧异不已,刚才还是一袭白衫的天人,火光一闪就成了满身黑袍的修罗,黑色的面具只在眼眶处描出两抹诡异的赤红色。
两人大惊,自己并未听到任何异动,难道在这密室中,眼睛和耳朵都被遮蔽了吗。
“赵氏成业,千刀之刑,剜骨之罚,剔肉之苦,以消杀孽。”
什么?吴老板和钱森有些愕然,看着罗汉手上无顾多出的两把尖刀,刀片轻薄细长,这不是要来一场凌迟真人秀吧,头都砍了还整这些。
未及细想,两架刀身已顺着颈部至脚踝拉下一长形肉条,刀法凌厉悠然,大有目无全牛的气势,让人忘了刀下受刑的是一个手指尚能抽动的未死之人。一旁的头颅正对着这一切,看着自己被凌迟实在是很奇怪的感觉,真希望赵胖子在断头的那一刻就已经死透了。
突然,吴老板一个猛冲,向台上男人发起进攻。只可惜,双脚还没落稳,便被男人压住脚踝,一脚跺在膝盖处,只听一阵碎裂之声,吴老板被踢落原地。
吴老板蜷在地上,口中是细碎的谩骂和呻 吟。钱森站在他身边,不再妄动。
十分钟之后,拉出的肉条和内脏被整齐码在一旁白布上,998,999,1000,最后一刀将盘踞成一团的肠子从圆心处劈成两条,直直地铺在一旁。
吴老板和钱森将视线从赵胖子身上移开,接下来该轮到自己了吧,自己竟傻傻地看完整个过程,放弃了反抗。
或许,根本就是无力反抗吧,吴老板拖着一条残腿勉强站起身。
那个男人像神一样凝望着一切,恍惚有一种错觉,他就是神。
二楼平台后有一抹浅笑在黑暗中绽放,男人似望非望地瞄向那里。
黑暗静谧外似无其他。
石台之上少女微笑着留下一朵黑莲,因为,他们还会再见。
花不明。
少女脑中掀起浪涛,莫名出现在课本中的字条:黄金孔雀在天水胡家。胡家?能有这手笔的除了地产界新秀胡二爷,天水没人担得起这宝贝。
一定会再见的。
“吴氏有贤,生于1960年,以贩毒起家……”男人的声音在身后消散,本想拿回自家的黄金孔雀,没想到竟看到了这么有趣的事情,还有那个自以为神的家伙,她可是看清了,不过是转身将白色面具转到脑后,就把三个脓包吓软了。
少女将手套燃尽后扔进垃圾箱,便利店的电视里正演着今天的新闻,“本市食品业、药品业、娱乐业三大巨头于昨晚八点同时失踪于各自居所,目前其家人尚未收到任何勒索信息,警方正在全力调查之中……”
夜,是罪恶的保护色,天亮后,他们就能看到罪恶结出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