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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杀 第十三章 人偶戏

七月的尾韵燥热不散,偶尔几丝云影徘徊在窗沿,还未及露出一个清凉的笑容,便被火辣辣的风妹子吹出了几米远。

吱吱的老旧风扇将斑驳的倒影打在柳天琪脸上,随他一声“小月”的呼唤,朱婷婷傻愣了半晌。

杨静在暗处窥探两人变化,朱婷婷被人识破乔装,惊讶之情自不必说,倒是柳天琪一副山海无遮的坦荡表情看得有些陌生。

难道是传说中的鬼上身?不可能。杨静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文学作品里那些鬼啊怪的都是虚构的,真正的恶鬼趣和地狱趣是绝不敢在一个精壮男人身上动手脚的。但眼下的情状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突然,杨静眼眸一闪,心念电转之间已是了然,这就是柳天琪口中的“疯狂的想法”吧。

“秦榭?”朱婷婷,或者该叫她江如月,试探得叫了一声。

柳天琪喉中又是一动,发出一个似是应答的含糊声音。

“你没死?”江如月虽然松口,但眼中警戒并未消退,她依旧倚在抽屉一侧,不敢挪动。

柳天琪也是杵着不动,一双眼睛空洞死寂,看不出半分生气。

两人僵持了几分钟,杨静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时空仿佛在这个十平米的小空间内静止了,只有窗外四散的流云和头顶吱吱作响的风扇昭示着,这场戏还在继续。

突然,江如月素手一翻,一把白色匕首直直插在柳天琪肩上。像是试探,这一刀她并未用全力,只是利器撕裂皮肉时作用在手上的阻力还是让这个养在深闺的小女人手中一颤,未待血迹浸出就已经精神不支,撒了手。

柳天琪依旧一副烟火不食的空灵状态,仿佛这一刀不是插在他肩上,仿佛这些血也不是顺着他的肩胛滴下。

杨静有些看不明白,遇到危险时本能的闪避是无法掩饰的,可是柳天琪在突然遭袭时,连眼睑的肌肉都不曾颤抖,对自身的控制竟能精准到如此地步,实在是神奇。

“咕噜”,抽屉中的秦榭喉间又是一动,而此时他的肩胛相同位置竟渐渐爬出了一条深色细纹,由内及外,先是细如蚕丝的一条浅色长口,接着皮肉像花蕾一般绽开,结出了一条长着锯齿状花瓣的紫色肉痂。由于冰冻太久,血液凝固,伤口内侧纹理清晰可见,隐隐透着暗紫色。

江如月不可置信,扑进柳天琪怀中,喜极而泣。而柳天琪则假装一个不济,颤巍巍地倒在了地上。

“秦榭,秦榭。”江如月抚着柳天琪的伤口,杏花春雨。一场苦肉计终于让江如月相信,眼前的男人是被丈夫的阴魂附了身。柳天琪脸上肩上挨了两刀,这代价也够惨烈的。

杨静寻思着他是这场戏的主角,自己乖乖看着就好。

果然,一番思良人诉衷肠的说辞之后,柳天琪煞有介事地睁开眼睛,骨碌碌冲着杨静一个坏笑,“嗯~好疼。”他抖了抖肩膀,倒吸一口凉气,真假莫辨,只是肩上的血印又红了几分。

“啊,小朱,你怎么在这?”朱婷婷被他问得糊里糊涂,挂着泪望他。

“哎哟,谁插了我一刀?”柳天琪摸到肩上的匕首,怒斥一声,这一声似是动了真性情,牵痛了伤口,江如月还没从刚才秦榭转生的情形中回过神来,见柳天琪疼得眉头直拧,忙扶他躺好,嘱咐不要乱动。

眼前的人是柳天琪无异,她望了一眼秦榭的尸体,早已青紫,朦朦的,像刷了一层白灰。

“小朱,你是警察,这事儿可得好好查查。”肩上那一刀插得不深,柳天琪银牙一咬,硬是拔了出来。“小朱啊,我们可是为了找点线索才来这的,你可别乱说啊。”

江如月脑袋直点,此刻她心念无方,根本不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只能顺着他的话暂时敷衍过去。

“有发现吗?”

“唉,别提了,刚进了这鬼地方就像中了邪似的,啥也不知道了。这不,刚醒过来,肩上还插了个这玩意。”柳天琪比划着手里的匕首,一阵龇牙咧嘴的怪笑。

初看他时只觉得流里流气没半分正经,但此时江如月却被他的可爱表情逗得心中一暖,扑哧出声来。

柳天琪心下一喜,有戏。

“你咋还哭了?”他小心拭去江如月脸上的泪痕,临了还不忘理了理她鬓角凌散的碎发。

“不知道,一进来脑袋就闷闷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江如月被他惹得脸上泛起一片红云。

“这地方不干净,我们出去说。”柳天琪拉着江如月的小手推门而去,江如月感受着被柳天琪手掌包裹的炽热,脸上红霞愈烧愈烈。

“楼下有医务室。”她应道。

柳天琪心中暗喜,大手力道又紧了几分,说道,“我得去福原寺拜拜,刚好像见鬼了。我竟听见秦榭絮絮叨叨地对我说了很多话,而我就像鬼压床一般,动也动不得。”

“什么,他对你说什么?”江如月猛得停住,柳天琪身形一滞,“怎么了?说了好多,记不清,太多了。我怕是遇见脏东西了。”柳天琪装模作样地双手合十对着周遭拜了三拜。

“你想想,他说什么了。”江如月不依不饶。

“太多了,什么老婆啊,报仇啊,让我帮他们什么的。唉呀,混得很,鬼话怎么能信。噢,不,不是鬼,仙人莫怪,仙人莫怪。”柳天琪借着作揖的动作,对江如月望了又望,只见这小妮子神色凝重,眼中似有肃杀之意泄出,像古时贞节烈女一般坚毅决绝。

“既然他也觉得你能帮他,白池,我有些话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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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静一人躲在殓尸房,见两人手牵着手夺门而去,心中大骂柳天琪小人忘义,哼。

她走过秦榭尸体时被他肩上伤口缠住思绪,屏气细探,待看见血痂之下如灵蛇一般拱起的皮肉,又想起柳天琪拍向尸身的红色小虫,其中玄妙呼之欲出。柳天琪果然是虫蛊的行家,竟然能想到用血尸虫控制秦榭尸身的动作。他没见过秦榭却能模仿他的声音,他的小虫莫不是还有辨识声带、模拟发声的本事。真是神奇。这种控虫的本事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认识,柳天琪似乎真的不太一样。

未及细想,便听得楼下一声吆喝,正是柳天琪。杨静绳钩一掷,双臂一甩,踏着窗沿飞身而出,身后劲风骤起,那装着秦榭的铁疙瘩似被一只无形大手“啪”得一声拍回原处。

江如月没有带柳天琪去医务室,倒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心急火燎地拉他向马路上跑去,无奈,未出大门,便遇见斜倚在墙外,一脸玩味的杨静。

江如月认得她是那日陪在柳天琪身边的女人,心想她兴许是个帮手,也就领着一块去了一处幽静无人的草地上坐着。

柳天琪一路不忘讨好卖乖,一边指着江如月,一边作揖认错,当然,这一切小动作,只在江如月不经意时才敢比划。

杨静面上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脑中却在琢磨柳天琪趟江家这汤浑水的原因,江如月对外界高度警惕,柳天琪用这种鬼神之说骗取信任,似乎有些小题大作了……

柳天琪见她若有所思,心话,她不是怪自己独自行动吧,她不是误会自己泡妞多事吧,她不是要一拍两散吧,柳天琪越想越对味,看她那副仙神莫犯的样子,不正是写着分道扬镳四个字吗?

三人坐定,江如月迫不急待地开口,“我不是朱婷婷,我叫江如月,是江解辛的孙女,秦榭的老婆。这一点上我虽然骗了你们,但我所说的案情都是真的。”

柳天琪故作震惊,“你是江如月?啊,那你这张脸也是假的喽。”说罢,便去她脖颈间磨蹭。江如月被他挠得左闪右避,连连伸手去挡,嘴里忙说,“是真的,是真的。警官证是假的,以前有变装局,好玩就留着了。”

变装局?这县城还兴这玩意儿。

杨静盯着柳天琪飘来荡去的咸猪蹄,心里直骂色狼贱人小淫棍。柳天琪猝不及防一个大喷嚏,口水直喷在江如月脸上,无奈望向杨静,只看见一个“活该”的口型如如来神掌的大手印一般,拍得左脸火辣辣地痛。

江如月被他的口水喷得蛾眉直蹙,想用手擦又觉得恶心,杨静还算好心,递上一包纸巾。江如月接着说道,“午夜婚礼之后,我就被送回了娘家,同时奇怪的事情也发生了。家里人越来越爱红色,越来越爱红肉,就像逃出地狱的恶鬼一般,终于七月半这天,人吃人的祸事发生了。”

“这些你都说了。”柳天琪好意提醒,他比较想知道的是这杨人吃人的比赛中,这个弱质女子是如何活下来的,以及谁从铄金仙人的拂尘下救走了江如月,“江家只活了你一个?”

“还有个半条命的小侄儿,而我在秦榭的庇护下,一直撑到所有人都被咬死。”江如月胸中悲戚涌动、郁结难抒,“江家人都疯了,你知道,发狂的人只是暴躁了点,脑筋却转不动,他们是单纯地想杀人。秦榭带我躲了起来,可是……”说到这里,江如月泣不成声,按她的说法,最后剩下的是她和秦榭,而现在秦榭躺在冰抽屉里她却依然活着,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杀了秦榭,而且是活生生咬死的。

想到秦榭被撕掉的半张脸,浓重的血腥与震惊涌上心头,是什么让这柔弱女子这般疯狂。

“可是……我也疯了,他本来可以制住我,但是,我很痛苦,我要吃肉,我要吃人。他一个心软被我扑了空子,活活咬死了。”江如月说完几近崩溃,瘫软在柳天琪怀中,柳天琪抚着她起伏的后背,安慰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白玉凤凰呢?”杨静对江家惨案没多少兴趣,她要知道白玉凤凰的下落,白玉凤凰如果不是个幌子,就是真的存在,而且很可能是四枚信物之一,只是换了个名字而已。

柳天琪对她的冷漠无奈耸肩,挤眉弄眼示意她照顾一下小姑娘的情绪。

“不知道,也许是爷爷藏起来了,也许是丢了。”

这个回答虽然是废话,但也是情理之中。

“对了,白池,昨天在江家院里,有个虎背熊腰的毛脸汉子一直跟着你们,我看他翻墙爬院时轻灵敏捷,身手很厉害。”江如月猛地从柳天琪怀中弹起,郑重其事地望着他,希望他记住这句忠告。她关心他,不想他受伤害,因为他会像秦榭一样抱着她,很踏实,很温暖。

“你的疯病怎么好的?”

“不知道,清醒之后就躺在江家院中,之前的事情也不记得了。”

杨静看江如月不像是心机深藏的女人,况且她疯了这么久,知道的事情可能不多,待得空时翻看秦榭的日记,一定会有其他收获。

柳天琪估摸着,这疯病哪是随随便便就能无药而愈的,肯定是昨晚救走她的神秘人帮她去了病根,到底何方神圣,还有那团黑泥一般的怪物,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

“小侄子是不是叫江佑航,他签了血书?”

“不,那血书不是他写的,不过既然有人要为我们报仇,倾尽家业又算得了什么。”江如月叹息,又补了一句,“反正家也没了。”

“有人为你们报仇?”柳天琪心下默念,“你知道血书的事?”

“今早,我刚清醒不久,就看见有个男人领着佑航回了江家院,他们还带了白菊。我见他诡秘不敢多问,后来他在院中洒了一杯酒,还说了些奇怪的话。”

“说了什么?”

“他说他侥幸逃过一劫,以后会照顾佑航,还说我爷爷不听劝告,招来灭门的惨祸。他还说贵人已至,江家大仇可报。今天,陆续有外人在江家院外游荡,我不敢大意,但是,听了秦榭的话,又见了你们的本事,我想,你们就是他说的贵人吧。血书和无心茶馆的事情是佑航告诉我的,听他口气像是卖身契一类的东西,我大致听得明白。”

“认识那个拜祭的男人吗?”

“不认识,他说他姓……张。他走之后,还有一个男人追了上去,那人看得眼熟,好像……”突然,江如月眼睛一亮,如被惊雷贯穿,失声叫道,“好像午夜婚礼的……司仪。”

“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