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姐，小慧的失踪似乎不是单纯的巧合。”秦然眼巴巴地望着洛希，而洛希只顾将手上的花肥均匀铺在白薇花旁，优雅如常。

“小慧曾说过有人在监视她，她很怕……”秦然盯着白色花蕊上跳动的莹光，不依不饶。

“你发现了什么？”洛希突兀发问，眉首低垂更像是自言自语。

“我……”

“最好永远也别发现。”跟班刘惊慌失措的话语突然撞入脑中，洛希脱口而出。

秦然睫翎微闪，突觉一股凉意升起，喃喃道，“九个人，有一个不一样。”

洛希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

辗转反侧，一夜无眠，窗上的黑影肆意舞动。秦然生硬地咽了口唾沫，不知是有人暗动手脚还是置办物什的助理太粗心大意，竟买来厚薄不均的窗帘，每当城市闭上眼的时候，这帘上的黑影便如鬼魅一般携着风啸肆意狂舞。

唉，心中暗自叹气。

今天的试探让她惴惴不安，洛希高深莫名的笑让她汗毛发颤，虽然还不知道她在失踪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至少说明发生的一切并非巧合而是祸起萧墙。她怪自己太沉不住气，鲁莽冲动只会过早地暴露在枪口下。

唉，又是一声叹息。

女人脆弱的小心脏似乎经不起这么大的压力。

突然，她脑门一热，一骨碌爬了起来，熟练地打开笔记本，在文档中敲出一行字，“多出的第九人，沉睡50年的秘密，她是海……”

不能坐以待毙，如果悲剧不可避免，至少自己要是最后一个。

忽忽，头顶的吊灯踩着风声的旋律摇落满地碎影，终于在“吱吱”的电流声后之后掩去最后一丝光芒。

秦然一个激灵，迅速点击“保存”，光标却如同钉在桌面一般纹丝不动。细密的汗珠急涌而出，耳边嗡声一片。

镇定，镇定，卡屏而已。

凝固的屏幕成为此刻唯一的光源，屏框闪动着诡异的白光，刺得眼睛发胀。

看着无人操作的光标自动移到“关闭”按钮，并确认“不保存”时，全身的血液逆流涌向大脑，眼前一阵晕眩。秦然不顾一切地逃离却撞倒在沙发上，破碎的玻璃杯和砸向地面的笔记本发出撕裂心脏的回响。

嗒嗒。

没空理会青紫发胀的大腿，秦然连滚带爬冲向大门。

三步，两步，攀上把手，正要用力。嗒嗒的脚步声在背后停下，一只冰凉滑腻的枯手压过她的手背。

“啊！”终于崩溃。惊叫声在停电的夜晚显得尤为刺耳。

撕，挠，踢，挣……试图从这液体滴答的恐惧中解脱，像丝绸依偎脸旁亲昵，像凶器依偎脖颈低语，是衣料摩擦皮肤的声音，还是生命抽离身体的恐惧。终于，大脑在一片明艳的血色中窒息。

自己居然是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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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七时许，海皇旗下艺人秦然被发现裸死家中，而后五分钟内尸体离奇消失，目前警方已介入调查。加上之前失踪的两名学员，青竹计划一波三折，可能被迫中止。”

“巡逻的时候见她门开着，就望了望，妈呀，都是血啊。人靠在沙发上，胸前用血写了好大一个情字，眼睛瞪得跟牛蛋一样望着胸口，双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指着胸前。我一大老爷们看得都腿软，忙去值班室叫人，再回来时尸体已经不见了，前后不到五分钟。”

“海少，青竹计划可能被迫中止，您怎么看？”

“青竹计划最终考核优胜者将会出演海皇年度巨作《曾经沧海》女一号，这是海皇进军魔幻题材的敲门砖，绝不会止步。同时，这也是我祖母的心愿。”

“失踪事件是否也是考核的一部分，青竹学员是否在以生命为代价搏出位？”

“玩不起的可以退出……”

卡，镜头切至一名身穿警服的中年人，“本次事件疑为情杀，此前的失踪事件可能是学员内部斗争，现正逐步排查，尚未发现可疑情况。”

“为防止类似事件发生，是否考虑强行终止青竹计划？”

中年人鄙夷地瞪了一眼镜头，“还不能肯定人员失踪与青竹计划有直接关联，鉴于海皇集团巨大的社会影响力和良好的商业信誉，目前尚未考虑终止该计划……”

啪，屏幕陷入一片黑寂。

洛希拿着遥控器抵住下颚，林阳被人扒了皮扔在后巷，汪慧失踪后音讯全无，秦然死了尸体离奇消失。对手一个个消亡，情况似乎正向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可转念一想，一系列的事件中似乎又有着不和谐曲调。林阳的遭遇只是跟班刘一面之词，汪慧失踪生不见人，秦然被杀死不见尸，对手看似减少，实则一个个转入暗处，究竟是谁导演了这出戏，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洛希去过后巷，别说扒皮的女人，就连沾着血气的破麻袋都没有看到，难保不是有心人借跟班刘的嘴掩人耳目。汪慧整天神神叨叨，以养血牌占出未来位正位死神后便突然蒸发，也许是金蝉脱壳。秦然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明明已经警告自己，怎么又临阵脱逃，胸口写着一个“情”字，这又是在暗示什么？

眉头越拧越紧，洛希极不情愿地得出一条结论，“她发现我了。”

青竹计划，洛希心中冷笑，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拳头暗自捏紧，牙缝挤出一丝咒骂，“如此不堪的过去，何必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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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少，有四个学员决定退出青竹计划。”

海笑天漫不经心地吐着烟圈，“剩下两个是谁？”

“一个是洛希，一个是专宓。”跟班刘小心讲解，故意把洛希的名字拉长半拍，无奈，海笑天还是被“专”这个奇怪的姓氏所吸引。“专宓？这么奇怪的名字。”

“冉夫人给改的，这姑娘资质一般，就是一股子倔劲，在冉夫人的小花园外站了大半个月，冉夫人才同意她加入青竹计划，条件是改名为专宓。”

“有趣的条件。”海笑天嘴上敷衍，眼中白雾茫茫，脑中飞快转着昨天收到的电子邮件，“小心第九个人。”

青竹计划的第九个人？会是剩下两个中的一个吗？邮件来自QQ邮箱，海笑天寻着QQ号码搜索回去，却发现QQ号根本不存在。

“67867815”试着用手机拨出，“您拨的号码有误，请核实后再拨……”

看着跟班刘晃动的大脑袋，海笑天烦闷地别过头，他看着小纸片上的8个数，67867815是否暗示什么？会不会暗含了第九个人的名字？谁在提醒他？为什么提醒他？他是下一个目标吗？

嘎~尖利的刹车声伴着一声震破苍穹的惨叫，海笑天撞向前排靠椅，烟头直戳在脸上，未等跟班刘恍过神，他老拳一挥，砸得司机眼冒金星。

“对不起，海少，对不起，对不起……”

跟班刘看清海笑天脸上肿起的烫斑，眼中迷惑褪去，立刻换上一副禽兽嘴脸，勒着司机的领子朝着面门就是一锤子。

“对不起，对不起，有个疯女人突然冲出来，对不起，饶我……”司机护着脑袋，蜷成一团。

“哪个不长眼的。”跟班刘气势汹汹地摔上车门，一副血海深仇的架势，“没长眼啊，死女人。”

小皮靴重重地踢在女人小腹上。

啊，女人一声闷哼，脸皮擦着车轮倒了下去。

“碰瓷的吧，也不长长眼看清楚这是谁的车。’

抬脚刚要踢下，人声鼎沸的市中心却兀自袭来一股阴风，跟班刘浑身一哆嗦，抬起的脚竟忘了落下，就那样笔挺挺地悬在半空。

“咯咯。”银铃般的笑声，跟班刘很想用这个词来形容他听到的声音，他甚至幻想回眼望去的瞬间，一定会邂逅一位素身裹身、玉面红霞、掩口偷笑的小萝莉，只是，她为什么笑呢？

跟班刘飞快拉平衣角，衔着一个阳光而又温馨的笑容优雅转身。

如果视线不是僵硬地停留在对方妖艳的红色连衣裙和胸口随着笑声不断颤动的白晳皮肤上，他一定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此刻凸得像蛤蟆一样的眼珠子和笑到一半变了弧度的嘴角。

“欺负女人。”红衣女人语气平和，陈述句中透着压人的气势。

“她碰瓷。”

“讹了你多少？”

“这……”跟班刘语塞，完全没有平时的机灵劲，他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变得小心谨慎起来，不敢有一点油嘴滑舌。

“磨蹭什么。”海笑天不耐烦地推了跟班刘一把，眼睛在红衣女人胸口转了几个来回。如果是以前，海笑天的目光一定会从胸口到腰再到臀像X光一般里外扫个遍，但现在，他明显感到自己的心脏像激越的鼓点，震得目光发抖。

视线停在胸口处无法挪动，与其说是被这片迤逦春光吸引，倒不如说是骨髓渗出的寒意冰冻了所有的意图和动作。

似乎有一种亵渎神灵的畏惧和羞愧，海笑天被自己的形容词惊出一身冷汗，从第一次摸上女人的身子开始，他就不知道什么叫羞愧。

海笑天低下头，将刚才的情绪归结为忧思过度眼眠不足的正常生理反应。

“羞愧啦。”女人的声音如梦似幻，像清风一般飘在耳边，却狠狠抽在海笑天心上。

“我赶时间。”海笑天向跟班刘使了个眼神，赌气似的上了车。

隔着车窗，海笑天偷偷望了一眼红衣女人，却正好迎上她笑意盈盈的双眼，该死，海笑天冷哼一声，他终于明白自己在红衣女人面前为什么像只发蔫的茄子了，她微笑的嘴角真的很像自己的祖母。恍忽间，他仿佛看到红衣女人宠溺地抚着自己的头，低声说了句，小孩子。

“啊，少爷，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女人给人的感觉有点像冉夫人。”跟班刘使劲一拍大腿，海笑天转向他，一副“你也发现了”的郁闷表情。

“天呐，冉夫人总是遮着黑纱，该不会只有二十出头吧？”

海笑天脑中浆糊一片，冉夫人从小看着他长大，自己都老大不小了，冉夫人怎么可能才二十，蠢。

“难道是冉夫人的亲族，如果是隔代遗传，倒有可能。”

海笑天神色越来越紧。

“不会是私生女之类的吧……”跟班刘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惊得捂住嘴巴，在他的夸张表情换来海笑天一个白眼和一句“臆想症是病，得治”的评价后，跟班刘安静地蜷回座椅上，骨碌碌地转着小眼睛。

如果海笑天能预知事情的发展，他一定希望一切都是臆想，因为真相比臆想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