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冉夫人让您给她回个话。”老管家看着眼眶欲裂、胸口剧烈起伏的海笑天，以及额上沁满汗珠的跟班刘，心里暗自嘀咕两人莫不是在外捅了大漏子，何至吓得惊恐无主。

海笑天只顾喘着粗气，脑子是一团挥散不去的妖红色。

“少爷……”老管家小声提醒。

跟班刘猛然回神，看着老管家探究的神情，意识到两人刚才的失态，偷偷捅了捅海笑天的后腰。

“啊。”海笑天眼珠急转，好不容易聚焦在老管家双眉拢起的老脸上，连声道，“好，好。”

老管家礼节性地微微躬身示意后，退出了海笑天的视线。

跟班刘忙凑上前，“少爷，冉夫人找您，可能是为了‘青竹计划’的事。”海笑天还未从刚才的震憾中走出，惊恐混杂着酒精撑得脑袋要裂开了，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见冉夫人，连连摆手示意他明天再谈。

跟班刘看着海笑天躬起的背影，以及不停挥在额头上的拳影，笑容渐冷。

“青竹计划”是冉夫人为海皇集团量身定做的新人培养计划，为表示对它的重视，特意用自己的名字作为项目名称。“青竹计划”自七月初启动以来，一直进展顺利，以新晋毕业生中遴选出的9个漂亮女孩作为培养目标，这9个女孩虽妍花香雪、静躁不同，看似山南海北毫无牵连，实则有一个隐于人前的共通点。跟班刘狡黠一笑，要不是在9人中安插了眼线，谁又会想到，这些看似仙姿佚貌的妍丽佳人都是身世凄婉的孤儿，更巧的是，她们的生日都是14号，听说冉夫人尤其偏爱这个数字。

跟班刘刚关上车门便迫不急待地拨响了眼线的电话，而电话那头的女声像是一直待命，一声“嘟”音之后，立刻接通。

“喂，洛希，找到了吗？”

“没有。”

“我好像看见她了，海皇会所后巷。”跟班刘极力控制说话的语速，生怕对方听出自己的促狭与颤抖，临末特意补充了一句，“天太黑……看不真切。”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

跟班刘试探性地“喂”了一声。

“后巷？我……去看看。”洛希语带犹疑，海皇会所并不是一个干净的娱乐场所，如果是在后巷看见她，洛希脑中闪过一个女孩可能遇到的最坏伤害。

“别去！”跟班刘突然一个急刹，耳机中传出一阵尖利的打磨声。他越是告诫自己镇定，呼吸越是凌乱，连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不住地颤抖。“别去。”他再次强调。

“……”

“最好永远别再见到她。”

“刘……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宁愿什么也不知道。”跟班刘停在路边，斑驳的树影在车身上投下一块块碎纹，像狰狞丑陋的疤痕。沙沙的声响透着午夜呓语的幽怨，像草席下肉体的厮磨声，跟班刘警惕地扫视周围，昏黄的街灯下疤痕一般的碎影如同惶松的眼睑，仿佛微微颤抖之后，就会睁开慑人的红瞳。

“啊……”跟班刘猛踩油门，逃也似地冲撞着墨色夜风。

“刘……”电话那头焦虑的呼喊声被一阵盲音盖过，洛希放下手机，转向窗外。城市的夜景很美却不能在她空洞的眼神中留下光彩。

愣了好久，终于回过神，指尖敏捷地在手机屏幕上跳跃，“小慧也失踪了。”

明天一大早，当跟班刘看到躺在收件箱里的短信时，会是怎样的表情呢？洛希瘫软在沙发上，慧已经是第二个失踪的人，是巧合还是阴谋？对手消失更利于她上位，为什么刘却显得心事重重，欲言又止呢？后巷中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一连串的问题挂在心中。

她安慰自己，刘之所以焦虑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全，隐瞒真相是怕她担心。

女孩子总是喜欢抱有幸福的幻想。

可洛希不是普通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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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夫人在等您。”老管家躬身微笑。

海笑天看了一眼临窗而坐的身影，黑纱方帽掩住大半容颜，嘴角露出的皮肤光洁细腻，一点也不像年逾花甲的老人。冉夫人身材瘦削，厚重的长衫松垮垮地搭在身上，像是孩子错穿了大人的衣赏。

阳光在她身上跳跃，虽是玄色长绸却映射出白色光华，如临人世的仙子，周身散发出让人心醉的味道，海笑天轻佻地想道，这身躯若是包裹在锦衣下，即便是在夜色中也会如明珠一般璀璨。

冉夫人轻咳一声，海笑天慌忙收回思绪。

“昨晚谈生意，多喝了点，就没过来。”海笑天声如蚊讷，待他看见冉夫人微掀的嘴角时，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个大嘴巴。冉夫人总是洞若观火，虽足不出户却事事了如指掌，所有的谎言在她眼里都是不屑一顾的小伎俩。

“其实……不是谈生意……”海笑天吱吱唔唔。

冉夫人眉眼舒展，安静地看着眼前耷拉着脑袋的傻孩子。

“但确实喝多了……”海笑天自顾自地解释道。

冉夫人拉起他的手放在腿上，“你是大人了，出去玩玩没什么不好，只是别喝太多，伤身体。”

海笑天感激似地望着冉夫人被黑纱阻隔的脸，“嗯。我知道了。”

“你多久没来看我了，我这个老人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冉夫人的话听不出情绪，像是普通祖孙间的寒喧。

“奶奶，我以后天天来陪你。”

“唉，终究是老了，孙子都这么大了。”

“你永远都是海家的冉美人。”海笑天把头埋在她的腰间，淘气地磨蹭起来，冉夫人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就会哄奶奶开心。”冉夫人宠溺地拍着他的脑袋。

祖孙间的寒喧过后，冉夫人道出见他的原由“青竹计划似乎不太顺利。”似乎有人想要血染“青竹”。

海笑天仰起头，青竹计划？他只是在候选人确定后，例行性地看了一眼，其他的事由都是企划部的同事负责的。

“两个学员接连失踪。”冉夫人拿起桌上的照片递给海笑天，而海笑天的目光则被钉死在一个身穿红裙的女孩身上，瞳孔倏而暴涨，心中的猛兽急速冲撞，震得心房突突直跳。冉夫人扶住他颤抖的身子，问道，“怎么了？”

“她……她……我……”海笑天语无伦次，后巷中的妖红色再一次撞向心头，女孩笑容甜美，可一身红裙却如撕裂的皮肉，血丝与腥臭紧紧附在她身上。

“笑天……”

“奶奶，她……后巷……她……被人扒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