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有道忽然说:“那全真观的事情呢?”
在场的人忽然之间全部变了脸色,钟神源的脚步霎时顿住。
“全真观之事,主责在我钟家,待妖修之事过后,我会承担起所有的责任。”
钱有道皱眉,虽然这句话代表着钟神源已经承诺了会给一个交代,但他却觉得这话听着太过模糊了。如果他是全一的话,绝对不会要这样没有任何保证的一句话就把全观几十条人命安置在一边。
瑞天在钱有道往前踏出一步的时候,按住了他的肩。在钱有道回头看他的时候朝他摇头。这是要他不要再继续纠结下去的意思。
院门寺的事情,向来都不用瑞天亲自去处理。接下来这里也没有他们师徒俩什么事情了,瑞天回头只匆匆给了瑞祥一个眼神,立即就带着钱有道直接出了钟家。
这人一跨出大门。一大一小同时吐出了一大口气。
瑞天一手搭在钱有道的肩膀上,说:“我说有道,我今天倒是有点对你刮目相看了。”
钱有道觉得瑞天这话听上去就不是什么好话,当即回了一句。
“我就这性子,直惯了。”
瑞天失笑,说:“我从前只是隐约听人说,钟神源这个人还在十三峰的时候就特别一板一眼,入朝之后这么多年,外面风评参差不齐,还以为已经被为官之道磨圆滑了一些。现在看来,果真是江山易改啊。“
钱有道之前确实也听闻过钟神源这个人的传闻,之前在山谷中也照过面,明明感觉还算讲理的啊,现在看来怎么就差那么多。
瑞天怕他想太多,抚摸着他的脑袋,说:“人之常情吧,他们钟家最近遇到的风波不断,钟神源会心急一些也属正常。”
钱有道不满地嘀咕着说:“那我家不也是一样啊,那道雷还直接打在我家头顶上呢。”
“你跟他能比啊?”瑞天沉了声,说:“各人承担的东西不同,你忘记了刚才钟神源说的那些话了吗?”
钱有道纳闷地问:“什么意思?”
瑞天叹气,耐下性子解释给他听。
“以钟神源的性子,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要把一些事情分出去,说明现在他确实是分身乏术了。而且,如果你后来没有提到全真观的事情,他应该不会在人前说承担责任这句话。”
“那不是他应该承担的吗?全真观那么多条人命。”钱有道说,自己犯下的错自己承担,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瑞天沉默了半晌,钱有道说的这些没错。但对于钟神源来说,这些都太过沉重了。全真观虽然是因钟家逼地太过,才着了魏惊贤的道,让钟家对全真观所有人下了禁术。
钟家的禁术,是紧闭之术。受了紧术的所有人,灵力尽失。这才给了魏惊贤下手的机会。
这些都是事实,瑞天认为他们作为局外人,不好评论这件事谁对谁错,毕竟钟家也是受害者。全怪钟家也不可取。
现在让他更担心的是钟神源的态度。
“其实……照我的看法,钟神源可能另有打算了。”瑞天说。
钱有道越听越是迷糊,他总觉得对于钟神源,他和瑞天所看到的情况是完全不同的。瑞天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他很理解钟神源的各种不得已。
而他完全无法理解。
“老和尚,麻烦你能把话说清楚一些吗?我听得云里雾里的。”
瑞天回神,冲他笑了笑,忽然压低了声音,说:“记得我跟你说过,钟家还有一个更加出率拔萃的弟弟,名叫钟神秀。”
钱有道点头。
瑞天继续说:“钟神秀跟他的兄长钟神源大约差不多的时间进入十三峰修行,但是钟神源没几年就从十三峰出来,进入天朝任除妖司司长的职位了。那之后钟神秀还在十三峰,但不管是名声也好,能为也好,在修行界当中,钟神秀一直都是众修行者奉为鳌首的象征。但是几年前,钟神秀忽然离开十三峰,之后就开始传出他入了妖修之道的传闻。”
“妖修?不会吧……”好好的在昆仑山那样的地方修行,怎么会突然之间入了妖道?
“是啊,谁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这个传闻,给了钟神源非常大的压力。在天朝为官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爹应该很清楚。”瑞天转头看钱有道。
钱有道叹了口气,说:“我爹从来不跟我说他当官时候的事情,前几年老管家还在的时候曾经听他提起过他得罪朝中某一个大官,最后搞得我爹不得不把他送到这边来的那件事。”老管家跟他说地很细,让他印象颇为深刻。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对于天朝京都丝毫没有什么好奇感。
“对,差不多就是这样啊。做人安生地活着已经不容易了,为官更是艰险。那钟神源原本就属于性格刚硬的那种人,时间长了出现一些反应也能理解。”瑞天顺势跟钱有道解释着。
钱有道这一听,倒是对钟神源的偏见减轻了一些。
“那钟神秀现在怎么样?”
瑞天摇头,说:“没人知道他现在怎么样。那些传闻太缥缈了,甚至没人可以确定传闻中的那名妖修到底是不是钟神秀。所以我才在想,钟神源很有可能是想趁这次机会全力去找钟神秀的下落了。”
钱有道一瞬间忽然联想到了钱隐花,他脱口而出,说:“那不是正好一起可以找隐花?”
一提到钱隐花,瑞天忽然严肃了起来。
“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你怎么会想到要找钟家?”
钱有道愣了下,说:“我原先以为钟神源会比瑞祥大师好说话一点。”没想到,直接就碰了钉子。
瑞天大约也能明白钱有道的心情。他们并不是没有找过钱隐花,但是已经过去那么多天了,依然杳无音信。那……钱隐花落在妖修手里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如果对上妖修,光他们几个人肯定不行,钱有道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了之后,才决定找钟神源帮忙。
“走吧,我们再去找找。”瑞天拉了一把钱有道。
自己的事情还要靠自己比较靠谱。
三月初三发生的事情过后,太河上的船家们要小心谨慎了许多。不仅仅是船只做过了加固,就连乘客也开始精挑细选起来。沿岸的码头上明晃晃地挂了牌子。直言,脾气不好者不带,有闹事之嫌者不带,身体素质不好者不带,老弱妇孺也不带。
恰好瑞天就是一个符合条件的人选。
亏得瑞天在这一代还算德高望重,好说歹说才让两人过了河。这一到岸边下了船,钱有道就张口说:“船家说的也没错,你年纪一把了,身子骨又不耐摔。本就不应该走这一趟。”
瑞天扶着自己的腰杆,说:“你说的对。要是瑞祥肯接了我的担子,我现在就上山把位子交给他。”
钱有道对院门寺内部的情形不了解,也没心思去了解。但他也觉得瑞天这样的性子,本就不适合院门寺主持那样的位置,真要说起来,瑞祥到真是比如瑞天合适得多。
“别瞎扯,明明是两码事。”钱有道不上当,硬是把话给扯在正事上。
瑞天悠悠地叹了口气,说:“隐花的下落很重要啊,我若是不去找,又有谁?”钱隐花本身就没什么亲人,硬要说起来,他在这个世界上能依靠的也就只要他们几个人了。当真连他这个做师傅的都不去找,还有谁能去。
钱有道顿了下,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那山神镇妖图在隐花身上这件事除了我们几个人之外,应该没有人知道吧。”
瑞天点头,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有多重要,当然不会轻易说出去。袁相宜现在还被看在太屋山的半山腰上,全一做事尽心尽力,她那边应该问题不大。
现在就差找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