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猫找到了,全真观也收拾完了。
全一特意在里外都走了一圈,也不知道他是在离开之前查看观内有没有异常,还是在离开之前做一下最后的留念。
钱有道把躲在怀里的狸猫递给他,说:“全真观里找到的东西,就是你的。”
瑞天想上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全一被硬塞了个满怀,抱着狸猫脸上全是茫然,问:“我的?”
袁相宜在一边看戏看得心底直乐,也不帮瑞天说一句这猫他是准备要还进太屋山内山。
“当然。”钱有道伸手把炸毛的狸猫死死地按在全一怀里,“你没养过猫吧,它们很懂人心的。”
“是吗?”全一释出一口气,一直紧绷沉默的人终于吐出了郁结在心底的闷气,喃喃地说:“听说妖确实很容易洞悉人心。”
狸猫仰头看他,似有灵性得对着他摇头。
袁相宜之前就只有一直常年供她闲时打发时间的草妖,但是草妖玩多了,越玩越不得劲,一年后基本上已经没什么有趣的反应了。不管有没有代替品,时间长了也是会腻味的。这会一看这猫比想象中好玩,她的手就痒了。
可她想要,也要看钱有道的脸色。钱有道这个人说一不二,他说了是全一的东西,谁都犟不过他。
“全一没养过猫,不会养吧。”袁相宜试探道,“而且这之后你们不是会很忙吗?这猫要不先让我养吧。”
全一想想也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现在这种时候养猫不合时宜。
“袁姑娘说的是。”说着要把猫递给袁相宜。瑞天大松了口气,心想他这我行我素惯了的大徒弟总也有贴心的时候。
袁相宜得了应允,心里高兴。正要上去接过来,钱有道忽然跨出去一步挡在她的面前,说:“你不行,你身上的阴气嗜吃妖气,这狸猫给你养,保不准哪天尸骨无存。”
那狸猫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这句话,浑身抖着往全一怀里躲。
袁相宜不服气,大声反驳道:“之前的草妖都给我养得好好的,你这是污蔑我。”
她不提还好,一提钱有道立刻就找到了证据似的说:“那请问,那草妖现在在哪?”
袁相宜抬手朝太屋山那边豪气一指,说:“当然在山上。”
钱有道冷笑道:“那草妖给你玩了一整年了,原来的那点妖气早被你给吞得只剩一点了,否则你都把它独自丢在山上,怎可能不跑。”
“胡说八道,你跟我有仇吗,养个猫妖都不准,你算老几?”袁相宜恼羞成怒,拒不承认钱有道句句说在事实上。
全一镇定地在一边说:“狸猫我来养,你们别吵了。”
袁相宜气急了,指着钱有道怒道:“你就知道扯我后腿,以后别让我看见你,见一次打一次!”
袁相宜这一次是真生气了。
以往闹脾气,至多也就是嘴上喊喊,气过了总会讲点道理。这一趟却像是自己一头钻进了死胡同,头也不回地跟钱有道耗上了。
钱有道一开始还没放在心上,照从前的样子,袁相宜从不会真跟自己生很长时间的气。然而他回钱府跟颜夕商量完了,动身上山找瑞天的时候,却被袁相宜拦住了路。
“我说过见你一次就要打一次吧。”袁相宜狰狞着一张脸,摩拳擦掌。
钱有道皱眉看她,说:“我有事要找老和尚。”
“我管你。”袁相宜抬手就朝钱有道扑过去。钱有道见袁相宜攻势很猛,看着就不是开玩笑的模样,先后退了几步避开了她说:“你不要闹。”
袁相宜扭身对着他说:“那你得保证以后再也不跟我对着干。”
钱有道自认自己跟袁相宜说的每句话,都是站在她的立场上为她着想。谁想从袁相宜的嘴里出来就是跟她对着干了。
“我什么时候跟你对的干了?”他不解地问。
“我做什么你都要给我挑刺,这不是跟我对着干是什么?”袁相宜怒道。
“那不是跟你对的干,”钱有道嘴笨,支吾半晌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最后索性心一横,直接说:“还不是因为你就喜欢逞能,都不想想后果。我和老和尚都是在担心你,才会说你。”
“我听你在放狗屁,我想养个狸猫有什么危险?你凭什么不给我养啊。”袁相宜为了这事,把自己内心积怨已久的心情一股脑儿也倒了出来。
“狸猫是全真观里的,理应给全一啊。”钱有道真不懂她就纠结什么,全一刚失去了自己的师门,让他有个心理寄托也是好事,“而且全一现在正需要安慰的时候,我们对他而言都是外人,但是狸猫不一样。”
袁相宜冷着脸,说:“你没听老和尚之前就说过这狸猫是山里出来的妖物吗?哪里是全真观的猫。”
钱有道眼看着跟她讲不清楚,说:“你想要猫妖,等事态稳定了之后我去山里给你捉。”太屋山山内狸猫是最多的种类,三天两头都能看到从山里出来寻食的野狸猫。
袁相宜旋身跟着过去,把钱有道缠得紧紧的,全然一副今天就不让你过去的无赖样。
钱有道被她磨得气性也上来说,沉下脸说:“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袁相宜长这么大还没怕过谁生气,一听钱有道跟他呛声,腰杆一下子挺了起来,说:“哎哟,说得好像你生气有多可怕似的,来啊,姐还怕你不成!”
瑞天一回山上,就拖着全一想要先把他手里的狸猫先处理一番再给他养,以防万一。谁想那狸猫大约是知道了他的目的,他一靠近,就立刻挣开了全一的双手,几下窜了个没影。
幸亏是院子有为了防袁相宜而设下的结界,那狸猫也跑不出去。
但要捉回来就麻烦了。
全一满是歉意,道:“我修习的法术杀气重,不适合抓狸猫。”
瑞天沉默了半晌,屁股往石凳上一坐,说:“等有道过来,让他动手。”
然而人没等来,倒是等来了结界破碎的声音。瑞天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急忙抬着步子跑出去看情形。
刚出门就看到袁相宜和钱有道斗上了,还是动真格的样子。
全一一看两人那你死我活的模样,趋剑格开了两个人,道:“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瑞天不等他们开始相互指责,指着右侧墙角,大喊:“抓住它,别让它跑了!”
众人齐齐朝狸猫看过去。大约是感受到了背后传递过来的威胁,狸猫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霎时被惊得全身毛都炸起来了。
袁相宜第一个反应过来,这狸猫要是跑了,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她脸上狰狞的笑意未退,对着狸猫的方向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那狸猫也不是吃素的主,扭身几步窜上旁边墙壁,又接了几个跃步,眼看着要消失在众人前面了。
瑞天朝钱有道大喊了一声。
“用你的符!”
钱有道捻出符纸准备扔出去的时候,狸猫已经纵身往屋后一跃,不见了踪影。
袁相宜这时候已经跑到了院子转角,伸手朝屋后一指,说:“它跑进寺里面了!”
全一和钱有道几步追上来,事情发生地太突然,他现在还有些发懵,这会才问:“狸猫怎么了?”
全一也是一头雾水,显然跟钱有道一样——完全不了解袁相宜和瑞天为何会如此着急。
“你们啊!”袁相宜心底快要抓狂,偏偏这事怨不到他们头上。瑞天蹒跚得跑过来,说:“我跟你们说过的吧,这狸猫是山里出来的妖物,他知道的事情越多,带进内山的话就糟糕了。”
钱有道对太屋山内山的情况要比其他人了解的多一些,听到瑞天这么一说,顿时脸色大变,急急地跑到院门寺大门口,进门前朝袁相宜问了一句。
“往哪跑,还记得吗?”
袁相宜说:“进门了啊,往右!”
瑞天跟着补充了一句。
“是阁楼的方向,你先追过去。我去跟瑞祥解释情况。”瑞天无奈地大叹了口气,心想他之前要是说清楚该多好。
这下就剩全一不清楚情况了,袁相宜那一句话之后,钱有道就立刻明白了些什么似的。而他依然半点都没弄明白。
他往前小跑了几步,问袁相宜。
“那狸猫……是怎么回事?”
袁相宜瞥了他一眼,看他一脸的忐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事跟你没关系,都是钱有道造的孽。怪他!”
瑞天往里面疾走了几步,听到后面传来袁相宜和全一的声音又顿住了脚,回头朝他们招了招手。
袁相宜动作飞快,几步跟了上去。全一心中有犹豫,就只是紧紧追在袁相宜的身后。谁知道还没到瑞天跟前,就听他说:“全一跟我进去,相宜你就在外面等着,要是狸猫从里面出来了,你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袁相宜瞪大了眼睛,道:“那么大的庙,它要是从另外一个方向走,我也追不上去啊。”
瑞天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说:“真那样子跑的话,你就朝里面喊一声,有道的耳朵敏锐一点,他能听到你的声音,就让他追。”
就让他追这四个字特别合袁相宜的意思,她随即点头就说:“好好好,跑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