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说要破阵,光嘴上喊喊是不够的。
一般妖物设下的结界,只要找到阵眼,再有足够的能力护身,问题都不大。但今天这个妖阵,却不是想破就能破。
瑞天在水榭上来回走了几圈,然后站定在中央的地方,低头往下看。
水榭的下方就是温泉。如果是正常的时候,这里应当是漫天水汽,就像是人站在温暖的雾气当中一般。但此刻他们站在这,却只能清晰感觉到那比在太屋山半山腰上吹风好不到哪里去的森冷寒气。
这是妖气从这个口子里渗透进来的缘故。山里灵泉按理说灵气很重,寻常妖类绝对没有那能力封的住。
不过,事事无绝对。内山群妖也并不是全吃素。
袁相宜有些站累了,蹲下身托腮看瑞天。
目光转溜了一会,很自然地落到瑞天屁股后面的钱有道身上。
她目光稍微停顿了一会,忽然从地上又站了起来,说:“找不到办法吗?”
瑞天正在低头寻思办法,冷不丁听到袁相宜这么一问,扭头过去。
“办法是有,但有些风险,我不太确定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不太好下手。”让瑞天止步不前的就是他们现在对阵中的情况一无所知,贸然去破阵的话,万一时机一个不好,会直接拖里面的人的后腿。
这也目前他们所要面前的最大也是最为急迫想要知道的东西。
袁相宜啧了一声,说:“那不就是跟我刚才一样嘛。”
瑞天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这句话的意思,钱有道忽然探过头来,问:“什么一样?”
袁相宜垂眼,状似随性地说了一句。
“我刚才一直没动手,不就是因为一直没找到下下手的点嘛。”
这话听在瑞天的耳朵里,就像是在说——她也可以破阵。
就好像,他刚才对袁相宜的那几句苦口婆心全都扔出去喂了狗似的,半点效用都没有出来。瑞天定睛看了袁相宜一会,在回头之前说了一句。
“破阵因人而异,人不同,方法就不一样。而因阵的规模不同,破坏力也会有天差地别。我觉得……”
“觉得我太嫩,不大行吗?”袁相宜十分顺畅地接了这么句话,随后不着调地自我调侃起来。
“安心啦,有你们在,我干嘛就一定要动手?”之前不就说过了吃力又不讨好的事情,她不是傻子不会做的,袁相宜默默念叨,心底去难掩失落,目光更是一直逡巡在钱有道那边。
瑞天轻吐了口气,不知怎么不大放心地多看了几眼袁相宜,看得袁相宜又蹲了回去,才收回视线。
袁相宜一脸莫名生气,心想,有必要看着她像防贼一样么?
这老和尚总喜欢做某些非常多余的事情,不过他说出来的某些东西却非常实在,比如在山上时候跟另外一个和尚玩绕口令,那些话听着不太着调,但身为当事人的自己,袁相宜很清楚,老和尚对收留自己是用了心思的。
那么现在他又是出于什么心思防着自己呢?
袁相宜这边像是无所事事一般,钱有道却是心急如焚。
袁相宜方才的那一句问话,无疑是问在了他的心坎上,让他原本就不太安定的心,更加沉不住气了。在瑞天同袁相宜说了那一句话之后,他自动上来追在瑞天的屁股后面。
“我娘以前教过我做结界的方法,首先第一步就是聚灵,接下来是设中心眼,然后才是根据需要催动念力,那如果要破结界的话,是要先找到中心眼才能下手对不对?”
瑞天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么细致的制作结界的步骤,他回头看钱有道,看到他脸上忐忑的神色,忽然有了一些愧疚。
“阵和结界在形式上虽然有些相似,但归根结底是不一样的东西。结界就是一个屏障,但是阵是有攻击性的。”瑞天深吸了口气,“意思就是破阵的时候,会触动设阵人设下的陷阱。阵眼确实就是破阵的关键所在,但正因为它很关键,所以大部分具有攻击性的阵会选择伪装阵眼坐做陷阱,甚至阵眼本身就是陷阱。”
也就是说十分危险。
钱有道明白了瑞天说这些的用意——太危险了,需要小心些。
袁相宜一直观察着钱有道的神色,说起来有 点神奇,明明身体是一个普通人类,在这种黑夜当中,自己就跟瞎子没两样。
但她却可以清晰感受到从钱有道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忧心,急躁,不安,焦虑。
她伸了伸脖子,对瑞天说:“知道你说的这个阵很危险。所以就不破了吗?”
“破。”瑞天知道对他们来说,时间非常宝贵,因为阵内情况不明就犹豫,根本就不行。恰好袁相宜的这句话就像是给他下了一个定音一般。
“你们都退出去。”瑞天终于下定了决心,“相宜留下。其他人全部退出水榭。”
钱有道愣了下,随后立刻说:“我也留下。”
袁相宜斜眼瞅他,凉凉地扔了一句过去。
“噫,你留下有用吗?”
钱有道是不知道对接下来的破阵自己能派上什么用场,但是对袁相宜他自认自己还能有点用处。
“我想留下。”
“……”在袁相宜看来,钱有道这样的举动只是一点自尊在作祟,这种垂死挣扎着抵抗根本就没有意义,“你想什么呢,这里不需要你。省省力气吧,快走快走。”
瑞天在一边不做声,就看着袁相宜强行推着钱有道往外走。
钱有道不愿意,一个回身就挣开了袁相宜的手,说:“你说了不算。”
袁相宜挑眉。
问题的关键还是回到了 瑞天身上,瑞天和蔼地对他做着温和的开导,说:“钱少爷还是回避吧,山内妖物的寒气非同一般,被侵蚀了会伤害到根本。而且,你的灵力太明显,会成为妖物攻击的目标,你在这会影响到我们。”
钱有道听着前面的话还打算随时反驳,然而听完最后一句,整个人都泄了气。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他不中用。
瑞天朝站在一边不知道要说什么的管家看了一眼。
“钱府的情况不太妙,我担心破阵的时候,寒气外泄会引来更多的东西。”瑞天顿了下,看向大门那个方向说:“至少大门那边要守住。”
这就相当于要守好自己的家,钱有道作为主人,自然是义不容辞。
管家微微颤颤地过来,问:“不是有远门寺的大师们么……”
“人越多越好。”瑞天道,“更何况我们是外人,被别人看到,会给钱府添麻烦。”
管家想想也是,迟疑了一会,又问:“我不懂这些,烦请大师告知一下我要……怎么做?”
瑞天指指钱有道。
“你家少爷知道,他会告诉你怎么做。”
一提到门,袁相宜就想起来他们到达这里之前,看到那洞开的大门。她忽然站起来,问瑞天。
“等下,那扇大开的门上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瑞天顿了下。他脸上明显有些犹豫。
袁相宜看在眼底,故意又问了一句。
“有什么不能说嘛?”
瑞天撇了她一眼。
“没有,”他大叹了口气,说,“刚才我晚到了一点就是处理那边去了。”
袁相宜觉得瑞天没有把全部的话都说清楚。不过细想这会确实也不是应该追根究底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