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兰斯特伯爵每天都亲自去威廉府打探伊兰的情况,时间通常是在下午茶前。和第一天一样,他只是向管家了解情况后就离开,怎么也不肯进屋,连主人都没有通报。
玫瑰花是每天一大清早就送到,今天黄玫瑰、明天白玫瑰,红玫瑰、粉玫瑰,各种颜色换着送,每天都是一大束最新鲜、最名贵的品种,朵朵娇艳欲滴,看着就叫人赏心悦目。
兰斯特伯爵的行动另人百思不得其解,既然那么担忧伊兰的安危,每天都来打听消息,却连伊兰的面也不见就走了。还有那些玫瑰花,这份心意似乎早就超越了对于一个病人的关心。按照迪克森夫人和芬妮的说法,兰斯特伯爵确定中意伊兰无疑,只是她们对伯爵的追求方式大惑不解,不能确定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格雷伯爵星期六上午来到威廉府,他是来确认伊兰已经完全康复,否则他一定要阻止托马斯晚上和伊兰去餐厅吃饭。见到活蹦乱跳、满面红光的伊兰,他才放心,不过少不得又多叮嘱了几句。
玫瑰餐厅位于富人区,在伦敦最繁华的地段、最高档的街区中央。餐厅非常有格调,不论是周围环境还是内部装修都尽善尽美,大到建筑装潢,小到餐具摆设无一不显示出餐厅的高级和奢华。
伊兰来伦敦也有几个月,可是基本没去餐厅吃过饭,和托马斯两个人到这么高级餐厅吃饭还是头一回,所以反到比参加聚会还感到拘束。
虽然有迪克森夫人的预订,可是餐厅服务生并不认识伊兰和托马斯,当她们报出迪克森夫人预订的位子时,却被拦在了门口。
餐厅经理是个潇洒的中年男人,身材保持得不错,西装革履,颇有点气派。
“按照餐厅规定,除非迪克森夫人亲自到场,否则不能让你们进去……预订人是迪克森人,而你们……并没有玫瑰餐厅的贵宾卡。”
托马斯正想与经理理论,伊兰却一个劲抓着他的衣袖。
正在此时,一声嗤笑划过耳边。伊兰扭头一看,原来是凯希小姐和一位身材消瘦的男士向她们走来。在经过伊兰身边的时候凯希小姐再一次冷笑着说道:
“玫瑰餐厅的档次真的大不如前了,什么样的客人都要接受了吗?”
有了她这句话,餐厅经理就更加坚持不让伊兰进去了。
“伦敦人可真是傲慢!”托马斯不服气地说道。
“算了,我们去其它餐厅吃饭吧。”
“可是这么晚了,没有预约,好的餐厅肯定也没有位子。”
餐厅经理虽然以不是会员为由把他们拦在门外,可看这两人穿着不俗,到也不敢太过无礼,于是他推荐伊兰可以去街头的几家餐厅试试运气。
伊兰拉着托马斯要走,托马斯却有些不甘心,依然固执地跟经理强调他们有预订。
正在此时,兰斯特伯爵和玛格丽特小姐一起走了过来,他们也预订了位子。两人正有说有笑,刚好看到伊兰被经理档在门外的这一幕。
“这是怎么了,伊兰小姐?”兰斯特伯爵走到托马斯身边,略向他欠身,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向伊兰问道。
餐厅经理一见到这两人便喜笑颜开,他整了整衣领,立刻迎上去。兰斯特伯爵和玛格丽特小姐是餐厅的常客,一等贵宾,餐厅经理对他们非常熟悉。以这两姐弟在伦敦社交圈的名声和家世背景,每次去用餐必然会受到经理的亲自迎接和热情招待。
不等伊兰开口,经理便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并且把这一切归结于伊兰和托马斯不是餐厅的会员。
他话虽说得圆滑,其实就是表明了玫瑰餐厅是高档餐厅,不是什么客人都接受,言下之意就是嫌弃伊兰不够资格。
“你可真是小瞧这位伊兰小姐了,约翰!”
兰斯特伯爵不禁冷笑一声,说道:
“现在的伦敦还有人不认识伊兰小姐的?尤其是你这么一个高级餐厅的经理,竟然不认识伦敦社交圈的名人——伊兰小姐,这可真是个大笑话!”
玛格丽特附和着说道:
“是啊,约翰,你可真是孤陋寡闻!”
“这哪儿是孤陋寡闻,玛格丽特!”
兰斯特伯爵白了约翰一眼,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说道:
“这明明是严重的失职!约翰……把伊兰小姐,这样的人物都敢拒之门外,还公然嫌弃她不够有名望,我看你得找个眼科医生看看病,若是还这么没有眼力,早晚要被炒鱿鱼!”
经理顿时一口气闷在胸口,直觉得呼吸困难,脑仁儿一阵一阵刺痛起来。
伊兰这个名字最近在伦敦可谓家喻户晓。她不同寻常的身份、与法国上校的感情纠葛、和格雷伯爵的绯闻、尤其最近还受到公爵殿下以及侯爵夫人的抬举,一跃成为社交名流。他们这种层次不够,却又少不得关心舆论八卦的边外人员,自然要把这个名字记在心上,反复讨论,私底下总巴望着能一睹芳容。谁知道今天竟然把这位新晋的社交名人拒之门外,这事儿若是传扬出去,不旦他的专业性会受到质疑,如果老板非要追究下来,到是真有可能丢掉饭碗。毕竟这姑娘不是简单人物,身后还有格雷伯爵和公爵殿下这样的大人物支持。
经理赶紧擦掉额头渗出的汗珠,满脸堆笑地说道:
“原来是伊兰小姐大驾光临,真是荣幸之至!刚才都是误会!误会!”
经理讪讪地笑着。真的是太大意了!他一向自诩眼光毒辣,店里的客人不管认识与不认识,只要一眼就能分出三六九等。是真正的贵族还是投机客、暴发户,该用什么样的规格招待,妥妥帖帖的。
今天怎么就看走了眼?回想起来,迪克森夫人预订的位子,结果来的是位小姐,并且还是一位长相完全与英格兰姑娘不同的姑娘,他当时就该反应过来的,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一点儿也没有把她与迪克森夫人联系起来,还拒绝让她进去,真的是被猪油蒙了心。
想到这里,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金灿灿的卡片,递到伊兰面前说道:
“伊兰小姐,这张是我们餐厅的贵宾卡,请收下。”
伊兰摆了摆手,说道:“谢谢您的好意,可是我不需要,我很少到餐厅吃饭。”
兰斯特伯爵冷笑一声,说道:“我怎么没有这样的贵宾卡?”
“我这不是怕服务生不认识伊兰小姐,再闹出今天这样的笑话吗?”
“那可就是你管理无方了!”
玛格丽特小姐白了经理一眼,心中很是不悦。他这样的人其实最爱以貌取人,遇到权贵就态度谄媚,极尽阿谀奉承,遇到身份低微的人就立刻换成一副盛气临人的嘴脸。他本来也没有多大的资本,富人眼中的奴仆,却偏要在比他更弱势的人面前处处显摆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这种不伦不类的傲慢和谦卑最让人厌恶,每每看到这种表里不一,玛格丽特都要奚落一翻。
“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我这就关照下去,只要报上伊兰小姐的名字,玫瑰餐厅一定按最高规格接待!”
玛格丽特小姐满意地点了点头,亲切地挽住伊兰的手,说道:
“约翰,伊兰小姐是我邀请的客人,请给我们安排一张靠花园、大一点的桌子。”
“好的,好的,马格丽特小姐。”
经理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亲自带路往餐厅里走去。把他们引到一张靠近花园的方桌子旁,抽出椅子,人情地服侍伊兰入座。
兰斯特伯爵选了与伊兰面对面的位子坐下,托马斯坐在伊兰的身边,与玛格丽特小姐面对面。
“现在就点菜吗?”约翰微笑着向玛格丽特小姐欠知问道。
“你看着办吧,约翰。”兰斯特伯爵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虽然刚刚约翰很没远见地把伊兰挡在门外,可是不得不说,对于玫瑰餐厅的食物他是最在行的,在这方面应该相信他的专业。
“好的,那么……一切就由我来安排。”
经理说完这句就笑盈盈地退下了。心中暗自庆幸,玛格丽特小姐没有把今天的事儿小提大作。伊兰小姐品性如何他是不了解,可这俩姐弟却是不好惹!
不一会儿,餐前酒就上来了。伊兰定在侍应生上酒的这空档环顾了四周,发现整个餐厅就数她们这个位置视野最好,可以一眼看到全部花园的景致。花园不大,里面栽种着同一个品种的红玫瑰。正值玫瑰花期,一园子的火红争艳怒放,在绿叶的衬托下摇曳生姿,夺人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