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格雷伯爵便拜访了威廉府，他们吃完早餐后就聚在一起聊天。天气不错，迪克森夫人原本希望伊兰陪着她去小树林散会儿步，可是格雷伯爵使了点小计谋，把她们两个留了下来。大家一边喝咖啡，一边闲聊着，伯爵渐渐把话题转移到杰夫上校身上。

芬妮从未见过上校，威廉却对杰夫印像不错，迪克森夫人更是对法国人赞不绝口。

“上校完全被伊兰迷住了！”迪克森夫人兴奋地滔滔不绝：

“谁都能看出来，不是吗？我想不需要多长时间，我相信在上校回法国前一定会向伊兰求婚的！”

“天哪，妈妈！这不是真的吧？！他们才认识多久？几天？几个星期？我究竟错过了什么？！”芬妮激动地站起身，扶着她硕大的肚子走到伊兰面前，抓住伊兰的双手，问道：

“亲爱的，快告诉我，上校向你表白了吗？”

“没有的事，芬妮！”伊兰体贴地让出座位，扶着芬妮坐下，转身的时候偷偷向格雷伯爵瞄了一眼，伯爵正死死地盯着她，脸色暗沉，眉头紧锁，似乎有些不悦。

伊兰镇定了下情绪，故作平静地说道：“杰夫上校对谁都很和气，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绝对超出普通朋友，以我过来人的经验看这事儿，上校完全是被你俘虏了，这毋庸置疑！他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他看你的眼神，那么深情。他的行为举止，他对你的亲昵，尤其是昨天晚上，这再明显不过了。除了你，他几乎不愿意和其他姑娘跳舞。”

“我亲眼看到她和玛格丽特小姐跳舞，还有其他小姐！”

虽然伊兰否定了迪克森夫人的说法，可夫人还是非常坚持己见：

“亲爱的，你没有看到他敷衍的舞姿和生无可恋的表情，即使是和别的小姐跳舞，他的目光也始终离不开你！只有和你跳舞的时候他才那么投入，那么动情！”

“这可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芬妮无比兴奋地说道，并一再鼓励迪克森夫人继续说下去：

“妈妈，您快给我讲讲，杰夫上校是怎么被伊兰俘虏的？我真是太好奇了！”

“好了，芬妮，注意你的形象！”

“亲爱的乔冶，这多有趣啊！”芬妮撒娇地攀住威廉的胳膊，喜滋滋地说道

“这让我回忆起我们当初热恋时的情景！一开始，我也是傻傻得，一点都不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我还跟朋友们打趣说你这么喜欢凑热闹，常常和我们一道，却很少说话，那么古板……过了好几个月你才向我表白，若是再晚点，我也许就成不了威廉夫人啦！”

“你都是快当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这样口无遮拦！”乔冶语气嗔怒，双手却宠溺地捧起她的脸颊轻轻抚摸，用眼神示意她坐好，保持冷静。芬妮乖乖地照办，仍然兴致不减地追问道：

“快说说看，乔冶，杰夫上校这个人怎么样？和伊兰般配吗？”

“般配极了！”不等威廉开口，迪克森夫人抢先说道：

“杰夫上校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可爱可亲，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上校的军衔，要我说伊兰嫁给他准没错！”

“年轻？”威廉插嘴说道：“他可不算年轻，至少比伊兰大十岁。”

“年纪大点更好，更会体贴人、更疼爱伊兰！要我说相差十岁不算过分，刚刚好。”迪克森夫人迫不及待地说道。

“您太心急了，夫人！”格雷伯爵再也忍不住，开口说道：

“杰夫上校是法国人，在文化和生活习性方面与英格兰有很大的区别，伊兰习惯了现在的生活方式，很难适应法国人的生活状态。况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上校要跟着部队东奔西走，作为她的妻子就不得不随着军队四海为家，生活不安定。”

“这样也很好啊！我曾经也梦想着要嫁给一个军官，这样我就可以到处领略不同的风光，又有部队士兵的保护和差遣，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芬妮兴致颇高地大声说道。

“这都不重要！”威廉冷静地开口：

“问是的关键是两个人是否相爱，互相敬重，不管对方是什么职业，生活在哪里都会美满。否则即使是选择了最优厚的条件也未必就能获得幸福。”

“我到不这么认为！”迪克森夫人随即开口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婚姻就是一种选择，而双方的条件就是选择的基础！一个女人，前半生幸福于否基于她的出身，无法选择，可她的后半身就要依靠自己的判断和选择。尤其是婚姻，嫁给爱情当然浪漫，可若是对方一无所有，未来的生活豪无保障，光有爱情却没有生活质量，最终再美好的爱情也会死亡，而且我敢保证爱情会死得非常惨烈！”

“您太悲观了，妈妈！”

“那是因为你嫁给了威廉。你选择了爱情，碰巧他是个有丰厚财产的青年，你生活优越，有豪宅、有仆人、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很难体会生活拮据的痛苦！”

迪克森夫人喘了口气，继续说道：

“试想一下，你明天要去参加舞会，却没有漂亮的衣服，因为你买不起，所以只好放弃参加舞会的机会……你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可是你没有钱为他置办衣物，装修房间，他长大后凑不够教育经费，得不到优质的教育，成年后只能在社会的底层辛苦工作，娶不到老婆。你每天都在头痛收入不够家里的开销，买不起上好的牛肉，花每一分钱都要考虑值不值得。不能随心所欲地添置新衣服，更不要说首饰和化妆品，于是迫于无奈你不得不和上流社会渐行渐远，成为一个粗俗的普通妇女，每天烦恼琐碎的柴米油盐。到那时，爱情对你来说一文不值！我敢保证你一定会悔不当初！”

“爱情和条件就不能共存吗？像乔冶一样……”

“亲爱的，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所以一旦它出现就要牢牢把握！”

“您的意思是说伊兰应该牢牢抓住杰夫上校？”

“我想是的，也许将来会有比杰夫上校更优秀、更适合伊兰的人出现，可是眼前谁都不能保证这样的人一定就会出现。目前来看，杰夫上校是最好的选择，而且他又这么看中伊兰，我相信他能给伊兰提供优越的生活保障……当然，缺点是伊兰要去法国，生活不够安稳，不过只要有钱支付路费，伊兰经常回英格兰也不是什么难事！”

“您这么一说，还真是选择杰夫上校利大于弊呢！”芬妮不由赞同地说道。

“伊兰完全不需要考虑条件的因素去选择婚姻！”格雷伯爵振振有词地说道：

“我很早就承诺会给予她最好的照顾，在我带她来英格兰时，我就做好了这个准备！我可以确保她未来衣食无忧，她可以按照她自己的意愿生活，不需要做不情愿的选择！”

“可她总要结婚，生孩子，她的人生才会圆满！”

格雷伯爵努力平复心情，深情地望向伊兰，郑重地说道：“亲爱的，不要急于做出选择，好好想想。我希望你接受杰夫上校是因为爱他，而不是因为条件，我希望你能对他负责，对自己负责！你的人生才刚刚起步……不要考虑你未来的生活保障，有我在，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在这一点上，我赞同格雷伯爵的观点！没有爱情基础的婚姻是一场灾难！”芬妮在表达了自己想法后，立即追问：

“你爱上校吗？伊兰？”

伊兰坚定地摇了摇头，芬妮遗憾地叹了口气，迪克森夫人无力地瘫软在沙发椅上，威廉不置可否地微笑，只有格雷伯爵如释重负、确切地说是心花怒放。

在回去的路上，格雷伯爵有那么一会儿觉得自己有点卑鄙，不该提前透露他的好朋友杰夫上校对伊兰的心思，更不该给伊兰施加压力，迫使她选择爱情，而放弃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

他反复为自己的强行干预找理由推脱。最后，他认定自己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对这两个人负责的态度。

一个是他的好朋友，一个是受人重托的伊兰，他见过太多表面平静和睦，实则千疮百孔的婚姻。没有感情基础的两个人为了达到各自的目的而缔结的婚姻，最终会让双方生活得水深火热、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