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姐,三姐姐……”随着叫喊声,一枚称砣冲进了沈如画的怀里,将她撞得一个趔趄。
沈如旭已经快两岁了,成天活泼得紧。嘴又甜,说话脆生生的。整个暖香院里,除了左右两个耳房,什么都方他都去过。沈如画见他年纪小,也纵着他,只要对着他总是笑咪咪的。
“今日又干啥坏事了?”沈如画捏着他红扑扑的小脸笑问。
沈如旭还没有什么反抗意识,虽然脸被捏得不舒服却没有挣扎。认真的道:“旭哥儿今日很乖。”说着扭头看他的乳母,似乎在说她能证明。
沈如画松开他的脸改牵他的手,拉着他的手往屋里走。
“今日又冷了些,得给旭哥儿穿夹袄了,手都是冷的。”沈如旭从小身子便有些弱,稍不注意便会生病。因此,只要气温有了变化,沈如画总不忘叮嘱旭哥儿的乳母给他加减衣物。可就算是这样,沈如旭仍会时不时的病一病,几乎每月都会请周大夫来一次,每次的药方至少得熬半月的药才能好。
“三小姐昨日提过后,奴婢今日一早便给四少爷穿上了。”沈如旭的乳母是蒋氏在外面请的,是个很老实的妇人,平日里话很少。话虽不多,但心里却明白。不管朱嬷嬷怎么跟她套近乎,她总是把沈如旭护得死死的,不让沈如旭跟朱嬷嬷接触过多。因为她知道,朱嬷嬷接近沈如旭并非只是单纯的喜欢而已。
沈如画知道她是真心疼爱沈如旭的,将沈如旭交给她也很放心。只是沈如旭的身子,照周大夫的话来说是“先天不足”,这样的孩子至少要到调理到三岁才能完全稳定下来,病也才会慢慢减少。
“手如何这么冷,做什么去了?”沈如画将他抱上炕,就为着他的身子,暖香院早早的烧起了热炕。
沈如旭毕竟年纪还小,指着外面屋檐下的一个水缸道:“鱼鱼。”
屋檐下的水缸是沈如画让放的,因为没有池塘,春天时她便让人弄了些稀泥,又找来几颗莲子种下。夏日的时候还真开出了几朵荷花来,沈如画又让人买来两尾锦鲤扔里边,又好看又可教沈如旭认认东西,一举两得。
谁想到,平日里他都只是看的,今日怎么动起手来。
沈如旭的手还没放下,沈如清便走了进来,“做什么呢?”边说边回头往外看。
“小旭旭的手冰凉,我问他呢。”沈如画解释。女先生怎么这么快就把她给放出来了,还不到申时都还没到呢。
“你怎么又叫他‘小旭旭’,他是个男孩别把他带得娘里娘气的。”沈如清一边说一边找了把椅子坐下。
“大姐姐怎么这么早就下学了?”听女先生那意思,沈如清还差得远呢。
沈如清一瞪眼说:“你都回来多久了,还早?”
沈如画摸了摸鼻子,没接话。
见沈如画不接腔,她想了想接着道:“女先生病了。我瞧着不大好,派人请周大夫来瞧,绕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啥病。我瞧着他就是个庸医,每次旭哥请他来瞧病哪次不是十天半个月的才好。就是个混饭吃的,什么都瞧不出来。”
沈如画这才明白,哪是女先生放过了她,明明就是她借着女先生得病偷溜了的。
“女先生因着病耽误了你的课程,妹妹猜等她好了,肯定是要替你给补上的,否则就凭女先生的性子怎么过意得去。”沈如画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如清的心情顿时便不好了,闷闷的半晌不说话。
沈如清不说话,沈如画乐得清静,拉着沈如旭细细的问:“告诉姐姐,谁让你去抓鱼的?”
沈如旭虽然顽皮,但非常听沈如画的。沈如画曾告诉过他,不能去碰那个种着荷花的水缸,更不能去抓里面的鱼。沈如旭应了,只要他应了便能够做到。所以,一定是有人告诉了他什么,否则他是不会伸手去缸里玩水的。
“还有什么可问的,这种事哪种用人教。”沈如清还没从沈如画给她的打击里缓过来,说话时口气不太好,音量也很大。
沈如旭被吓得往沈如画身后躲了躲,瞪着大眼不敢开口。
“大姐姐,你吓着他了。”真是的,向女先生学了这么久,怎么还学会不淡定呢。女先生那处变不惊的气势,估计沈如清是怎么也学不会了。
“他是个男孩子,怎么这么不禁吓。你也是,跟你说了别把他养得娘里娘气的,你自己瞅瞅。”沈如清烦躁的发泄了一通,回昊月居去了。
沈如画将沈如旭从身后拉了出来,安抚他道:“别害怕,大姐姐不是不喜欢旭哥儿,是因为病了才那么说话的。”
碧汀在一旁听得嘴角直抽,有这么骗孩子的吗。
沈如旭点了点头,表示懂了。
本来沈如画是打算把指使沈如旭玩水的人找出来的,被沈如清一打岔,便也没有再问下去。
果然,半夜时沈如旭再次烧了起来。沈如画被沈如旭的乳母叫醒,派了碧汀跟管家一起去请周大夫过来瞧瞧。
沈如画担心乳母一人照顾不过来,便披了衣服去碧纱橱里陪着沈如旭。
沈如旭年纪小,会说的话也不多。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嘴里吐出几个字,“嬷嬷”、“水”、“鱼鱼”……
沈如画皱了皱眉,想再问,沈如旭又不说话了。
很快周大夫便被请来,诊断以后说是受了凉,喉咙臃肿,开了一大堆药让熬着喝。
沈如画一听便知沈如旭就是玩了凉水,受了寒,扁桃发炎,咽喉肿痛。若他身子好些,只是玩玩水,衣服也没湿,应该不会受凉才对。偏他身体底子弱,只要受了一点凉便严重得紧。
因为请周大夫来府,响动大了些,沈铁被惊动了,沈如真、沈如清也知道了。三更半夜,一大家子全都守在沈如旭床边。
“周大夫,听说我们女先生也病了,到底得的什么病?”沈如画抽了个空问道。
周大夫捻须笑了笑,“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气血不足而已。女人家,多少都有些。”
原来是每月那几天,沈如画秒懂,点了点头不再问。
倒是周大夫,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出门时正巧碰上朱嬷嬷进来,周大夫向她施了个礼便离开了。
“老爷呀,要老奴说,这三小姐毕竟是个孩子,如何照顾得好四少爷。这乳母又年轻,眼见着是个不经事儿的。四少爷这一月都病几回了,还是照顾得漫不经心的。以后身子能不能好全靠着小时打底子,若现如今不把底子打好,以后要如何呢。”朱嬷嬷一进来便一通说,说得一屋子的人都静了下来。
沈如画等她说完,笑了笑道:“照朱嬷嬷这说法,小时候身子不好的,就算长大了也是短命鬼了?”不等朱嬷嬷反驳,她又道:“早知朱嬷嬷医术这么高超,刚刚也不用去请周大夫了,让朱嬷嬷来看多好。”她已经不想再忍了。本来她觉得在这样的时代,女人生存不易,沈铁既然养得起这么个家也不在乎赏朱嬷嬷一口饭吃。可这老女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惹事儿,沈如旭这次生病指不定就是她搞的鬼。
当初沈如真留她不过是希望她能在有些方面指点自己,但现在既然有了女先生,那这朱嬷嬷便不重要了。只要没有沈家人护着,将朱嬷嬷扫地出门是再容易不过。
“如画。”沈铁不欲她再说下去。朱嬷嬷毕竟是曾服侍过蒋氏的人,也是这府里的老人了,多少还是要给些面子的。“朱嬷嬷有所不知,周大夫说过,只要旭哥儿满了三岁,以后便不会再有这么多病了。只要注意调养,身子也会慢慢好起来。”沈如旭毕竟是他现在唯一的儿子,沈铁对他自然是非常关心的。
见沈铁明着责备沈如画,实则为她打圆场,朱嬷嬷也不好再说下去,只得点头应是退了出去。
忙乱了两三日,沈如旭的病情才稳定下来。烧已经退了,只是仍旧有些咳嗽,估计喉咙的炎症还没完全消掉。沈如画一连陪了他七八日,除了上学堂,别的时候都守在他身边。
这日,肖彬见沈如画这么长时间都没去找他,便上沈府来了。
“你怎么有空过来,手艺学得如何了?”沈如画还是在花厅里见他。
“你都好多日子没上我家了,我来瞧瞧你,顺便给你说件事儿。”与肖彬交往了将近两年,两人的关系已经很随意了。自从肖羽跟他生活在一起,他也渐渐不软弱,除了学手艺还学了不少其他的技艺。私底下学了武艺,不过这事儿除了肖家人就只有沈如画知道。
“何事?”神秘兮兮的,还要压低声音才能说。
“就是那位骆公子,你还记得吗?”沈如画点头,肖彬继续道,“他上我家去了。”
骆品彦又去肖家做什么,难道还贼心不死?沈如画皱了皱眉,百思不解。
“你猜他干什么去了?”肖彬故意卖关子。
沈如画斜觑他一眼,“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肖彬拿她无法,只好道:“他去我家,想让我爷爷做他的手下,替他做事。”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