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骆品彦跟许莱的面,沈如画没法问。沈如真可曾想过,如果是沈如画做的,因为她年纪小许莱他们或许还拿她没有办法。但沈如真就不一样了,以她的年纪,做过些什么应该都能记得。就算记不清了,再做一遍总能试出来。骆品彦跟许莱背后的可是左都督,这么大的势力他们沈家扛得住吗。
这时候许莱反倒不问了,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既然是你做的,应该还能做出来吧。”骆品彦也理所当然的认为许莱是对这银镜感兴趣。“再做些,咱们用银子买……”
许莱一抬手止住了他,“你只要告诉我是用了哪些东西做成的便成,这东西对我没用。”说着,便将手里的银镜递了回去。
沈如真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缓缓道:“用的是硫磺、硝石,当然还有银子。”
“银子?”难道是付钱让人做的?沈如真当时听沈如画说的时候,也以为银子是给别人的工钱,语气里便透出了这个意思,骆品彦顺着她的语气便也这么想了。
不过,许莱可不会这么认为。
在中医里,银子也是可以入药的。
“没错。不花银子,谁肯帮忙?”沈如真理直气壮的回答。
此时沈如画也正惊讶着,忘了掩饰。许莱一眼就瞧出这镜子里应该是用了某中金属,既然提到了银子那肯定加的就是银,并非沈如真所说花银子让别人做的。那这镜子到底是谁做的不就很明显了,再问下去也没有意义。反正他已经知道了制成这银镜的原料,只是使用的手法他得好好琢磨琢磨。
“好了。”想清楚了整个脉络,许莱便觉得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他站起身,“冒昧来拜访,打扰了。告辞。”
送走了许莱、骆品彦二人,沈如真将沈如画带到翠玉阁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关上房门。她从沈如画那里取过银镜,又惊又喜又疑惑。
“这东西真是你做的?”沈如真看着那镜子上映出的清晰人影左看右看,找出了好些妆容上不足之处。
“做出来的时候,本想着等姐姐们过生辰时送给你们当生辰礼的,没想到这会子就被二姐姐发现了。”看得出沈如真很喜欢,只是眼目前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沈如真唉了口气,放下银镜道:“若平日里,姐姐肯定是高兴的。”
“他们不是已经走了吗。”看许莱那样子,不像个喜欢追名逐利之人,用银镜邀功什么的事应该不会做。来问她银镜的制法或许有其他原因,并不像沈如真以为的,也不像骆品彦以为的。
“就怕再起其他变故。”这些日子里因为肖家的事,沈如真明面上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心却一直提着的。等肖羽离开了沈家,沈如真才稍微缓过气来。这才没两日,许莱又找上门来。若沈如画不是她的妹妹,就凭她这么能惹事儿的体质,沈如真铁定能把她踹到十万八千里以外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担心的。”本来就是,这人要担心起来就会没完没了。倒不如放宽了心,遇到事儿再想法解决。
就这样过了三日,久闻大名的左军都督终于到了。
沈铁又忙了起来,沈府里几乎看不到他的人影。除此以外,府里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这日肖彬又来了。他告诉沈如画,监视他们的人已经撤走了。沈如画让他不要大意,或许这只是表面现象,就是为了麻痹他们的。
肖彬听后很认真的应了。
沈如画问起他与许莱见面的过程,肖彬却说只记得见过许莱,却记不清他们见面后说了些什么,只感觉没有把重要的事说出去。回家以后,脑袋昏沉了一日夜才好。
沈如画猜想许莱或许是采用类似催眠的方式让肖彬开了口,但小孩子注意力不容易集中,或许催眠得不太成功。要不然肖彬不会记得自己见过许莱,也因为自己的提醒,肖彬在回答问题的时候避过了重要的细节。那许莱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催眠不成功呢?又是否怀疑肖彬没有说真话呢?
暂时算是躲过一劫吧,至少没有再派人跟踪了,就姑且算是信了。
左军都督来巡视的这段日子沈如画的日子过得蛮平静的,直到他离开后沈如画才听说沈铁被命令暂代卫指挥使一职。至于为什么是暂代,众说纷纭,但根据沈铁自己的分析,肖家的事终是影响了他的前程。
不过沈铁倒比沈如画看得开,他觉着不管是不是暂代至少他代上了。
只要沈铁想得开就行,沈如画决定不再纠结。她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溶入了沈家,溶入了沈铁三女儿这个角色。她曾一度认为自己不是个感情丰富的人,但现在她的想法变了。其实她是有感情的,只要有人愿意向她伸出手来,她便会慢慢靠近。
她觉得这样很好,这样的靠近让她感觉到温暖,让她又有了家的感觉。
沈府,就是她的家。
左都督走了,但骆品彦却留下了,同时留下的还有许莱。骆品彦被安插到沈铁下辖的一个千户所当了小旗,按左都督的话说,他跟沈铁比较熟相处起来也方便。
这难道不是变相的监视,沈如画表示怀疑。
其实左都督想要提升自己的侄子用什么法子不行,偏把他安排到边关的卫所里来挣军功,有这个必要吗。
“父亲,我做的望远镜你没送一个给左都督?”沈如画一日上完学堂回暖香院见沈铁正在逗沈如旭,她在旁边坐着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乳母抱沈如旭进去吃奶她才小声的问。
“如何没有。”沈铁吃了口茶。
“这么高级的玩意儿都送他了,还带伸缩的,太不讲情面了吧。”沈如画替他打抱不平。
“就是送了才暂代,不然或许连边儿都摸不到呢。”沈铁清了清嗓子,“不过不是伸缩的,就是原来你给我的那支。”
什么?
“父亲,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种时候,下点本钱没错。你怎么……”远处就是自己的前途,面前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条是光明大道,一条是泥泞小路,不过是买路前不同而已。反正都要给,不如给个伸缩的,差别又不大。
“你懂什么。这事儿我仔细琢磨过,不管送的是什么都不可能去掉‘暂代’二字。”沈铁拿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下‘暂代’两个字。
“这是为何?”沈如画不解。若是无论如何都去不掉‘暂代’二字,那就说明左都督对他还是有所怀疑,那不是再危险?
“左都督是新上任的,虽然这次我有功,但若说名正言顺的坐上卫指挥使的位置仍旧有不少阻力。况且我以前跟左都督又没有见过,既不是他的亲信也不是他的幕僚,更没有半点沾亲带故。卫指挥使可是正三品,我一个正五品的千户,真当上卫指挥使就是连升四级了,就算我有军功也当不得连升四级的卫指挥使。能当个暂代的已经很知足了。况且盯着这个位置的人不少,你爹在都指挥司里的关系有限,若想坐稳这个位置只怕还得好几年,且得挣些军功才成呢。”沈铁叹了口气,淡淡的解释。
“那便不是因了怀疑你才这样的?”也太好骗了吧。
“并非如此。为父倒觉得是因怀疑才让我坐上这个位置的。”沈铁摇头道,“这位左都督并非武人出身,但一身武艺却超群不凡,心智机谋也非常人可比。我曾跟你提过一个叫许莱的人,你还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沈如画还跟他斗过一场呢。
“那许莱已经算得上是厉害人物,可比起左都督来还是略逊一筹。这样的人,就凭我是当不了他的心腹的。能凭着军功坐上卫指挥使的位置,这辈子也就到头了。”亲眼见过了左都督才知道什么叫人上人,他读书不多,可他知道就算自己读过再多的书也不会有左都督那样的智谋。
“这么厉害。”沈如画不说话了。这世上聪明人多的是,许莱和骆品彦也算其中之一。没想到左都督比他们还聪明,这智商怕得两百以上了吧。
沈铁点了点头,“再过几日韩家就会送聘礼过来,我跟韩铮商议过了,等你大姐母孝一满就嫁过去。”
这韩铮可真够势利的,一见沈铁坐上了卫指挥使的位置立刻就答应送聘礼过来,沈如清以后嫁过去若沈家出个什么事,会过什么日子可想而知。“父亲,大姐姐嫁过去真的好吗?”
“你大姐姐性子粗,大大咧咧的,若是你二姐姐我更加不放心。”就沈如清那个炮仗性子,凡事不往心里去的,或者日子还能过下去。“别的不说,谓谦还是个好孩子的,对你大姐也好,我瞧着是个靠得住的。”
不都说傻人有傻福吗,或许不会太差。但愿韩谓谦能罩得住她,沈如画暗暗替她祈祷。
“听说左都督的侄子骆品彦在你们所里当小旗?”就他那小身板,别说上阵杀敌,能保得住自己的小命就不错了。
“现在是总旗了。”沈铁站起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总旗?”什么时候的事?
“近几日又有鞑子偷袭,他立了军功才提的。”时辰差不多了,沈铁理了理身上的袍子。刚开春,正是青黄不接的时日,收到消息有多股鞑子率部偷袭,他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