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老与肖羽还在犹豫,肖彬却开口道:“爹,你听她的吧。”
三人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他,连沈如画都觉得吃惊。
不是不待见她吗,怎么还帮她说话?
许是没被人这么注视过,肖彬的神情不太自然,看都没看沈如画一眼。
是不敢看吧……
还有这娇羞的小表情……
肖彬的脸渐渐红起来,终于鼓起勇气说:“沈千户当初救了爷爷,又帮爷爷置下这个作坊,还让咱们去沈家帮三小姐做东西。若咱们出了事沈家也开脱不掉,不如就信三小姐说的,况且她说的也有些道理……”
“彬儿说得没错,难为三小姐替咱们想得这么周到,就听她的便是。”肖老也沉吟着点头。
“连您也这么觉得吗?”肖羽上前一步,指着沈如画对肖老说,“她还只是个小孩子。”
肖老转头微笑着看向沈如画,“可别瞧不起孩子……”
院外又响起了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争论,屋里屋外刹那静了下来。
冬日的夜晚呵气成冰,空中缀着的星子点点闪着寒光,仿若冷到极致直侵入人的心底。许是太冷的缘故,连老鼠都躲在洞内不发出一丝响动。
巷子里传来敲梆子的声音,二更天了,一阵凛冽的寒风越过院子的墙头刮了进来,冷得人一个激灵。
“谁呀?”沈如画问,再不出声他们该起疑了。
怎么是沈如画在问,那肖老爷子呢,还有那个肖老认的孙子去哪儿了?
“小姐,大小姐与二小姐来接您了。”碧汀应道。
“怎么这么晚,知道我等多久了吗?”沈如画使眼色让肖老去开门,一边小声对肖羽道,“以你的能力偷偷上我们丫环的车应该不是问题吧?”
肖羽凝视了她一会儿,终是点了头。
那就行了。
肖老这时已经开了门,沈如画回头,肖羽已经不见了踪影。
进门来的除了碧汀还有沈如真、沈如画、韩谓谦及骆品彦,最后跟着沈如真的丫环紫绡。众人将这个一眼看尽的小院子打量了一遍,黑漆漆、空荡荡的,只有院墙边上一棵挂着几片叶子的老树古怪的伸展着枝杈。他们被肖老请进了堂屋,堂屋里本来没什么东西显得空旷,一下子涌进这许多人顿时就变得逼仄起来,连凳子都不够坐。
沈如真看出了肖老的局促,以为他是招待不周不好意思,“我们刚刚坐车过来的,就想站一站。”
肖老这才想起凳子不够的事儿,若平时他也许会觉得不好意思,现在还哪有心思想那个。他点点头,带着肖彬下去端茶水。
“二姐姐,你们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晚呢?”沈如画再次起了这个话头。
沈如真看了沈如清一眼,发现她的脸色有些不好,忙笑着说:“也不算太晚……还不是你,非要来肖爷爷这儿,不然咱们现在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沈如画点了点头,“这么说是我的错。是我闹着要出来赏花灯,还把妹妹撇下自己会情人,玩得不亦乐乎忘了时辰……”
“沈如画……”沈如清被韩谓谦拦住了,若不然她肯定要沈如画好看。
沈如画淡淡的瞅着她,“韩公子,我大姐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这都什么时辰了,才来,知道我等了多久吗?”没有在意思沈如清的躁动,沈如画接着说,“肖爷爷家就住在坊市口,从坊市过来是要走十万八千里吗,能耽误多少时间……”
“别说了。”沈如真也忍不住了,斥道。这儿还有外人在场呢,当着外人的面这么浑闹像什么样子,况且还是在别人家里。
“你让她说。”沈如清气哼哼的,“今天既然已经开了头,索性让她说个痛快,把平日里的没说的全都说出来。”
沈如真能如何,只能两边的劝。“大姐姐,三妹妹还小呢,你跟她计较做什么?”
“小?我瞧她人小心可不小。”这句话骆品彦赞成。这丫头鬼精鬼精的,说出的话也是一套接一套,没得让人占便宜的时候。
“既然大姐姐想听,那妹妹就却之不恭了。”沈如画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母亲还在守制,按说咱们就不该出来。是父亲体谅咱们女孩家年纪小,整日里闷在家里怕闷坏了。你呢,为了赏花灯打着我的幌子出来,我没说错吧?是我想看花灯吗,分明就是你想出来与他相会吧。这还没嫁呢,只怕嫁了你得粘在他身上。你一个女孩子,什么叫矜持你知道吗?什么叫闺训你又懂吗?成天跟个男孩似的就算了,还为了个八字没一撇的外男把妹妹丢下不管,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
“够了。”沈如真终于怒了,“这么说大姐姐,你还有没有个做妹妹的样子?”一挥袖就往院门走去。
沈如画怕紫绡跟着上了丫环的马车,立刻吼道:“碧汀,我跟你坐一辆车,别让其他人上来。”还来不及跟肖老说一声,便忙不迭的跑到丫环坐的那一辆车边,吃力的往上爬。
沈如清与韩谓谦都被骂了,心里还没回过味来,沈如真又难得被气到也没发觉异常。唯一骆品彦感觉这场争吵来得有些突兀,结束得也有些急促。他微微挑眉,若有所思的跟了出来。
沈如画一掀帘子就看到了里面的肖羽,被他扶了一把才上了车。她让肖羽在靠近车帘的车壁旁躲着,自己则坐在车里吸引碧汀的注意,免得她突然发出叫声引起怀疑。
碧汀被沈如画刚刚的气势给吓到了,现在还有些懵。她看了眼旁边扶着沈如真上车的紫绡,心底叹了口气爬上了车。
掀开车帘就看到沈如画正坐在车里正中的位置,刚准备往里余光却瞄到左侧伸来的一只手。正要大叫,嘴就被捂住了。
沈如画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见她了然的点了点头才让肖羽放开了她。
骆品彦最后出来,上车前朝沈如画这辆车看了过来,只看到碧汀的脚在帘子下面顿住,随后又缩了进去。
没有异常吗?
马车一路往沈府驶去,沈如清被烦得没办法了。“我跟三丫头吵嘴,你哭什么?”
自从上了车,没一会儿沈如真便哭了起来,一直呜呜个不停。
“娘亲才去了不到两月你们便吵成这样,以后还不知会如何呢?”沈如真一边擦着掉个不停的眼泪,一边控诉。
虽然她有些地方做得不对,但这场争吵却不是她开的头。“今天都是三丫头闹的。”
“是,今天是三妹妹起的头。但你呢,你就没有错吗?”沈如真想起自蒋氏死后这两个月来自己操的心,越发委屈,“你是沈家的大姐,娘亲去了丧仪的事你不管,三妹妹病了你就去看望过一次,可韩家不承认亲事的时候你却可劲儿的闹腾,你想过我们吗,你想过我吗?我是你妹妹,却事事都要做,偶尔三妹妹还会帮我的忙,可你呢?今天三妹妹确实不该吵,但她有句话说得没错,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