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画儿妹妹也说只有一个山洞里有……我不管,我就要现在放回房里去……”
吴云淡淡地看了沈如画一眼,这是来帮倒忙的吧。
沈如画装作看不明白的样子,朝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画儿妹妹也说了,那山洞里随处可见……”两个断章取义的人,掰扯得清楚吗。
沈如画认真的点头,“对呀,那老道说去那里的路挺不好走的呢,所以世人很少见到。”
这绝对是来拆台的,吴云嘴角微抽。
“真的吗?”吴楠大声问,“我都不知道是这么珍贵的东西。”
吴云不知该怎么劝了,只能看着他与沈如画。
沈如画喃喃道:“很珍贵吗,老道没这么说啊,他只说他那块儿就是不小心被火烧掉的,后来就再也没见到过……”
没错,沈如画就是来火上浇油的。
“原来他的被烧掉了。”吴楠转头对吴云道:“大哥,客人你先招呼着,我去去就回。”
吴云见实在拦不住他,只好点头应了。
吴楠转头就走,沈如画瞅准角度猛的扑了上去。即使骆品彦眼疾手快也没扶住吴楠,结果他一个踉跄跌了出去,手里的布包正好飞到碧汀刚刚挡住的那个火盆里。
“啊……”
“——啊?”
两声惊呼同时想起,沈如画仿佛被吓坏了一般,立在一边看着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吴楠。
“我的石头……”
亭子里顿时忙乱起来,掉进火盆里的沸石因为有很多孔洞,火舌很容易穿过孔洞,瞬间将沸石包裹起来一会儿便烧得焦黑分不清哪是炭哪是石头。
眼见着沸石消失,吴楠哭闹不已。场面一刹那混乱起来,都是孩子,有比他小的被吓到也跟着哭起来。身边伺候的丫头婆子顿时涌上来,劝的劝,哄的哄。守着火盆的丫头有的被派去叫人了,有的被挤到一边。亭子里闹哄哄的,一会儿大人们都知道了这里的事,纷纷赶了过来。
沈如画趁着场面正乱悄悄闪到碧汀身后,让碧汀挡着她来到火盆旁边。她先将那个火盆跟旁边的换了个位置,接着踢翻了火盆,把滚落的出来的沸石划拉进了亭边落满雪的梅树下面。又拉着斜伸进亭内梅树的一根枝丫用力一拽一放,枝头上的雪便弹落了下来将沸石严严实实的盖住。
整个过程进行得很快,等骆品彦再注意到沈如画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石桌旁边。
他敢肯定刚才沈如画不是站在那里的,她刚才干什么去了。亭子里孩子太多,丫头也多,挡住了她的身影。但骆品彦直觉,这丫头刚才绝对干了什么。他的目光左右搜寻,看到碧汀时停了下来。那个是沈如画的丫头吧,她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的做什么?
碧汀这时正在给沈如画善后呢,沈如画刚才把火盆里的炭都倒得没剩多少了,她把旁边的倒了些过来。又把刚才撒出来的灰尽量用脚给扫到旁边的土里去。做完这些她才慢慢的回到了沈如画身边。
碧汀才不管自家小姐拿那石头来干嘛,反正肯定不是玩儿的。而且有关小姐的事,她不用问原因,只把该做的做了,再帮忙收收尾就行。
其实这沸石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不过它可以吸收水份,有浓缩和干燥剂的作用。沈如画怕自己做出的硝酸达不到浓度,正好看到沸石,不然也不会费这么多力气。
那头的夫人们都听说亭子里闹起来了,但都觉得是小孩子闹脾气而已,是以吴二夫人让吴三姑娘先过来看看。最先来的自然是吴三姑娘,可她没想到场面会这么乱。她先向吴云了解了亭子里发生的事,知道带头闹起来的竟是自己弟弟,心里虽然气,但该处理的还得处理。让丫头婆子把与此事无关的孩子先送回暖阁去,只留下了大点的几个和沈如画、吴楠等。柔儿见状便也不离开,留下来陪着沈如画。
这时候的沈如画正哭倒在碧汀怀里,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样子。
吴楠还在闹着,直闹得吴三姑娘心烦,“别哭了,一个男孩子哭成这样成何体统?”
吴楠抽抽噎噎的说:“石头……石头……没了……呜……”
“没了就没了,一块石头而已。”她却不觉得一块破石头有何大不了,值得吴楠如此哭闹。“今儿是在咱们府上宴客,你却拿石头出来炫耀,本就是你的不是……”吴三姑娘抚着额,觉得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立时住了嘴。“画儿妹妹,快别哭了。”她伸手将沈如画从碧汀的怀里拉出来。
沈如画实在没多少眼泪可流的,只能拼命揉自己的眼睛,把眼角揉得通红。“都……都是我的错,我当时是想告诉楠哥哥来着……”
“告诉楠哥儿什么?”吴三姑娘好奇的问。
“那道士还说……说那石头不能常放进水里,否则以后就不会再吐泡泡了。”沸石若是吸饱了水,自然不能再吸了。不过,若是拿出来晾晾,或者用火炙烤将水分烤干便会恢复吸水的效果。
“你看。”吴三姑娘回过头对吴楠说,“画儿妹妹是想好意提醒你,别老把它放水里,又不是故意的。”
“真的吗?”吴楠努力睁大红肿的眼鼻子,吸着问。
沈如画嗯了一声,用力的点了点头。
原来这石头用些时候就会失效啊,吴楠想到自己把沸石放到水里那么多次也许就快失效了。想到这里,又觉得没这么伤心了。他擦了擦眼睛,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姐姐,我错了。”
“行了。”吴三姑娘松了口气,“去梳洗一下,要开席了。”遂让丫头将他们都带了下去。
等沈如画来到席上的时候,沈如真与沈如清早就听说了此事,细细将她问了一遍。
“我就说她爱惹祸吧。”沈如清口气凉凉的,转头跟旁边跟她差不多嗓门的姑娘聊了起来。
“是替母亲做法事时的道士吗?”沈如真比较在意的是这个。沈如画那些奇奇怪怪的言行跟所知的东西,她实在想不出家里有谁这样的,难道真是道士?可做法事期间沈如画不是病了吗,生病之前一直是跟在她身边的,没跟道士说过话呀。
沈如画只好含糊应道:“唔,着不多,就是那时候的……”
沈如真见她遮遮掩掩的,疑惑道:“你如何未跟姐姐说过呢?”
“嗯……他,他不让说。”这万试万灵的说辞在眼前的情况下,总算是挡住了沈如真审问,也不是问话的好时候啊。
吴家的席面弄得不错,很有指挥使的派头。听说吴指挥使从不欺压下面的军户,平日里的吃食都是很简朴的,大概是想着致仕了才把场面做得这么大。
用完午膳稍坐一会儿便要散了,沈如画趁着这个时候向跟沈如真说自己要出恭,带着碧汀离了席。她们躲避开吴家的仆妇,一跟往凉亭走去。
好在这会儿有的席面正在撤,有的席面又在上酒,正是忙的时候,后院的仆妇们被叫了些到前面去帮忙。不过沈如画没料到,骆品彦这时候因为代舅舅吃了几杯酒这时候正在廊下站着吹风呢。
见沈如画带着丫环鬼鬼祟祟的他便藏身到柱子后面,见沈如画走开后才出来跟着一路往凉亭去了。
到凉亭的时候,骆品彦只看到沈如画与碧汀从梅树下取出什么东西放进了袖袋里,兴高采烈的往回走。
“你们在干什么?”骆品彦从花园月门边闪身出来。
沈如画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在这儿?”
“还来问我?”骆品彦将手背到身后,围着沈如画与丫环踱步。“我倒想问问你们为何在此?刚刚在梅树下干什么?”
居然都被他看去了,这个跟踪狂魔!
沈如画心里咆哮着嘴上却哼道:“我的一块儿手绢掉了,是回来捡的。”
“是吗?”骆品彦停下,“你知道自己掉了东西,那东西是掉在什么地方的,怎样才能找到,随时都能取回,那叫掉吗?”那叫藏吧。
“这与你无干。”沈如画开始耍赖。
“是与我无干,不过……”骆品彦挑眉笑道,“也许与楠哥儿有关呢?你说,我告不告诉他呢?”
沈如画冷哼,有些心虚的安慰自己。
就算他猜到又如何,只是猜测而已,只要死不承认不就得了,不信他敢搜身。况且这东西又不是她偷的,吴楠自己不要的,找都没找,不过是怕被丫环收走了倒在雪里先冷却一下。就算她捡了东西没还给失主又怎样,最多算是道德有瑕疵……
“告诉他什么,告诉他我回凉亭捡手绢?”沈如画嘴硬的回道。
“别跟我提什么手绢,我才不信呢。交出来吧,我看到你放进袖袋里了。”骆品彦不打算放过她。这丫头心眼坏,爱算计人,还偷拿人家东西,这人品可真是……
沈如画一愣,估计刚才离得远骆品彦没看清,沸石实际是放在沈如画腰兜里的。既然他要看,那就给他看吧。她将两个袖袋都翻了出来,更是把刚才擦沸石的湿手绢扔在了他的胸前。
“你爱看就看,看吧,看清楚些……”没料到沈如画会突然发作,骆品彦被她扔得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