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吴三姑娘微笑着等了半天沈如画都不为所动，沈如真使劲的捅了捅她，朝她使眼色。人家可是好意，别任性。在人家家里，怎么着也得给人些面子才行啊。

沈如画无奈，只好慢腾腾的站起来，扭捏的挪到吴三姑娘身边。

吴三姑娘亲热的牵起她的手笑着说：“沈三妹妹不用这么粘你二姐姐呀，你只管跟着吴姐姐走，肯定比在你二姐姐身边好玩。”

沈如画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没有接腔。

吴三姑娘只把沈如画的表现当作小孩子的腼腆，温和的对她笑道：“那边除了我弟弟还有我母亲娘家的小表妹，她跟你同年，你可以叫她柔儿妹妹。”

沈如画真想吐血三升，竟然真是让她来带孩子的。

孩子们所在的地方离花厅不远，穿过游廊就在后面的暖阁里。

还没进门，里面的喧闹声便传了出来，沈如画听得直皱眉。

吴三姑娘拍了拍手，暖阁里安静了些。孩子们都围了过来，好奇的打量着沈如画

她把个小男孩牵到沈如画面前，“这是我弟弟，楠哥儿，叫她楠哥哥好了。”又指着身边的一个小丫头说，“这是我之前跟你说的柔儿妹妹。”然后又挨个儿介绍，“这是玉哥儿，你叫他玉哥哥；这是毅哥儿；这是谦哥儿……”最后对大家介绍，“这是沈家的三姑娘，可以叫她画儿妹妹，你们可要好好跟她玩……”

沈如画跟着一圈哥哥弟弟的叫下来，早分不清谁是谁了。只有一个妹妹她记得很清楚，就是吴家的表姑娘柔儿，这群孩子里唯一的女孩。

吴三姑娘一通介绍完便带着人走了，留下沈如画跟这一屋子的孩子和旁边伺候的丫头婆子。

“画儿姐姐。”小丫头柔柔的唤她，听得沈如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名字叫得，可真是……还没人这么叫过她呢。

“柔儿妹妹。”沈如画忍着心中的不适，向她回以一笑。“他们在干什么呢？”

男孩子们刚跟她互相见过礼便又闹成了一团，像在抢着看楠哥儿手里的什么东西。

柔儿露出一抹甜笑，“那是我爹爹出了趟远门回来带给楠表哥的礼物。”

到底是什么稀世珍宝，看那得瑟的样儿，故作神秘给看又不让看的。

“是什么呀？”沈如画露出一副好奇的样子。

柔儿爬在沈如画的耳朵上，小声道：“表哥不让我说……是种会吐泡泡的石头。”

会吐泡泡的石头？只听过会吐泡泡的鱼，什么时候石头也能吐泡泡了？难不成是珊瑚？

沈如画摇了摇头，就算是珊瑚也吐不出泡泡，而且还被他这么握在手里，珊瑚可是出水就死的。要说吐泡泡，任何干燥的石头丢进水里都会冒点气泡出来的，但能被人看得这么清楚，还肯定的说是会吐泡泡的……会是什么呢？

——沸石

“……我才不信呢，世上哪有会吐泡泡的石头……”有个年纪稍大的孩子突然大声道。听到这话，沈如画挑眉。到底是不是沸石还得先验证一下，便不动声色的附和，“对呀，怎么会有石头会吐泡泡呢，又不是鱼……”

“……是啊，又不是鱼……”

“……别是吹牛的吧……”

……

一有人出声，附和的人便多了起来。

“你们不信？”楠哥儿愤怒了，这些人居然敢怀疑他，他的尊严是不容挑衅的，“跟我走，让你们见识见识。”说完，不顾丫头婆子们的阻拦，带着一大群孩子出了暖阁朝前院走去。

沈如画看热闹不怕事大，拉着柔儿的手也跟了出去。

柔儿还想劝阻，被沈如画拉得一个踉跄，只得跟了出去。沈如画边走还边忽悠，“既然劝不住咱们总得跟着，若出了什么事还可以帮忙。”

柔儿一想，笑道：“还是画儿姐姐考虑得周到，妹妹倒想差了。”

刚穿过廊道追到一个小花园边，沈如画便看到跑到前面去的那些孩子似乎被什么人拦住了。就听那人笑着道：“……这么说你是打算找个地方给他们开开眼……”

沈如画拉着柔儿的手拨拉开前面挡着的孩子钻到里面，一眼就看到骆品彦正跟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站在一起，说话的就是这个少年。

韩谓谦都走了，他怎么还没走啊。到哪儿都能遇见他，真是阴魂不散。

“……这里就可以啊！”少年让身边的小厮去不远处的房间里捧了个装满水的笔洗出来，带着一大群孩子去了花园的小亭子，又让人去亭里多升起几火盆来。

花园可真够冷的，哪怕人这么多，火盆也多升了几个，可亭子毕竟是四面漏风的，哪里关得住热气儿。沈如画呵了呵手，又跺了两下脚稍微活动了一下。

碧汀是一直跟着沈如画的，她现在只需要看着小姐的眼珠子就知道小姐是不是又在打什么主意了。所以当她看见沈如画忽悠柔儿的时候，便什么也没说。小姐想什么她不必多问，只要跟着就行了，总会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无疑，碧汀跟着沈如画混了这么久，已经总结出经验来了。少说，多做，是当好沈如画大丫头的必备条件。

碧汀将手里的暖炉体贴的送到沈如画手上，刚才跑得急，沈如画忘记系上的披风她也带出来了，正好给小姐系上。

沈如画暗自点头，这丫环，差不多已经调教出来了。

柔儿的丫环刚才跟得急，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这会儿正赶着回去取呢。

“过来，咱们一起暖暖。”沈如画一向自诩有责任心。是她带着柔儿出来的，总不能让人给冻病了吧。“要不要到我的披风里躲躲。”

柔儿笑着摇头，“不用，有暖炉就行了。”

不远处的骆品彦正在有意无意的打量着她，见她向朋友示好，觉得她其实也不过就是个小孩子而已。但一回想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说过的那些话又下意识的有些警觉。指不定又憋着什么坏呢？

“带咱们来亭子的那个人是谁呀？”沈如画问。

“那是表哥的大堂兄，云哥哥。”也就是吴指挥使的嫡长孙。来的马车上沈如真已经向沈如画普及过吴家的关系了，这位请他们来的吴三姑娘是吴指挥使二儿子的女儿。他大儿子的嫡女已经出嫁了，没出嫁的都是庶女，没资格请她们。

居然让吴指挥使的嫡长孙陪着，这骆品彦到底什么来头？

不一会儿笔洗便拿来了，里面装满了清水。楠哥儿将手中的石头一扔进水里，水立刻像沸腾了一般，不断有气泡往外涌。

“呀，真吐泡泡了……这么多泡泡！”有人惊呼。

楠哥儿气哼哼的大声道：“我没骗你们吧……现在总该相信了……”

果然是沸石啊！

沈如画觑了楠哥儿一眼，瞧他那一脸的得意劲儿，估计叫他让给自己是不可能的。一个小屁孩拿沸石来有什么用，就会拿出来炫耀，虚荣心这么强好吗？

她却没想，小孩子不就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吗，别人要是不拿出来炫耀她能知道？

小孩子还是稳重内敛一些的好，沈如画决定自己就勉为其难的帮他一把，把这虚荣的小种扼杀在摇篮里。

“哦，我知道了。”沈如画大声道，“这就是那个老道士说过的石头。”

“你也听说过？”楠哥儿如同找到了知音一般，先前还不搭理她的。

“对呀。那老道跟我说，有种石头放进水里，那水明明不热却像烧开了一般沸腾起来。这种石头喜水怕火，若是掉进火盆里就会如冰遇火一般消失掉。”沈如画认真的对他说，“你可要小心了，这里这么多火盆子，可别掉进去。”

“对对对，就是像水烧开了一样。”楠哥儿挤到沈如画面前，觉得她的形容很贴切。听到后面又问：“真的吗？那……那把火盆都撤掉。”说着就要做。

吴家嫡长孙吴云立刻阻止，“楠哥儿不可。这么多客人呢，亭子里本来就冷，会把客人冻坏的。”

吴楠撅着嘴，让小厮将沸石给他捞出来。他走到亭子中间的石桌边，让丫环拿出手巾，把本来装在袖兜里的那颗跟这颗湿的沸石放在一起用手巾裹了起来。他得拿回房里小心收好，免得不小心掉进火盆里去了。刚包好他便吵着要回房，连丫环想替他送回去他都不肯。

见楠哥儿要带沸石回去，大家都觉得有些扫兴。便默不作声，四散开来。吴云正在石桌边劝着吴楠，让他别这么任性，有这么多客人在呢。

亭子里每放一个火盆都有一个丫环在火盆边挡着，免得有客人不小心碰到烫伤了。沈如画悄悄朝碧汀使了个眼色，故作不经意的往火盆的侧面走了几步，守着火盆的丫环立刻走过来挡着，口里小声提醒，“小姐当心。”

沈如画向丫环歉意的笑了笑，走开了。丫环原来站的位置却被碧汀占了去，丫环只好在侧面站着。

沈如画走到石桌边，帮着吴云劝：“楠哥哥，你别担心，这种石头其实很多的，只是需要人进山去挖。老道也是游历的时候在一个山洞里见过，说是只有那个山洞里有，但山洞里随处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