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梁与大夏的边境越城的夜晚里,萧瑟无人的街道上偶有狗吠声。这几日不知为何全城戒严,平民百姓进出都要接受审查,据说在抓捕疑犯。
“你们不守信用。”盛华公子面色极其难看,“你们究竟想要什么?”
按照约定,三个时辰前,花坞三月就应该将他移交给母亲的人,可是一个叫做东隅的神秘人突然出现,拦截了下他!没想到他好不容易摆脱了孟霖毅的追捕,竟然还是掉进了花坞三月的圈套,真是功亏一篑啊!
“有人要见你。”东隅冷酷地掀起帘子请出那个人。
盛华公子看到那人摘下斗篷后怔怔道:“怎么会是你,羽留仙?”
东隅将盛华公子制服后便夺了他的君子剑,双手呈上给他口中所说的羽留仙。
羽留仙纤指轻轻划过君子剑道:“当初我将此剑赠予你时便说过,这天下没有免费的东西。”
“可是你的要求我已经做到了,为何还要如此对我?”盛华公子回忆起当年她的要求,她说愿把此剑赠予他,可是必须带走她身边的剑奴,让那个小剑奴有个安生立命之地。想到此不由得愣道:“你竟然在两年前便算计了我……你……居然……”
羽留仙衣袖飘飘拔剑而出:“宝剑锋从磨砺出,可惜了这剑到了你手一直静默少有出鞘。”
东隅对盛华公子这种伪君子很是不耻:“因为嫉妒罗恒的高绝剑术便下诡异之毒毒害于他,这种卑劣之人配不上这举世名剑。”
盛华公子不为所动:“你们不必激我,你们大费周章地布了那么多陷阱等着我跳,不就是想要我母亲的秘密吗?”
“你现在的处境是前有狼后有虎,你没得选择了,你只能相信我了。”羽留仙使剑一削,盛华公子身上的麻绳便断成几截,“我知道你的手里有几份拼图,你与你的母亲约定每到一处你的亲信会便将一份拼图交给她,而现在你还有最后一份,不出所料的话这一份拼图在你的身上。”
盛华公子抬眸道:“你说得对也不对,最后一份拼图我一分为二,我身上只有那半份。”
“你是怕你母亲反悔?”羽留仙挑眉不解。
“我这一次私自调用炼毒师,机缘巧合成了破坏上水与西梁盟约的凶手,更破坏了母亲在西梁的多年部署。若不是我的手里握着母亲最重要的把柄,我哪怕回到了大夏,也是死路一条。”盛华公子很清楚他自己的处境,“花坞三月也想要那个东西,不是吗?”
“你果然是你母亲最信赖的那一个儿子,只可惜你为了心中嫉恨走错了一步便毁了自己。”羽留仙步伐轻盈地走到他的面前,似有惋惜之意。
盛华公子神态黯然道:“世上之事本就如此,你辛辛苦苦堆积起来的木柴,只需要一点火星子就可以燃烧殆尽。”
东隅将剑入鞘,剑柄上的剑穗摇晃了几下。他冰冷地摆着脸要走出去,谁知听到身后一阵慌忙的声音:“慢!”
“我用这半份拼图换那个剑穗。”盛华公子将头上银冠取下递给了羽留仙,半点讨价还价的意思都没有,“可否?”
“我没想到你宁愿将你的半条性命来换这一条毫无价值的剑穗。”羽留仙将剑穗取下挂在手上细细打量着,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同。
盛华公子接过剑穗会心一笑:“这对于我来说,是唯一有温度的东西了。”
羽留仙和东隅拿着银冠离开房间,让桑榆和顾弛好生看着他。
桑榆对着东隅后背欲言又止:“哥……”
东隅似乎没听见便随着羽留仙消失在房屋尽头。
“公主,其实不必对他如此心慈手软,反正我们已经得到这半份拼图,大夏长公主会帮我们集齐所有拼图的,我们只需等待时机,无需再留着他性命。”东隅取出冠内藏着的羊皮图。
羽留仙撕下人皮面具,一张秀美妍丽的脸露了出来,她竟然是孟汜!
孟汜坐在石凳上总觉得事情不对:“可我觉得他的话总有猫腻,一定有问题。东隅,你说假如大夏镇国长公主手里的地图都是假的,那么真的地图会在哪里?”
“公主的意思是,他故意摆了镇国长公主一道可是没想到我们半路杀出来打乱了他的计划。”东隅很快意会到孟汜的担忧,“那公主是想再从他的嘴里套出真地图?”
“剑穗是关键。”孟汜吩咐道,“立刻追查这个剑穗的来历。”
“是。”东隅得令后立即飞鸽传书到大夏分部。
凌晨时分便有回音,东隅将鸽子腿上带回的信马上带到书房交给孟汜。
孟汜念道:“君子剑所挂剑穗乃是罗恒所赠,盛华公子还将一把匕首作为回礼。”
“他对那剑穗十分珍视,如果他是嫉妒罗恒的才能方行下毒之事,那么这剑穗之事又该作何解释?”这把东隅弄糊涂了。
孟汜看着跳动的烛火片刻:“要么他是故意引我们想错方向,要么就是他对罗恒有着很复杂的情感。”
“不如我去将那剑穗抢过来让公主再好好参详,或者还有玄机。”东隅语音刚落便要往外走。
孟汜忽然发现了什么,便道:“慢着,大夏那边消息如何了?”
“虽然两军禁严,但是看着大夏并没有要与西梁对阵之意。”东隅如实所说。
“羽留仙是一群人而不是一个人,化轻羽为翼,轻扑几下便可令狂风而至。”孟汜拿起桌子上的人皮面具微笑道,“让她们传出消息,大夏镇国长公主从儿子手里艰辛而得的宝物是假的。”
东隅道:“公主高明,无论她手里的拼图是真还是假,她都会怀疑上三分,盛华公子如若落在她手里只能是生不如死。”
“顾弛求见。”门外突传人声。
孟汜将面具重新戴上:“进。”
“我奉师傅之命将一物献上。”顾弛的脸上看不见方才的孩童之气,有的只是多年训练出来的杀气。
东隅想要上前接过东西却被顾弛拒绝:“只能是羽留仙取得。”
顾弛越过他上前递给孟汜,东隅眉头紧绷道:“不可!”
孟汜看着东隅摇了摇头,让东隅退下。
顾弛这个人性格两极化,平日里是天真烂漫,但是一旦遇到他师傅骨生花的事便是冷酷无情的。
江湖传言称,羽留仙曾经使计骗取了骨生花最重要的东西,骨生花是恨极了羽留仙。
顾弛将锦布打开,里面包着的是一支凤翔九天发簪。
“师傅说,若是得见羽留仙前辈,定要将此簪交于前辈。”顾弛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孟汜点了下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东隅听着顾弛的脚步声确认他已经走远:“公主,此物该如何处理?”
“当初骗取骨生花东西的人可不是我,你把此物交予那个人吧。”孟汜见此簪做工精细,凤鸟美轮美奂,“这该不会是骨生花从哪个皇宫里偷来的吧?”
“公主就莫管他们两人的事了。”东隅将簪子包裹好放入怀中道。
一日过去,羽留仙的言语便传到了大夏镇国长公主的耳朵里,她勃然大怒。
孟霖毅的人得了令也开始在越城进行搜捕,盛华公子的画像贴满大街小巷,只要他胆敢出现就没有好下场。
“不愧是羽留仙,竟然能将我逼到如此地步。”盛华公子不得进食,他已经有些乏力了,但是他的嘴还是很硬。
“我已经知道你给你母亲的拼图是假的,而在我手里的半份你随身藏在银冠之中必然是真的,只要我得到了另外半份就能知道你母亲的秘密,那时候你就完全失去了价值。”孟汜半真半假地去诈他,“我与另外两拨人不同,他们要的是你的命,而我只要你母亲的秘密。”
“你们今夜立刻安排我离开,否则你们别想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盛华公子嘴巴干裂难受却还是没有被孟汜套出话来。
孟汜让东隅准备好一切。
东隅本是边境军士,此次进城是得了刘将军军令打探消息。他可以带四个随从兵出城回军营,他们还会带上几大缸子的美酒回去犒劳兄弟。
守城将士都知这是军营里不成文的规矩,明着说进城查看情况,实则是采买东西。
入夜,东隅众人便到了城门下,被守城之人拦下:“现在不许出入,你们是什么人?快来接受审查!”
东隅笑着往他们手里塞着银子道:“各位兄弟守城辛苦了,我乃刘猛将军盔下,奉命进城采买,望兄弟开开门。”
守城兵士本要上前一一查看但是看见他腰间令牌就知道他不好惹,刘猛将军是出了名难搞。
“你们从我们出入的小道出去吧,打开大门兴师动众,快走快走。”为了消息传递顺畅,他们关闭大门时会有另外的密道出去,但是只能是有职令在身的将士才可以通过。
“谢谢兄弟啊!”东隅命他们走快一些,“这坛子好酒赠予兄弟,我办事归来再找兄弟喝酒啊。”
“刘猛将军等急了,小心你的小命,还喝酒呢,快回军营吧!”这个将士忙催促道。
东隅一行人走出许远,便有人接替他们继续压送美酒回营。
“盛华公子可以说了吗?”孟汜见此地荒郊野岭觉得他们已经安全了。
正欲他开口之际:“另外半份在……”
“嗖嗖嗖——”
暗箭难防,东隅反应过来马上抽剑挡着四面八方而来的飞箭大喊道:“快护送羽留仙离开!”
顾弛和桑榆立刻上前保护孟汜:“快走!”
她刚要回身去拉扯盛华公子,只见他嘴角流下刺目的鲜血,月色下的他异常俊美。
顾弛不容得她多想,强拉着她便走,桑榆一面挡箭一面对着东隅叫道:“哥!哥快走啊!”
盛华公子背后中了三剑霎时跪在地上,他颤抖地拿出剑穗:“罗恒……罗恒……”
他感受着自己的身子愈渐冰冷,眼前出现的是白雪皑皑红梅俏枝头的场景,那个人在邀他练剑……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