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祥宫内高坐于上的太后脸色看起来异常不好,而坐在下首的贞贺长公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国君的意思是给三公主大办一场了?”太后的语气很不佳,显然她反对这个决议。
贞贺稍稍低头,头上的戴上的五支红血石镶金环的簪子就会透出别样的光彩:“本该上巳节就该行及笄礼的,但是三公主很得皇兄的心意,于是就安排在祀花节的第二天,想要给予她这个荣光。”
“胡闹!”太后一把把佛珠丢在了大殿的下面,惊吓住了贞贺,“西梁从来就没有这样的先例,为了一个妃嫔所出的公主如此......”
太后突然气得不停地大喘气,珂嬷嬷立刻上去帮太后顺着气道:“太后娘娘您别为了这些事伤了身子,您消消气。”
贞贺找准时机上前端过刚刚丫鬟才上的茶水递向太后道:“皇兄这事办的也是不稳妥,这连嫡出公主都没有的待遇,怎么能让个妃嫔所出的公主捷足先登了呢?这也不合礼数,母后觉着呢?”
珂嬷嬷在一旁急道:“哎哟,我的长公主啊,太后都气成这样了,您怎么还火上浇油呢?”
“嬷嬷,我这不是......”贞贺刚想要辩解就被太后打断了。
“等等!”太后一下子抓住了贞贺的手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儿……儿臣说这事不稳妥。”
“不对,下一句。”太后恢复杀伐果断的模样摆了摆手道。
贞贺想着事情要成了,谨慎地答道:“连嫡出公主都没有的待遇。”
昨日你去看望孟汜那丫头,她如何了?”太后拿过小丫鬟捡回来的佛珠问道,“可还安分?”
“汜丫头形如枯槁,身子单薄,我看着都心有不忍。”贞贺佯装作伤感之意,“那日她说她也没什么东西可以献给母后,就只有亲手抄录的几本佛经,她虽不在母后身前尽孝但是一直心系母后的康健。”
贞贺说罢,就着了丫鬟端上佛经,太后取过观看了几页,啧啧称赞道:“从这些字里行间可以看出汜丫头这些年是心如止水一心向佛。”
“母后说得极是,那日我见汜丫头粗布麻衣过得十分朴素恬淡。”贞贺要再加一把助力,“那件大案已经过去三年了,祸不及无辜,更何况是最最无辜的嫡出公主呢?”
“临清寺居然敢如此苛待嫡公主,汜丫头是为西梁祈福,折煞了汜丫头就是折煞了西梁。”太后大怒拍桌而起,“传哀家懿旨,璞朔嫡公主祈福有功,让内总司拟出赏赐单子给哀家过目!”
“是。”珂嬷嬷得旨后立即去处理这些事情。
贞贺再一次把杯子递向了太后说道:“母后消气,皇儿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见太后慢慢坐了下去举起茶杯喝了几口不答,贞贺提起勇气道:“汜丫头和三公主箴丫头是同日生辰,若是只为箴丫头一人操办及笄之礼怕是会被世人议论我们皇室厚此薄彼,汜丫头这些年不止为西梁祈福还将自己值钱的所有物件都捐献给灾区为皇室子女博得了好名声。”
“你的意思是?”太后忽然停下手里转动的佛珠问道。
“母后,这些年知道的人会说西梁嫡公主舍弃荣华富贵为西梁祈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西梁皇族容不下这个嫡公主呢。这三年,汜丫头孤独在外,心境也大不相同,不如给汜丫头一个体面也让世人看看西梁的国威?”贞贺之所以会那么为孟汜讲话是有一定的原因的。
太后眉头深锁不语似乎在思考着贞贺的提议,手里继续的拨弄佛珠,弄得贞贺站在一旁很是紧张。
“今日晚膳你就留在宫里与哀家和国君一同用膳吧。”太后凌厉的眼神传递到贞贺这里,她自然只能遵旨而行。
是夜,贞贺见皇兄一身黄金龙袍大步流星地进到殿内,她立马从座位走上前行跪拜大礼:“贞贺拜见皇兄。”
国君一脸威严,他二十岁登基,一路来整肃朝堂,削弱重臣,培养自己的亲信,一股由内而出的天龙之威震慑住了贞贺,让她有些许压抑。
“今日是家宴,皇妹无需多礼,坐吧。”国君客气道。
贞贺回到座位的时候心里是坎坷不安的,看着奴婢上的美味佳肴也毫无胃口,她觉得必有大事发生。晚膳一开始是和乐融融的,但是贞贺知道这都是假象,后来发生的事情印证了她的想法。
“皇儿是要为孟箴丫头举行一个及笄盛礼吗?”她没想到太后居然如此直接介入主题。
国君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口中的食物细嚼慢咽下去后再悠悠答道:“回禀母后,箴儿已年满十六,是该举办及笄之礼了。”
坐在下首的贞贺夹起的丸子差点被皇兄这话惊得跳了下去,他居然可以避重就轻地混了过去。
“贞贺,你皇兄交给你这重任,你办的如何了?”这火球被太后一下丢到了她的怀里,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心想,她只是想安静地吃饭啊。
被太后直接点名怎能不答:“回母后,一切都在有序地进行着。”
“启禀太后,内总司的赏赐单子拟好了,请太后过目。”一个太监跪呈着单子启禀道。
太后刚要发话,国君便怒道:“内总司是越来越不会办事了,太后在用膳就直接前来打扰,来人,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看来内总司要拟这么重要的赏赐单子果然瞒不过国君,殿下那个小太监吓得急磕头大喊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慢!”太后中气十足地喊道,“是哀家让他们送来的,呈上来吧。”
“母后!”国君此时已是怒发冲冠。
这时候的情形就是一点就炸,太后留着贞贺的目的就是缓和气氛和一定的助力,她从小在宫里浸淫了那么久怎么会不知道太后的意思呢。
“皇兄先别生气,可否听皇妹说几句话。”贞贺起身说道。
国君不能在这失了气度就准许她说话,她得了旨意便开口说道:“启禀皇兄,皇妹知道三年前城阳侯府谋反案实在是伤了您的心,可是璞朔公主是无辜的,就算她不是您最疼爱的孩子,也请您为了皇室颜面召她回宫。”
她知道国君根本不在乎孟汜的死活,但是他却不会不顾皇室颜面而反驳于她。贞贺说罢就跪在大殿中央请罪,请国君恕她不敬之罪。
太后见国君陷入沉思,便说道:“而且在祀花节召汜丫头回宫可以彰显我西梁重视孝义,彰显大国气度。难道皇儿还看不出我们的良苦用心吗?”
西梁国君思虑万千后说道:“母后想得极其周全,儿子遵命便是。只是这箴儿的及笄礼不可废。”
“这是自然,孟汜有的,她也不会少,你想给箴儿如同嫡女的荣光,哀家可以成全你这份心。”太后和国君各退了一步,事情就如贞贺想的方向发展着。
晚宴结束后,贞贺回到府中,立即派暗卫送信给孟汜,心想着如果今日皇兄雷霆之怒迁怒于她,她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她心思着要再看看孟汜给她下的定金,打开床板下面有一间密室,这间密室储放着她搜刮来的奇珍异宝,而中间摆放着一个雕龙画凤的金丝楠木箱子。她举着烛台靠近开锁打开,箱子里有一些棉絮护着这件宝物——前朝皇帝的平天冠!她贪婪地抚摸着这个皇冠,放下烛台,双手将此冠举起,恍如看见神物一般难以平复激动万分的心情。
孟汜收到贞贺的消息竟有一丝惊喜,她虽然已经算好事情的趋势,但是她没想到这个姑母办事如此神速,看来那顶皇冠是没有送错了。
她没想到好事接二连三的来,花坞三月的影探呈上密信——
第二件凤凰器流火缨枪已经到手。
她走到庭院吹着夜风,看着被密云遮挡住的月亮心想,今年的祀花节一定会很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