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漓每次出门都得带着伤回来,她一下子又在自家寝殿休养了数日,过着看看书逗逗鸟的悠闲日子。
这日她躺在贵妃塌上百般地无聊,想着祀花节的日子一天一天地接近,不知道贞贺长公主把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姐姐的事能不能顺利的进行。
“启禀公主,武安侯府向公主进献春意盎然屏风一幅,楚明子觅仙图一幅”雀明向公主递上进献的帖子。
父皇久久不下旨册立新的武安侯,朝野上下皆是议论纷纷,父皇密召林舍回京,却又迟迟不确定他的地位,难道是要......
“楚明子乃是天下难得的大画师,把画取来让本宫好好欣赏。”
“是。”雀明这个丫头总是对任何事都冷冷淡淡的,做事却很是简单明了。
楚明子当年也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周旋于各国之间而不伤分毫,最后毅然而然地放弃高权重利逍遥于山水之间,他的丹青那是鬼斧神工,集天地之大成。他的一幅丹青重金难求,文人墨客皆奉之神品。
孟漓让两个小太监小心地将这幅丹青慢慢展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落魄少年站在悬崖边上,身子向前而倾,两眼出神地望着遥远的天边。
而孟漓十分不解,她虽然看得出山水浑然天成,但是她却看不懂其中的奥妙。
“罢了,本宫于丹青真是无造诣。”孟漓挥挥手道,“把画收好,待来日,送给懂得此画的人吧。”
孟漓算了算日子,倒是有好些天没有去探望过森弟了,今日天气甚好,不如去走一趟。
雀明马上着人打点好一切,准备好一些上好的水果和糕点,还有一些文房四宝。
当软轿停于刘夫人的沁春宫的时候,孟漓心里的厌恶之感不由得加重了几分。按规矩她还得先向刘夫人问安请示才能见到森弟,毕竟现在森弟是她的‘儿子’。
“这不是夏敬公主吗?奴婢可儿向公主请安。”刘夫人的贴身侍婢可儿刚巧要去内总司办事。
孟漓心里可是不快的很。
雀明可不能让孟漓与一个小贱婢一般见识,上前连扇了几个大耳刮子,这个婢子还没意识到什么情况,雀明紧接着实实在在的一脚踹倒了她。
“刘夫人贤良淑德,怎么会教出如此不知礼数的女婢。”孟漓没想到雀明这个平日里如此清冷的人那么能说会道。
刘夫人身边的明慧姑姑得知门口发生如此大事后,急匆匆地赶到孟漓面前请罪。这个明慧姑姑可是个人精啊,刘夫人的好名声她的功劳不小。
“奴婢管教下人无力,望公主殿下恕罪。”明慧姑姑把坏事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夫人得知公主前来,欣喜地不得了,莫让这小贱蹄子伤了夫人与公主的情分。”
孟漓心里是一阵冷笑,她与刘夫人是有不共戴天的情分。
在明慧的引领下,到了前殿,殿上的刘夫人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让孟漓十分作呕。
刘夫人端着架子,是在等孟漓向她请安问礼。
孟漓只能先忍着这口气,行礼道:“夏敬拜见刘夫人,刘夫人长安。”
“许久不见公主,公主长得越发娇俏动人了。”刘夫人随意摆弄着手上的玉镯道,“起来吧。”
见这情形,是连坐都不让她坐了。
孟漓只是想来看一眼五皇弟,结果因为刘夫人仁厚的关怀,让她在这里白白地站了一个时辰。
最后还是因为刘夫人说得犯困了才肯放她走。
孟漓出殿后,雀明立即上前搀扶,这些年次次到刘夫人这里,孟漓或多或少都被她有所为难。不过其实她并没有什么大碍,她常年练武,这点为难只是小事而已。
孟霖森早就知道孟漓要来看望他,在宫里翘首以待许久。见孟漓出现在他眼前就激动得向她奔扑而去。
男孩子本来就比女子长的慢,而且孟霖森这些年被刘夫人暗地里没少折磨,身子十分瘦弱。
“五姐姐,你终于来看我了。”孟霖森竟然哭了起来,“那个毒妇是不是又为难你了?”
孟漓听到此话立马掰开他,严肃地盯着他道:“你是皇子,得注意你的言行。”
孟霖森委屈地低头默默地用袖子拭去眼泪。
孟漓温柔地将他拉进屋里,心疼道:“不是姐姐故意苛责于你,而是姐姐无法时时保护着你。森弟,你得学会喜怒不形于色啊。”
“森儿知道了。”
“你让我看看,你怎么又瘦了?”孟漓用手擦去他的泪珠问道,“这几日学问可有见长?”
孟霖森已经有十周岁了,可是身材比同龄人还要小,像根豆芽菜一样。
“这几日我都有好好跟着师傅学习,每日都不敢有所懈怠。”孟霖森很认真地想要得到她的认可。
孟漓会心一笑:“那就好,我让人拿了些上好的文房四宝来,你要勤加练习,什么都是身外之物,只有储在脑子里的东西才真的是你的。”
“姐姐,你留在这多陪森儿一会儿好吗?”
孟漓怕自己再不离开,就再也忍不住要哭出来了:“森弟,你乖,我会再来看你的。”
她走得有些匆急,出了沁春宫时,只能不停地调整呼吸,她连眼眶都不能湿。
“公主走的时候,奴婢见五皇子的神情很是落寞。”雀明将她扶上轿撵道。
孟漓已经恢复凌厉的模样道:“在相聚之前,我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自己的苦要吃。”
雀明不再多言,吩咐起轿回宫。
夜幕已经降临,孟漓每次与孟霖森相见后胃口都不是很好,就是喝了一碗鱼片粥。她心情烦闷地让奴婢取她的古琴来,这古琴还是她儿时缠着二姐姐手把手教她的,她天资愚笨,可是姐姐对她一直耐心教导从未嫌她笨拙。
她遣退所有人,独自一人在房内拨弄古琴。古琴散出的一个个音符像是编织的一段绫罗绸缎包围着孟漓,甚至让她自己沉浸于此无法自拔,她开始有些被压抑得喘不上气,开始体内真气乱窜,头昏脑胀,竟有走火入魔之势。
姐姐孟汜之所以教她古琴,是因为她从小练武脾性急躁,所以需要通过古琴来对她起到宁心静气的功效。
就在她即将失控的时候,窗外一片叶子飞速削断了她手刚刚拨弄的一根弦,把孟漓从疯魔的边缘拉了回来。
孟漓放下手里的古琴,急急走到窗台往外想要看究竟是谁?可是她只能看见夜晚的微风拂过树叶的景象,一个人影都没有。
“公主,有人求见。”门外雀明的声音响起。
孟漓疑惑,这大半夜的是谁来求见,但还是让来人进来了。
一个披着斗篷奴婢服饰的小女孩跟着雀明走入殿内,给孟漓行大礼跪地深深磕头。
“孟涣拜见五皇姐。”来者是六公主,“求五皇姐救救我母亲。”
雀明知道这事不能有太多人知道,懂事地关门出去。
“我又不是开善堂的,而且我犯不着为了你们与刘夫人作对。”孟漓拒人千里之外的语气。
孟涣岂愿就此放弃,跪着往孟漓面前去泪眼婆娑道:“若不是母亲病重,我岂敢前来打扰皇姐金安。”
孟漓看着她这小脸哭得通红也不为所动冷静地问道:“你们又能给我什么呢?”
“五皇兄身边的奴婢这些日子频频接济于我,怕不单是五皇兄对我的处境心生怜悯,而是皇姐另有所图。”孟涣大着胆子地说道,“今日滴水之恩他日必当涌泉相报。”
“你是个聪明的。”孟漓居高临下地抚摸了她的脸,“放心,黎明前的夜晚不会永远那么漫长的。”
孟涣愣愣地点了点头,心想母亲终于有救了。
孟漓后来着人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医女去瞧了秀婕妤,而且吩咐可治却不可治愈。
她觉得时机是准备到了。这些年她对刘夫人的所作所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看见森弟的伤痕淤青也要告诉自己忍下来,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一击毙命让她不得翻身。想到此处,她的眼睛里就闪过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