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之礼设在铜城殿举行,设香案于殿庭之中;设冠席于东房外,坐东向西;设醴席于西阶上,坐西向东;设席位于冠席南,西向。其裙背、大袖长裙、褕翟之衣,各设于椸,陈下庭;冠笄、冠朵、九翚四凤冠,各置于盘,蒙以帕。首饰随之,陈于服椸之南,执事者三人掌之。栉总置于东房。
此次的赞者是才德兼备的惠阳大长公主,她的才情举世闻名,一直致力于在西梁推行女学,她十六岁作了一篇《宏城赋》令天下才子都自愧不如,其才气惊艳天下,德行乃是上等,与驸马成婚后便自请到封地去不参与西梁的朝堂政治,为人谦恭有礼落落大方,这一次是国君亲自书信与她,派专人亲自将她接到上京的。可见国君对这个皇姑母也是十分恭敬的。
“请公主更衣。”几个伺候服饰的奴婢随着一位老嬷嬷鱼贯而入。
孟汜看着托盘上的衣服,色彩稚嫩活泼,如果是三年前的她或许会爱不释手,现如今与她这般模样早已不符。可是她还是换上了粉色桃花百褶衣裙,老嬷嬷为她梳头之时,她的眼前居然呈现赵嬷嬷为她加冠之景,往日种种皆历历在目。赵嬷嬷身子骨不好,在临清寺半年不到便因急病去世了,而她并未得见她最后一面,遗体也是寺内的人草草埋了。因为是苟且偷生的蝼蚁,死活又有何重要。母后死的那一日,便是她的及笄之礼,她的赞歌便是身首异处的城阳侯府众人的悲鸣。
孟汜在奴婢的搀扶下到了铜城殿一侧设立的东房里坐下,不出片刻孟箴也进入房内,她甩开一边的奴婢道:“时辰尚早,本宫要与二皇姐叙会儿话,你们都出去。”
“奴婢遵命。”东房一干人等都已撤出。
“三皇妹今日真是娇俏动人。”孟汜率先出口道。
孟箴的服饰设计都比她的更胜一筹,天蓝色的裙摆走起路来如水光粼粼,看来孟箴的确想在及笄之礼压过她一头,此次之礼盛大,邀请了王侯勋贵极其夫人和各国使臣代表。
“我们争了这么多年,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你夸我呢。”孟箴抿唇看着她,“你为何要回来?”
“我乃西梁嫡公主,为何不能回来?”孟汜面无表情地看着孟箴。
孟箴上前一步趾高气昂地怒指于她:“你不过是罪后之女,你怎么敢回来!”
孟箴自幼骄傲,但是她始终对自己不是嫡出公主耿耿于怀,她拥有了国君给予最大的宠爱可是她却还不够完美,她应该是西梁最尊贵的公主,如果她的母妃愿意争一争皇后之位,那么太后也不会对她在祀花节行及笄之礼百般刁难,而如今落得依仗孟汜才可以在别人面前露脸的资格,她如何能甘心?
孟汜举起桌上的杯子晃动了几下里面的水,一下泼到了孟箴的裙子上。
“你!”孟箴一下子怒目横眉,她不曾预料孟汜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你身为庶出公主,大逆不道侮辱先皇后想喊得人尽皆知吗?”孟汜笑着将杯子砸碎在地,“来人呐!三皇妹弄脏了衣裙!”
刘司服带着几个奴婢匆匆进来:“这及笄之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可不能误了时辰啊。”
“可还有其它替代的衣裙?”孟汜问道。
“有是有,可是......”刘司服瞟向孟箴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还不速速去取来。”明夫人竟然也进来了,发觉此情况便立刻发号施令起来,“耽误时辰,你们几颗脑袋都得摘了去!”
“可是之前几件都被公主否决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快去!”明夫人看了一眼生气不语的孟箴再次道。
殿外乐声已起,几个奴婢手忙脚乱地为她穿衣换鞋,她换上了一条翠绿色的衣裙,的确不及之前那一套夺目但是也还是符合身份的。
孟箴斜视了孟汜一眼,她虽然憔瘦但是她的眼睛里却带着不一样的光彩,像是在说即使孟箴在如何出彩惊人,她也是西梁唯一的嫡公主,她的地位依旧是最崇高的。
大殿上执事宫嫔盛服旁立,奏请国君升御坐,众臣朝拜起身,乐止。
她们两个也在大殿之外等候,这时司礼官奏曰:“公主行笄礼。”
乐声又起,孟汜身份更为尊她需走在前,孟箴紧随其后,这也是为了彰显西梁乃是礼仪之邦尊卑分明。这一天所有的羞辱都牢牢记在了孟箴的心里,根深蒂固。
两位公主款款跪于大殿之上,惠阳大长公主盥洗双手用布擦拭,便将她们引入东房,待明夫人为她们两个除去象征孩童时期的童簪,由太后身边的老嬷嬷为其总髻后站立一旁,惠阳大长公主再次将其引出,执事将公主冠笄捧上于前,大长公主北向立,乐止,祝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绵鸿,以介景福。”祝毕,乐作,大长公主为之正冠,施首饰毕,将公主再次引入东房,乐止。
执事奉裙进入房间,孟汜和孟漓将公主朝服换好走到大殿上,乐起,大长公主祝曰:“酒醴和旨,笾豆静嘉。受尔元服,兄弟具来。与国同休,降福孔皆。”祝福完毕,乐作,孟汜孟箴将酒一饮而尽,叩拜国君。
“虽说,璞朔公主才是嫡公主,可是论容貌学识怕是要远逊于玓瓅公主啊。”
“的确,而且璞朔公主的地位太过尴尬.......”
旁边的一些个夫人都开始窃窃私语了,在乐声的遮掩下也不会让什么人听到,可是她们离两位公主的位置极其之近,孟汜孟箴都能多少听到些许,孟汜依旧表现温雅,孟箴却有些沉不住气嘴角微微上扬。
及笄之礼终于进行到最后一步,司礼官到国君御坐前承旨讫,两个公主再拜。司礼官乃宣训辞道:“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宣旨完毕,她们俩上前再拜,奏曰:“儿虽不敏,敢不祗承!”归位再拜了一次。
礼毕,孟汜孟箴分别归席而坐,太后称贺众妃嫔称贺,王公勋贵称贺,其余班次称贺,并依例程。礼毕,丝竹乐声起。
大家在此共庆盛事,饮酒作乐。
孟汜的心思却不在于此,她总是望着殿外的蓝天白云。
不知道花坞三月将事情查清楚没有。
北德驿馆——
成安在借酒浇愁,一杯一杯地往自己的口里灌,身边的奴婢纷纷阻拦道:“公主,你醉了,快别喝了。”
“是啊,若是洪大人回来看见您的样子是会责罚奴婢们的。”小奴婢急道。
“你们都给我滚开!”成安举起酒壶摇摇欲坠地站起来指着她们大骂道,“你们都在利用我,你们你们为什么都要利用我!你是这样,父皇是这样,母妃是这样,连洪辉那个奴才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两个奴婢见她越来越口无遮拦便想上去扶住她:“公主,这样的话不可以说的!”
“说又如何,不说又如何,这不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的吗?”成安崩溃地趴在桌子上抽泣着呢喃道,“你为什么.......”不带我走。
后面的四个字没有人听得见,可是这四个字一直都折磨着成安公主。
这两个奴婢是洪辉安排的,知道当年之事的人都被灭口了。
花坞三月的密探将今日成安所发生的事情都用纸笔记录下来传回花坞三月。
上京事宜密报皆由暮姚负责,她将所有情报与之结合推测,成安公主如此反常,她口中的‘你’指的是谁?难道她与上水的罗恒有什么纠葛?
暮姚传来密探道:“去禀告楼主,北德成安公主的过往应该是破案的关键所在。”
“是。”密探一下子就不见踪影了。
“暮丫头,在京养伤还得如此劳心劳力,真是辛苦。”老头将药捧进房内,“苏娘真是个心狠之人。”
“前辈,也就你敢直呼楼主名讳了。”暮姚拿过药轻吹一会儿自觉温度合适便一饮而尽。
“苏娘也是个命苦的。”老头一捋白须笑着又离开了。
暮姚看着窗外烈日当空,心想着既然她们选择活着就得受着这炙烤煎熬。
【此处的及笄之礼借鉴于《宋史》中的公主及笄之礼,不喜勿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