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箴一点也不把这个成安公主放在眼里便说道:“要如何比,怎么比,谁人仲裁?莫到了最后说我们西梁不公,欺侮了你们北德。”
国君心里虽然叫快但是表面上还是脸色稍正:“箴儿,不得无礼。”
只见北德使臣脸色窘迫,可是成安公主却安之若泰,眼睛看不见一点波澜。只见她星眸流转,起身之时裙摆翩翩微微扬起真可谓是仙姿绰约。待她款款走到大殿中央轻声却不失他国气势道:“启禀西梁国君,成安有一小小建议。”
“哦?公主请讲。”国君的声音低沉带有威慑力。
“比试分为三场,第一场贵国来出题,第二场鄙国来出题,第三场他国来出题。至于如何仲裁,便让他国各出一人为仲裁者,比试后不署名不署国号投盲签判决。”成安公主不卑不亢不露怯色,“西梁国君以为成安之言可否?”
国君听后大笑:“如此甚好。”
来为西梁庆贺祀花节的几个大国分别有上水,大荒,南瑶,东厘,北德,大夏,其余剩下的都是一些小国。此次仲裁就在七个大国中各选一人。
上水的是赫赫有名的罗恒大人,他的剑术乃是天下一绝。
大荒的是马都王,是大荒之主的堂弟齐哈尔多普,手掌兵权。
南瑶的是一个娇俏少女,是南瑶大巫师最心爱的徒弟萨那依。
东厘的是皇子严君廖,据说是要到西梁为质的。
大夏的是盛华公子,乃是大夏明川公主的儿子,是个忠义的大才子。
北德的是使臣洪辉,是北德皇后母族一脉。
西梁的却让国君犯起了难,便对太后说道:“母后看,西梁该出何人为好?”
太后认真地环视了下方,若有所思道:“哀家早些天听贞贺说起宫外的趣事,西梁居然出了一个棋圣,一个月里连败了四十几个在天下享有盛名的大棋手。”
“居然有如此之才,不知可有在场?”国君发问道,众人皆看向在下首淡然喝酒的胡癸。
义郡王用凌厉的眼神示意他到大殿上回话,他镇定自若地放下刚到唇边的酒杯到殿上回道:”臣胡癸不才。”
“原来是义郡王的儿子,朕在你年幼时还抱过你呢,如今也长成高大英俊的好儿郎了。”国君满意地点点头道,“朕便任你为代表西梁的仲裁者。”
“臣遵旨。”胡癸明眸皓齿,有种悠然出世之感。
孟漓细细打量着这个胡癸,虽然与他在棋局上交过一次手但是也没有好好了解过他,胡辛与胡癸虽为同父异母的兄弟,可是性格习性作风完全不同,胡辛身上总带有瘆人的寒气和戾气,而他却完全相反,恬静自如不为所动。
国君下令道:“那么比试开始吧。”
“第一局,天上人间。”太监取过国君出的题目大声念道。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看到几个奴才布置着要用的道具就明白了。取一细木板宽度是脚掌大小的三分之一,只有七步之长。细木板的中央底下固定转齿柱,底下四方有四个奴才绕圈推动,八尺高的木条随之旋转,这本是西梁开国国君的宠姬明月夫人所创,用来跳她所独创的明月舞,当年她的明月舞独步天下,世人纷纷效仿可惜此舞此物过于难学难控,后来明月夫人死后,此舞此物便被天下人淡忘,如今居然重现天下了。
孟箴是个真正的舞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只是一般般,唯独这舞蹈非凡绝尘。据说当年国君也是看见北宸贵妃一舞便毅然决然地不顾众人反对将她纳入宫中。
孟漓见不得孟箴如此得意,便糯糯地说道:“皇祖母,光是跳舞未免单调了些。”
“漓丫头又有什么鬼主意?”太后一刮孟漓的鼻头笑问。
“光是跳舞这还显不出三姐姐的厉害,不如以舞作画题诗岂不更好。”孟漓很是精明,把孟箴捧上了天,让她下不来台不能反驳。
孟箴听到也并未说什么只是到后面去换舞裙准备了,她知道自己虽然作画写诗并未多出彩但是她在明月舞上的造诣不可能不赢过那个不知所谓的成安公主。
成安公主可是有备而来,对于明月舞也是略有所闻,在细木板上作舞无非考究的是平衡力和身体柔软程度还有应变能力,以舞作画写诗也并非难得出奇。她胸有成竹地笑了笑也去换衣服作准备。不过这一次她们要各站旋转木板一头,各方都摆上大架子的白画纸和画墨画笔。
在准备阶段,底下众人的心情十分激动,对等一下的比试是万分期待。现在大殿上觥筹交错,众人谈笑风生,气氛和乐,丝竹之乐不绝于耳。
成安公主最先到达大殿,她双瞳剪水楚楚动人,身穿淡黄色的罗锦衣裙自有一种皎洁月华之美。众人还沉浸于她的美无法自拔之时,一身烟紫色曳地望仙裙的孟箴映入众人眼帘,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盛华公子满饮美酒曰:“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孟箴倾然一笑,她要以这一舞名动天下,让世人都知道她才是西梁最尊贵的公主。
她们同时踏上细木板子的两端,两人动作都十分轻盈还暂时看不出谁孰高孰低。突然殿内的光亮暗了一些,旁边的乐师开始弹奏名为天上人间的曲子,先是琵琶之音传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此时,细木板子开始转动,两人皆甩袖向对方踏燕而去,每一个步骤都要踏稳节奏,稍有偏差便会摔下高台板子。
孟箴一个探月回转,衣裙的裙摆层层叠叠飘扬四起,而成安不甘示弱,单脚支撑柔美凄然地向后一仰,水袖横扫空中。古琴之乐似高山流水,空谷之音,她们几乎同时旋转起自己的舞步裙摆,就在中央她们的衣裙瞬间合为一体,像一朵既有着烟紫色又有淡黄色靓丽夺目盛开的花儿,就在此时相互转换了自己的位置,让众人大惊。孟箴回身一甩长袖,正所谓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她听准节拍用力一踏细木板子向前一跃而起似那奔月的仙娥,此时琵琶不似刚才的轻拢慢捻抹复挑,经变幻而成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呜。她飞于半空回身用长袖缠绕住板子,倾斜着身子腾出了另一只手取过毛笔在白纸上染涂抹绘。木板又要旋转到另外一侧之时,她们又以变幻多端的舞步交换了位置。
众人都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移开生怕遗漏什么细节,这是一场举世罕见的视觉盛宴。
孟漓也看得极其认真,这个成安公主的舞姿虽然不及孟箴可是别有一番风味,而且刚刚孟箴是故意把步子踏重的,这样使得细木板子更加晃动,她也毫不受影响,要不就是她是多年练舞功底扎实,要不她其实就是个练家子。
她们就这样有来有往,都不甘落于下风。孟箴画的是西梁国花牡丹,在一边跳舞一边作画的情况下这幅画的色彩线条都可面面俱到,牡丹独有的大气韵味也是表现得淋漓精致。而另一边的成安画的是锦绣河山,在短短的时间里,能画出如此气势磅礴的山河水墨实属不易。
曲终舞毕,众人都还意犹未尽。孟箴和成安下了细木板子,身上的衣裙依旧干净不沾一点水墨,真乃神女之姿。
把两幅画放于殿中,让几个仲裁者上前一观。孟漓央求了太后也可上前近看欣赏,她与胡癸走到锦绣河山图前一同驻步,突然她不禁间便与胡癸对视了一下,胡癸觉着她异常眼熟,细细一想心惊道,她不就是那个凰羽主人吗?
孟漓又看了牡丹图许久,嘴里碎碎念道:“花开有时,后会有期。”
真的是她!
胡癸刚要上前,孟漓像是没看见他一般径直回到太后那里去了。
牡丹图上的题诗——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竟夸天下无双艳,独占人间第一香。
锦绣河山图的题诗——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城头铁鼓声犹震,匣里金刀血未干。
太后见孟漓回来便问道:“漓儿觉得此次比试结果如何?”
“回皇祖母,漓儿可要实话实说了。”孟漓顿了顿道,“三姐姐的牡丹图虽然不错可是比起成安公主的锦绣河山图便略逊一筹,不过舞姿自然是三姐姐最佳,结果难以预料。”
胡癸看了这两首题诗沉思了许久,牡丹图的题诗浅显易懂,彰显西梁的地位,而锦绣河山图的题诗耐人寻味,北德公主是和亲公主,这意思是表示北德要与西梁要化干戈为玉帛吗?
各国的仲裁者到另外一间房间里去商讨起来,有人说孟箴的舞术更胜一筹,也有人说两者均衡才是最佳,成安公主舞姿功底也不差,这画更是出神入化,题诗也是极好的。
居然,难分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