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哲愣神的工夫，那画像中祖师爷从画中跳出。

“老谶，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没死啊！你怎么想起来到这儿来了？门下一个徒子徒孙都没，让你见笑了啊！你门下弟子繁多，统领天语宗多年，倒是快活得紧呐！”

闻言，肖哲直咧嘴，这怎么说话的？

“甭奇怪，他说话就是这么直接了当……”谶纬祖师尴尬一笑，跟肖哲解释道，随即却面容一肃：“不跟你废话了，老夫窥得天机，天语宗将受灭门之祸！”

直言祖师浑不在意：“直言一门没有一个徒弟，关我鸟事？灭就灭呗，早该灭了，灭得好哇！哈哈哈！”

肖哲直翻白眼，暗道：“这不是性子直，是傻、是没心没肺罢？”

直言祖师放声痛快地大笑了许久，震得肖哲耳朵都快聋了，却又面色倏地而变，泪珠儿在眼中骨碌碌打转，啪嗒啪嗒滴落下来：“呜呜，宗门要灭绝了，呜呜，好难过啊！”

肖哲已然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心说直言一脉的弟子若是这幅德行，应该很好找罢，心思纯净的二傻子可多的是啊！

谶纬祖师臊得老脸通红，毕竟他们本是一体，是以他急忙直截了当道：“得得得，越哭越来劲儿了！此番灭门，覆巢之下无完卵，老夫只求留下一脉香火传承。”

口中说着，将肖哲引到身前：“这少年名肖哲，便是老夫挑选的传人。此次前来，所求便是直言法门！”

“本体飞升之时，不是留下吩咐，禁止两种法门一同修炼的么，否则就会……呃，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精神分裂？”直言祖师脸上泪痕犹自未干，忧心忡忡道。

谶纬祖师面向肖哲，口中告诫：“法门只可牢记，寻得合适的人传承即可，你自己切莫修炼。当一个人仗义直言却又虚与委蛇，遵守承诺却又背信弃义，言之灼灼却谎话连篇，那么仅有一种可能！”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轻轻的拍拍肖哲的脑袋：“这个人脑子坏掉了！”

祖师爷不就是八十一个分神，修炼了八十一种法门么，难道他脑子也有问题？肖哲大胆猜测，一阵恶寒。

看到肖哲不停转的眼珠子以及怪异的笑，谶纬祖师就知道他心中所想不是什么好话，笑骂道：“没错，本体当年脑子就是坏掉了……寻常分神，就是将一种法诀修炼到极致才形成的，比如慧剑，种种剑诀皆可修成分神。但天语诀功法委实特殊，种种法门须得倾尽心血精力，方能修成分神。故而分神中，天生就带着一种灵性，所以才会慢慢形成意识，这是极为可怕的！”

说道这里，直言祖师接过话茬，苦笑道：“当年为何同慧剑祖师午振子关系不深？不就是因为某次他寻来求助，但我等无能为力，就待拒绝，却因为我修为不如妄语那厮，被他抢了机先，夸下海口。最后事儿没办成，反与午振子生出裂隙来。此种事情不一而足，烦不胜举啊！”

肖哲一阵无语，打了个冷战，却心思一转问道：“既然无法同修法门，那如今天语宗门人是不是只有一个分神？”

谶纬祖师摇头：“非也非也，类似慧剑法诀，天语宗内法诀亦可修成分神啊。”

肖哲心中仍有疑问，奈何直言祖师急声催促：“原本我分神的修为就不强，尚可苟延残喘。如今交流半天，只怕大限将至，抓点儿紧罢！”

谶纬祖师面露灰暗，老友将丧，他心中万分难过，但却令肖哲盘膝而坐。

“开始了！”直言祖师深吸口气，留恋的环顾扫视洞内，面上挂着微笑。话音刚落，画像瞬间焚烧，尽成尘烟，直言祖师亦随即化为金光点点，一股脑儿钻进肖哲识海中。

肖哲身体不由一僵，他可以感觉到直言祖师生平的种种惆怅，坦诚相待直言相对，难道是错的不成？肖哲扪心自问，若是有人坦诚对他，他或以十倍百倍还之敬之礼让之！

就在肖哲接受传功之时，谶纬祖师不经意弹去眼角一滴清泪，自嘲道：“他娘的，看着自己离世，这味道……”

千言万语，俱化作一声长叹。

此间事了，二人情绪低迷，返回谶山，谶纬祖师交代肖哲好生修炼，将直言法门传于耿直。

少年烦恼来得快，去得更快，次日，肖哲似乎忘却了昨夜之事，他在宁则子略带警惕的目光中，笑嘻嘻叫走了耿直。

似乎这几天被宁则子操练得紧了，耿直行走间木木然呆愣愣，两只眼睛直勾勾的没有焦距一般，端的是囧傻呆萌。肖哲看得眼前一亮：没错，直言一门似乎就需要这种德性的啊……

原本，肖哲还有些担心耿直能否理解直言玄奥的法门，可甫一传授之下，耿直竟然如拨云见日一般豁然开朗，就连一些肖哲尚且看不透的句子，他也是一脸恍然，彷佛懂了一般。

肖哲咋舌不已，看来直言法门近乎为耿直量身打造的一样啊！转念一想，这不也证明耿直是个心地良善坦坦荡荡的人么？嗯，可以深交。

正胡思乱想着，正看到石玉站在不远处，眼神闪烁，表情异样。肖哲挥挥手，将他叫到切近，愉快地将耿直修炼情形如实相告，单单隐去如何偷窃功法，只说是祖师爷传下的，最后感叹道：“或许不是各人资质问题，而是能不能匹到与之相配的功法。”

石玉变颜变色了一会儿，却满脸堆笑，口中说着恭喜恭喜，但眼神中的落寞不甘以及些许妒忌却是掩饰不住，被肖哲看得一清二楚。

毕竟他二人向来并驾齐驱、自甘落后，肖哲以为石玉自尊心作祟，出言劝解：“我会求祖师爷要一套你适合的功法的，你切莫焦躁。”

石玉面上无悲无喜，干巴巴道了声谢，告罪一声，便沉默远去。

肖哲看着石玉略带蹒跚的背影，不解地挠挠头，按说给他挑一套功法他应该高兴才是，怎生不搭理人了？

正迟疑间，肖哲便感觉身后风声，才一回头，便闻到一股血腥味儿扑面而来，正是李邀风浑身血染，一头扑倒在肖哲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