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哲直觉胸口甚是憋闷,环视在场诸人,除了金色光柱中的王明阳以外,尽皆双目通红,似要择人而噬!
其中,以清风和管家为最,此时他二人双目中邪异的红光冒出尺许长,着实骇人!
即便肖哲掌握了莫邪传授的招魂缚魄印,此时仍感觉掌心潮热,手指头发硬。
这时,李邀风身形一抖,暗自运转下灵力,清醒过来,骇然道:“煞魔吗?老夫都差点着了它的道!”
“是的!”肖哲面露紧张。
李邀风看着那件犹自冒着黑光的白衣,有些恼羞成怒,冷哼一声,一道三昧真火祭出,直奔白衣而去!
“等等!”肖哲急切道,可为时已晚,那蓬紫色的真火眨眼间裹挟住了白衣,随即缕缕黑烟升腾,夹杂着凄厉的惨叫,直让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肖哲眼见如此,不由一拍脑门,此事恐怕功亏一篑了!
原本依照莫邪所言,应该等煞魔现出真身,全无防备之时,悄然施展招魂缚魄印,方可把它拘于虚影之中。倘若打草惊蛇,让煞魔产生戒心,以它潜踪匿影的本事,再想让它伏诛势必难于登天!
然而,李邀风心中也有一番计较。他早年本是风水相师,强为他人点了龙穴,遭受天谴,方才眼瞎,虽然元神亦可视物,但是哪有眼睛来得爽利?恰恰他再古册中发现,这种眼瞎是可以治愈的,但是要天大的功德方可。是以甫一清醒过来,便断然出手,就是怕肖哲抢去他这份功德!
可事情哪有他想的那般简单,三昧真火虽然对妖魔邪祟有天然的杀伤力,可对于煞魔还是差点儿!
那白衣中黑烟滚滚,语气惨然破口大骂来:“哪个裤裆开了,露出你这个瞎眼臭道士!你不让我好过,我也势必让你难受,咱走着瞧!”
听到这恶毒的骂声,李邀风气得直咬牙,奋力灌输灵力,那三昧真火直冒出丈余高的火头来,瞬间把白衣烧成飞灰,却再无半点动静传来,而李邀风却感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肖哲发出一声长叹,苦笑着对李邀风说道:“您这番搅闹,惊走了煞魔啊!”
李邀风眉头一皱,终于明白了心中不安的源头,回道:“煞魔没死?”
“当然没死,要不然此时该天降功德了吧?”肖哲语气中不无嘲讽,若不是李邀风横生枝节,可能这会儿煞魔已然伏诛了。肖哲忽然想到师父莫邪的话,煞魔若是不伏诛,报应可能落在自己头上,心中更是愤然。
李邀风老脸一红,语气讪讪:“它能去哪?”
“只要人心存恶念,便有它的生存之所,说不得便隐在这围观诸人中间!”肖哲说罢,缄口不语。
李邀风沉默不言,就算煞魔确实隐藏这人群之中,又无分辨之法,还能全杀了不成?这份杀孽可委实庞大,任谁都背负不起!
这时,围观的众人方才缓缓惊醒,皆回味着方才自己心中翻腾的各种恶毒念头,心虚不已,沉默散去。但这其实并非他们本意,乃是处于煞魔气场之下,不由自主产生的,倒也无可厚非。
一时间,人群混乱,肖哲和李邀风都没有注意到,吕管家行走间竟是木木然呆愣愣的,彷佛身体不是自己的一般。
文曲星王明阳看着沉默的李邀风,挪揄道:“道长本来可以明哲保身,却因贪恋功德,卷入这场因果。而今若肯背负这份杀孽,或可天下太平,但你偏偏又跋前疐后,日后说不得会有更大的祸事呢!”
谁曾想,王明阳几句玩笑之言于日后果然应验。当然,这是后话。再当然,后话没好话。
此刻,李邀风丝毫不为所动,平静回道:“天道自有定数,这煞魔因你起,因果理应由你背负。”
王明阳根本不再搭理李邀风,仰天大笑,朗声道:“少爷心情大好,赋诗一首!良禽择木凤栖梧,祥瑞麒麟百兽逐。僻岭闲云藏野鹤,岂道凡世有皆无!哼哼哼,修道修道,到头来无非竹篮打水一场空!”
香秀恨恨地瞄了眼肖哲,乖巧地缩进王明阳怀中,二人相携而去。
王阳明走后,肖哲看着吕老爷和王半仙尸体躺倒在地,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其状甚惨,心中颇为震动,口中喃喃自语:“嘿!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李邀风好生沉默嗟叹了一阵,自言道:“修道艰险自不必说,吾辈当尽力为之!岂能如闲云野鹤一般,庸碌一生?简直一派胡言!”
然而话音未落,李邀风心中警兆顿生,暗道声不好,悄悄留在客栈中保护徒弟的小阵竟然被破除了!当下朝肖哲和清风一拱手,火急火燎御风而走。
肖哲回头,看到清风变颜变色,疑惑道:“师兄,你怎么了?”
清风面色一肃,猛挥双手道:“没事没事……”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师父?”肖哲没多想,以为清风只是受了些许惊吓。
“明天吧。”清风漫不经心回道。
“好。”肖哲轻声应答,走在前面,径直回客房。
行走间,却如锋芒在背,浑身的不自在,忽然感觉后心一紧,劲风袭来,肖哲下意识地一偏身体,眼神一斜,便见一柄寒光闪烁的短剑从身侧捅至身前!
肖哲奋力侧身跳开两步远,猛然撞到旁边石墙,便觉肩膀一痛,咧咧嘴倒吸一口凉气,仓促间回头,正是师兄清风一脸狰狞,杀意凛然!
见一击不中,清风跟身进步,短剑横削,直奔肖哲脖颈。
肖哲退无可退,慌忙一矮身,短剑裹挟着疾风近乎贴着头皮削过,肖哲感觉头顶一凉,一撮头发凌乱飘落。
被短剑蕴含的凉意一激,肖哲不由冷汗涔涔滴下,贴着墙翻滚开数步远,伏在地上大口喘息,口中惊道:“师兄,你干嘛要杀我,失心疯了不成?!”
清风眼神中闪过一丝狡诈,剑尖指着肖哲,口中说道:“师父交代了,若是你不能降服煞魔,留你何用?”
“怎么可能!那师父为何传我剑丸?”肖哲惊疑不定,小脸蛋儿阴沉着,心念一动,剑丸便从丹田之中飞出,落入手里,温润的手感让他心中稍定。
“天下哪有师父会让新收的功法还没学全的徒弟去降魔,自己却称有事离开的?这不是摆明了让你送死嘛!再说了,你以为剑丸是什么稀罕物件不成?”
清风此举,便是要击垮肖哲心防。虽然清风跟随莫邪六十余年,却只得些旁门左支的健体功法,没有半分攻敌之道,不然哪由得肖哲挣扎?但他发现这小子滑溜异常,委实难以拿下,便动了这个心思,好趁机下手。
却说为何清风要杀肖哲,本就不是莫邪授意。清风乃是某个势力的暗子,窥视慧剑一脉功法是真。如今那势力纠结人手,大肆攻打慧剑宗门,并设下埋伏,准备伏击莫邪。清风自然不管那边战斗如何,他只要杀死肖哲夺取剑丸,功法自然到手。
肖哲不知个中缘由,信以为真,面色苍白委顿倒地。
清风看到此举奏效,朝前走了几步,肖哲都无甚反应,不由心防大开放下警惕,心中得意非常:你们如此大动干戈,尚且未必能拿得下十八个分身的莫邪,老子不费手脚,如探囊取物般轻松夺取剑丸,岂不快哉?
当下清风长吁口气,面露笑意,简直如闲庭信步一般,走向肖哲。
就这时,肖哲眼中精光一闪,心念微动,一道剑气陡然发出,直奔清风!
不好!清风暗骂一声,这小子忒奸猾了吧?根本来不及躲闪,耳边就听见“当啷”一声,却是右臂齐根而断,带着铁剑落于地上。
肖哲不看战果,一骨碌起身,向外狂奔。
清风咬牙怒骂,但肩膀断处血流如注,哪里有气力去追。
慌不择路的肖哲直跑得肺叶子都快断了,悄然回头,没看到清风追来,方才惊魂稍定,浑身汗如雨下,气喘不止,仍缓步前行。
此时天色已晚,且乌云遮月,漆黑异常,街上行人匿迹。
肖哲疲累交加、又渴又饿,正巧前方是间客栈,但他身上没有金银钱财,只想讨碗水喝,休憩一番。
就这时,“喀拉”一声脆响传进肖哲耳朵,举目观瞧,却是一个黑影撞破窗户飞出,紧跟着沉闷落地声响起,却是一人,正躺在肖哲面前。
肖哲目光一凝,暗暗咋舌,这不是吕管家吗?再伸手探鼻息,已然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