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哲、李邀风以及宁则子在房中站定,李邀风开口询问道:“师尊,肖哲也去传习舍么?”
“去罢,既然要加入计划之中,必须有个正当的宗门身份。”宁则子沉吟片刻回道,随即从乾坤袋中掏出一个玉瓶,递给肖哲,口中道:“这是贫道昔日所得生消再造丸,知晓此药者甚少。服之,经脉会将浑身灵力消化吸收,旁人看来则是经脉紊乱、资质不堪,自然弃之如敝屣,如此瞒天过海。传习舍之中无有见识广博者,皆孤陋寡闻耳,委实可笑,哈哈!”
言及此,宁则子不免有些得意,又大笑一番,继续对肖哲说道:“此药非但无害,反而大有裨益,治疗一应经脉暗伤,药到则除。”
肖哲撇撇嘴,倒出一粒如小指肚般大小、赤红晶莹的药丸,入口即化。随即盘膝坐下,只觉得丹田之中一团热火升腾,气态的灵力似乎在沸腾燃烧一般,瞬间热力席卷全身,却被经脉一点点吸附。
“哇!”肖哲不由一口黑血喷出,感觉莫邪为他强行筑基所受暗伤已然去除。
李邀风元神一扫肖哲经脉,只觉得灵力涣散冲突、逆行倒走,分明是压根不适合修道的体质嘛!李邀风抚须一笑,同肖哲耳语计较一番,谋定后动。随即,唤出石玉、耿直、余诺,众人径直前往传习舍。
于通天峰正南方有座大山,名为天语山,几乎占了整个云龙山脉的六分之一。天语山就是宗门所在,如今为信诺一脉所掌。山巅是好大一片建筑群,包含了传习舍、藏书阁、演武场、丹房、炼器坊等处。
谶山位于通天峰正东,向来少有人迹。快到天语山时,漫天道人踏风而行,个个衣袂纷飞,飘逸异常。李邀风不时和人点头招手,片刻,落于传习舍前。
李邀风掏出一方金色令牌,上书“传功长老”。
两个守卫老道看到是他,具皆笑脸相迎,也没检查令牌,侧身让过,恭敬道:“李长老,请请请!”
李邀风自觉摆足了谱,下巴微抬,带着肖哲等人入院。
院中有二人等候,一人把李邀风请去正堂看茶,另一人引着肖哲众人来到一间屋子,暂且等候。屋中悬挂着天语宗祖师爷画像,亦是冲肖哲微笑。
肖哲装作没看到,四下打量,看到石玉和耿直俩人面露怯色,出言安慰一番,却没注意到余诺正直勾勾地盯着祖师爷画像。
不多时,又来了几拨人,都是些八九岁十多岁的孩子,皆安安静静坐着不说话。
片刻,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进来,给祖师爷点上三根香,恭声道:“天语宗收徒,恭请祖师爷见证!”
口中喊罢,老道随口问道:“有谁能看到祖师爷面容的么?”
肖哲无辜地眨眨眼,余诺眼珠子飞速转了几圈,也没说话。
看到众人沉默,老道端坐蒲团之上,朗声道:“孩子们,放松身体,入定修炼。”
等到所以人都入定了,老道微闭双眼,抖擞元神,一个金色小人儿从头顶跳出,双目圆睁,开始检查众人资质。天语宗自有一套资质划分标准,为甲乙丙丁四等,每等再分上中下三品。
检查多半时,都比较一般,到肖哲的时候,老道直皱眉头,暗道这小子资质最多丙等中品,想修行大不易啊!
再到耿直石玉时,老道差点跳起来,原来俩货闭着眼睛,但却浑身哆嗦,冷汗淋漓,竟是在装作入定的样子!虽然资质看起来不错,但是就这份胆气,铁定得划归丁等下品啊!
最后是余诺,此时的余诺简直在拼了命地急速运转灵力,老道微微颔首,这批徒弟里还是有个像人样的嘛!
一切完毕,老道也不出声搅扰他们修炼,直奔正堂。
正堂之上,李邀风正和其他几位传功师父喝茶闲谈。
老道同众人打个招呼,笑道:“诸位不知,今天这批土地里,竟然有三人滥竽充数的,一个丙等两个丁等,不知是哪位打了眼了?”
李邀风心知肖哲应该是丙等,讪讪笑了声,端起茶杯,掩饰窘态。
老道狐疑地看他一眼,自顾自倒了杯茶,品了起来。
其他几位传功师父也都互相对视几眼,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以为是对方打眼了。
不多时,一群孩子被带了进来,李邀风瞧着脸色煞白不停哆嗦的石玉和耿直,心中咯噔一下,不会是这俩小子吧?
孩子自动分开,径直寻自己师父,那老道怜悯地看着肖哲、石玉和耿直,却发现他们都走到李邀风面前停住了。
“咔啪!”却是老道惊得下巴脱臼了。
老道眼皮子异常活泛,有心想帮李邀风遮遮丑,刚准备遣散众人,改日再谈兑换门派贡献之事。
怎奈何石玉、耿直二人甫一看到李邀风,哇一声哭了出来,口中嗷嗷叫唤:“师父啊,我们怎么入定不了啊?怎么办啊师父,会不会被撵下山啊!”
众人一瞧这二人如此不堪的模样,再瞧瞧自己带上来的徒弟,个个高高地挺着胸脯,彷佛骄傲的小公鸡一般,心中明了,丁等资质的,必是这俩无疑。
老道心说,得,李邀风这脸是甭要了。当下喝令众人禁止喧哗,宣读诸人资质。
众人才知,资质最好的和最差的都是李邀风带来的。当下,就有个平日里和李邀风不对付的人跳出来吼了一嗓子:“哎哟,李长老,您不是号称眼瞎心明嘛!带上来的什么徒弟啊,这资质端茶倒水都不够档次吧?”
李邀风脸色漆黑如墨,一口老血喷出。
肖哲眼睛一亮,这是出场暗号啊!当下拿袖口抹了把眼角,径直上前,左手端茶送水,右手抚着后背,泪如泉涌,哭号道:“师父,你怎么了师父?我们虽然资质不行,可是能伺候您呐!”
那人兀自说着风凉话:“李长老,您这徒弟不错啊,端茶倒水的活计很娴熟嘛!”
李邀风没搭理他,对着肖哲暗暗点头,心说此子可堪大用,戏演得入木三分啊!
正准备说下面台词,石玉耿直二人也扑上来抱着李邀风大腿嗷嗷直哭,边哭边叫:“师父啊!别赶我们下山呐,虽然我们蠢笨,但是有膀子力气!而且我们肯定孝敬您,给您养老送终!”
可是因为感情没到位,俩人干嚎着没有眼泪,石玉心下一横,朝自己和耿直大腿内侧使劲掐了一把。
“嗷!”两声惨叫划破天际,石玉和耿直瞬间眼泪鼻涕喷了出来,似乎感觉场面不够热闹,石玉掐着脖子“咯咯”几声,白眼一翻,软到在地。
李邀风和肖哲完全傻眼了,这也太投入了罢!
满屋子人也都傻了,有那心软的眼窝子浅的,不时擦拭眼角:看人家师徒之间感情多深啊!
肖哲很快清醒过来,急忙掐了下李邀风胳膊。
李邀风一激灵醒转,恍然想起台词还没说完呢,当下一声长叹:“告罪,是李邀风瞎了眼蒙了心,错收庸劣资质徒弟上山,可他们孝义之心天地可鉴,还是贫道自行带回谶山吧。再者贫道至今未收徒,所剩残年就尽心传授他们罢!”
随后,李邀风把长老令牌抛给那老道,径直出门,怅然道:“这长老之位,是再无脸面当了,罢了罢了!”
众人热切地盯着那块长老令牌,目光似火,是以无人阻拦。
肖哲悄悄笑嘻嘻地说了声赞,李邀风得意甩头摆手,回去谶山不提。
此时,余诺尚留在传习舍中。
当李邀风携带众人离开之时,压根都没回头看他一眼,余诺有种被抛弃的感觉,眼神之中不由恨意闪烁,暗自怒骂:“若不是你这牛鼻子老道非要收我们做徒弟,若不是肖哲那小子伏魔不利,我弟弟怎么会死?!”
余诺紧紧捏着拳头,暗暗发狠:等着吧,早晚要你们好看!此时,他把李邀风连同肖哲,全都恨上了。
愣神了好一会儿,老道方才缓过神来,这边还有事儿没料理完呢。他先把李邀风长老令牌收起来,再与众人换算门派贡献不提,随即把资质最好的余诺叫到内房中问话。
“多大了?”老道和颜悦色。
“十四岁。”余诺佯作低眉顺眼。
“家中有何人?”老道开始套近乎。
余诺直言因为战乱,全家尽丧。
老道听得漫不经心,又闲扯了半天,才说出正事:“你是这批孩子里资质最好的,可愿入我信诺一脉?如今信诺一脉执掌天语宗,修行材料法宝等等用度都比其他门脉强得多。”
余诺对这些毫不在意,只是问道:“谶纬一脉实力如何?”
老道冷哼一声,轻视之意尽显:“昔日也曾辉煌过,如今只不过大猫小猫两三只而已,不足挂齿!”
余诺悄然冷笑几声,然后目光炯炯盯着老道,玩味说道:“那我入了信诺门楣,有何好处?”
听闻此言,老道有一丝恼怒,喝道:“小子,你区区甲中之资,在天语宗门人中可算不得什么!想待价而沽还是怎的?”
余诺云淡风轻笑着,一字一顿道:“我也可以看到祖师爷的面容。”
说罢,余诺疑惑地晃晃脑袋,为什么说的“也”?
老道却是一屁股跌坐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