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可以看到祖师爷面容?!”跌坐于地的老道惊叫出声,不过他以为的“也”是宗主孟知秋。
余诺淡淡笑着:“是的。”
老道再次剧烈喘息几声,慢慢缓过神来,却是感觉不对:“那刚才检验资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出来?”
“现在单独说的时候,才能谈条件嘛!”余诺微微眯着眼,缓缓道。
老道深深地瞧了他几眼,叹息道:“少年老成,前途无量。不过兹事体大,必须马上报知宗主!走走走,你跟我来!”
当下带着余诺出屋,给手下交待一番如何分配徒弟,反正也没什么出色的,爱咋咋滴吧!不过余诺不同,能得见祖师爷面容者,百年不遇,这不仅是余诺的机缘,也是老道的机缘呐!
老道名为齐梁,做甄别师官多年,每月奉例根本不够维持他和子孙修炼所用,早就想朝上挪动位置了。
此时齐梁心中急速盘算着:李邀风收徒打眼,万念俱灰,估计以后是没脸出来了!等下自己就跟宗主说余诺是自己发现的,抢了功劳再说!如此功劳,必定让自己高升啊!真的是想睡觉,这边就塞过来一个枕头!此时老道看余诺是越看越顺眼,着实内蕴神秀天纵奇才啊!心情激动之下,就连卡住修为十余年的壁垒似乎都有所松动了。
片刻,到了宗主殿前,自有侍卫拦住,齐梁拿出令牌,直言有要事需面见宗主。
侍卫看着令牌上的“甄别师官”字样,再看着齐梁带着个半大小子,心下了然,估计又是发现资质奇佳的天才,前来推荐给宗主,谋求功劳的。
当下拱手道喜,命人通传,齐梁还礼,俩人扯些闲话不提。
不多时,传话来,令他们入内。
推门而入之时,齐梁依稀听到女人尖叫喘息的声音,负手等待,便见孟知秋黑着脸,赤裸上半身,披着外套过来。
齐梁急忙上前,一躬到地,面露谄媚笑容道:“宗主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属下齐梁,传习舍甄别师官,有要事禀报。宗主操劳非常日理万机,属下贸然叨扰,实在有罪啊!”
孟知秋身高八尺,细腰乍背,虽然修道一百多年,可看起来却只有三十岁模样,剑眉星目文质彬彬,书生气质非常浓郁。可是他的亲近之人却知道,这些都只是表象而已,实际上他杀伐果断,不然哪有能力执掌水月界第一大宗门?刚才他正和新纳的小妾交流感情,贸然被打扰,正是心生不愉,甫一坐在殿前太师椅上,猛然听到齐梁的话,不禁眉毛一挑:“你怎么知道她叫李婉姬?”
“啊?”宗主威严的声音中隐隐透着股莫名的怒意,齐梁一呆,谁是李婉姬?
孟知秋自嘲一笑,想必是自己多心了,以眼前这人实力地位,怎么可能接触到自己新纳的小妾给自己带绿帽子呢?当下冷哼一声,道:“何事禀告?本宗还有要事在身呢!”
齐梁不禁腹诽,您的要事恐怕就是传宗接代吧?摇摇脑袋,甩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指着余诺,故作神秘道:“宗主,此子名为余诺,您观之资质如何?”
孟知秋闻言,眼中放出一道精光。余诺感觉浑身一紧,似乎一切秘密都暴露出来似的,便听到宗主戏谑道:“想我天语宗乃水月界第一大派,天才简直如过江之鲫,此等甲中之资,何足挂齿!想必你也是没见过世面罢,是想消遣本宗么?如果此子无甚特别,回头你自可以辞去甄别师官之职,做个闲人了却残生罢!”
此时齐梁差点吓尿了,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在宗主面前卖什么关子嘚瑟个什么劲啊,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不是?当下讪讪道:“宗主,小的惶恐,怎敢消遣您呐!直言说吧,此子可看到祖师爷面容!”
孟知秋一惊,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再瞧余诺的目光就格外不同了,分明是透着三分震惊五分欣赏,还有两分……分明是敌意!
诚然,余诺刚刚初入修道界,仅仅是聚气期的小修士,实际上就是蝼蚁一般的存在。对孟知秋来说,死在他手下的甭说聚气凝液,就练金丹期都不计其数。按说以两人之身份、实力、地位简直是云泥之别,本不应产生敌意。
但是,孟知秋本身便是得祖师爷青睐者,深知此等机缘着实潜力巨大!要知道,当时的他仅仅乙上之资而已!面前此子乃甲中之资,果真得祖师爷青睐,想必修行路之坦荡,比之孟知秋定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为他所用尚可,否则定然是心腹大患,是以才不经意间露出些许敌意。
本来站立一旁的余诺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丝敌意,不禁惊慌失措,对方可是高高在上的宗主啊,怎么会无故对自己露出杀意?天怜见得,先是弟弟惨死,这次要轮到自己了么?
余诺简直万念俱灰,眼神中光芒慢慢黯淡下去,身体也缓缓坠下,眼看着要坐倒在地。忽然,心底一个声音响起,不行!绝对不行!不管怎么样,自己一定要活下去,给弟弟报仇!一瞬间,仇恨的力量驱使着余诺的大脑急速旋转,思考着如何应对。
“啪!”却是余诺双膝同地板撞击所发出的声音,他轰然跪倒,一个响头磕倒在地,口中信誓旦旦:“求宗主收我为徒,我发誓日后定然为您马首是瞻,所下之令莫敢不从,否则万剑穿心不得好死!”
孟知秋闻言,心中一松,暗道:“眼前这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半大小子,以自己手段,笼络其心不是手到擒来嘛!而且自己所掌乃信诺一脉,此子名中也有一个诺字,可不是和自己有缘么?”
当下,孟知秋便洒然一笑,温言开口道:“何必发下如此歹毒的誓言?我等修道之人金玉之口,发下誓言若不遵从,可是会万劫不复的!”
口中言罢,双目饱含深意盯着跪倒在地的余诺。
此时余诺感觉到孟知秋所释放的压力,浑身上下冷汗淋漓,努力控制着身体不哆嗦,嗓音颤颤道:“我定然遵从不移!”
“哈哈哈!”孟知秋抚掌大笑道:“好!今日本宗就收你为徒!”
“谢宗主!”
“还叫宗主么?”
“是……师尊!”余诺磕头不止,口中呼喊。
“起来吧。”
“谢师尊!”余诺暗抹冷汗,站起身来,恭谨垂首。
孟知秋瞧着他眉眼,感觉和年轻时候的自己是那么相像,不由更生几分爱护之心,笑眯眯道:“徒儿,本宗收你为义子干儿如何?”
余诺掩藏心中狂喜,忙不迭点头,又要慌忙下拜。
孟知秋挥手间一道清风拖住他身体,口中道:“我孟知秋的儿子,可不要像磕头虫一般毫无骨气啊!”
余诺唯唯称是。
孟知秋满意非常,转过头来看着齐梁,口中道:“你不错,发掘出此等美玉良材。本宗自会吩咐下去,明日你去丹房领养元丹一粒,何时你突破桎梏,达到养神期之日,便是你出任传习舍长老之时,去罢!”
齐梁高兴地简直要跳起来了,躬身道谢,转身告辞。
孟知秋吩咐人下去,就在这宗主殿给余诺收拾下一间房屋,令其出去随便转转。
志得意满的孟知秋只觉得浑身火热,便去寻李婉姬继续交流感情,奋勇冲锋的他感觉天地彷佛尽在掌握之中,不由放声大笑。
恣意狂欢的孟知秋怎能料到余诺实则是养不熟的狼崽子,可笑他自作聪明,引狼入室犹不自知。而且此番余诺迫于无奈所立誓言,于日后果有应验。当然,这是后话。再当然,后话无好话。
似乎是孟知秋真的很喜欢余诺,收拾的这房间奢华之极,竟还有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女丫鬟服侍。
余诺瞧都没瞧一眼,摆摆手让她出去,随着关门声响起,余诺直接把自己摔在床上,头蒙在被子中,肩膀耸动,眼泪流了下来。
他真的很怕!
他怕孟知秋忽然下手,他怕自己死了就没人给弟弟报仇了!
哭着哭着,余诺忽然笑了出来,笑得声音巨大,笑得气喘如牛,笑得咳嗽不止,可眯成一条缝的双眼却闪烁着狠毒的光芒。
屋外风声呜咽,隐隐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喘息声。虽是阳光明媚,可一股子阴森森的凄凉之意仍让门外的小丫鬟不由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