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慧去找李妈，问她老爷的侍妾楼氏的事，李妈却一个字也不肯说。紫慧回去问下人，下人却说出了无数个版本，有的说她突然失踪了，有的说她突然得急病死了，有的说他得罪老爷被赶出去了，还有人说她偷偷在外面养孩子。但这些对紫慧来说都不重要了，因为下人的故事里，有一点是没有出入的，那就是楼氏是在商景堂出生之后才消失的。紫慧还了解到，楼氏原是太太的陪嫁，失踪前半年才被纳为二房的。

紫慧又去了警察局，找到了副队长，那是个见钱眼开的角色，“我想你帮我个忙。”紫慧拿出一叠钞票，“这是私人请求，与案情无关。”

副队长瞄瞄钞票，一面看四周，一面伸过手去。

“我想让你帮我查两个人的关系。”

副队长皱皱眉头，“是谁？”

“我姐姐，商鹤子。”

“天哪，怎么都想查这个？”副队长大跌眼镜。

“还有别的人在查吗？”

“你们应该是一伙儿的吧，”副队长笑笑，“就是靳律师，早几天就来了，我早上刚把结果告诉他。”

“你不介意把结果再重复一遍吧？”紫慧也冲他笑笑。

——

靳墨一打开门，紫慧满脸冰霜地站在那儿，一看，就是来谈判的，或者说，是来摊牌的。

“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

“进来说吧。”

“也好，反正没有一两个钟头，也说不清楚。”紫慧进门。

“你有那么多话要跟我说吗？”

“不，我是怕你的时间不够用。”紫慧转身正对着他，“我想听你说。”

墨一呆了一会儿，“你想知道什么？”

“你有很多事可以让我知道吗？我不喜欢你那副‘任君挑选’的架势，好象永远都是你在主宰别人。”

“任君挑选总比无可奉告的好，我想你会喜欢的。”

“我喜欢，我很喜欢，我尤其喜欢你和老爷一起策划的这场游戏，真的很有意思。”紫慧的语气突然犀利起来。

墨一蒙住，他没想过这件事能瞒一辈子，但绝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被揭穿。“你知道了？”墨一还想再试试她，“知道什么？”

“根本就没有什么遗嘱，老爷也根本就不想死，他根本就不想找什么长孙，他要找的是他的女儿！”

墨一无语，他相信紫慧不是在套话，她是的的确确掌握了这个龌龊的计划。

“他要找的是童可然是吗？跟景堂调包的人不是你是童可然！”紫慧说，“他根本不知道，他也不在乎是否有一个外孙，因为他知道，只要我们拼了命地去找这个外孙，就会帮他找到童可然。到时候只要他死而复生，他可以把所有的一切都留给这个女儿。他用一张遗嘱，利用了我们所有人，通过你，律师。”

“可童可然的孩子和老爷并没有关系。”墨一想看她知道了多少。

“当然没有，因为他找错人了，童可然不是商家的，而且很有可能是我相家的人，紫璇才是他的女儿，他养子娶进门的媳妇才是他的女儿！”

“你都知道了。”墨一反而释然了。

“不，我不知道，我需要你来告诉我，为什么他的女儿变成了儿子，为什么明明怀疑童可然是他的女儿还要景堂和她分手，为什么他不自己去找女儿而要用这么危险的计划把我们都卷进去，为什么他不在我第一次找到童可然的时候就复活，为什么他要牺牲自己的儿子来配合他这个荒唐的计划？我等你告诉我。”

“家规，”墨一说，“他是个父亲，但他更是个家族领导者，对他来说，家规最重。当初太太生下了女儿，可能会失去掌握家族产业的机会，于是他们调了包，童可然变成了商景堂。没想到童可然和商家的缘分不断，她居然和景堂有了感情，这是多么危险的事，老爷太太不会允许这个危险在身边徘徊的，而且景堂就要娶你姐姐了，他们必须分手。其实老爷已经打算把生意交给二少爷了，这个女儿，他从没想找回来过。可是后来，发生了太多意外，二少爷不能生育的事被老爷知道了，这就意味着，商家的血脉断了。这时候，老爷想起他还有个女儿。他要把她找回来，虽然是外孙，到底比外人强。但这话不能明说，否则商家颜面无存。所以，他就立了遗嘱，设计了车祸。这个遗嘱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可以帮他看清你们，在利益的争夺中，人的本性就会彻底暴露，他要保护他的外孙，就必须了解你们所有人，毕竟你们比他晚死。只是他没能想到，太太，还有那个无辜的孩子，都成了这个游戏的陪葬。”

“还有可然和他自己，还有牢里的李妈和姐姐，还有至今下落不明的南伶，还有景堂和景文，都做了他游戏的牺牲品。而且还是一个完全多余的游戏，童可然根本不是他的女儿，他是这个游戏最大的输家。”

“是啊，他怎么都想不到，他的女儿就在他的身边，还有他的外孙女。”墨一顿了顿，“景堂景文的死让他更想完成这个计划，这个意外不但没有让他觉悟，反而让他越陷越深。”

“这不是意外，”紫慧毫不犹豫地，“之前或者之后的任何一天，我都可以当它是意外，就是那天的车祸，在所有人看来和老爷玉石俱焚的车祸，我不相信它是个意外。”

“我帮不了你，”墨一摇摇头，“那场车祸对我来说，同样是个谜。”

“老爷的死——”

“完全是意外，我没有算到南伶，我忽略了你姐姐的影响力。她输给了你，她也毁了南伶。”

“说到我和姐姐的输赢，”紫慧看他，“既然你知道这是份假遗嘱，为什么还要帮我？”

“帮你还需要理由吗？”墨一恢复曾经有过的某个神态，“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紫慧的眼神复杂起来。

“永远都是。”墨一补充。

“我希望你没有骗我，”紫慧认真地，“你已经骗了我两次，遗嘱，还有你的身世，我不希望还有第三次。”

“那你现在知道了吗，我的身世？”

“不重要了，”紫慧转过身，“我不想跟你求证。”

“为什么？”

“不想你再骗我一次。”紫慧说完，不等墨一说话，径直走到门口，拉开门，出去。

墨一看着她的背影被一道门隔在视线之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