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紫璇的声音哆嗦得厉害。她突然感觉自己中了圈套，是商鹤子故意引来她的。他要干什么？为淑琴报仇吗？为他的长孙报仇吗？可淑琴是李妈误杀的，他的长孙也阴错阳差地好好活着，她难道要为别人失败的谋杀和自己失败的布局买单吗？
“很高兴你还记得我，”商鹤子的声音嘶哑了很多，有种刻意营造的诡异感觉，“我的孙子呢？”
紫璇愣了愣，“在家里，二少奶奶带着。”她说的是实话，但她知道这不是商鹤子要的答案。
“是吗？不是被你扔进河里了吗？”商鹤子抹掉头顶的黑斗篷，让自己的脸完全暴露在紫璇面前。
“那个不是小少爷。”紫璇急忙争辩。
“但你希望他是，”商鹤子似乎掌握了一切，“还有我的太太，为你的野心做了陪葬。”
“那是意外，”紫璇吓坏了，“我们没想杀她！”
“如果死的是展翔那就不是意外了！”商鹤子大起声来，“对吗？”
紫璇被噎了一下，“这不是我的主意。”她的眼神很犹豫，很慌张，她知道，李妈是她甩不掉的包袱。
“但如果成功了你也会欣喜若狂的，”商鹤子像看透了她的心，“你不是不想，你只是不敢。”
紫璇不再说什么，在这个老头子面前，说什么，都是假的，都晚了半拍。
“帮我做两件事，”商鹤子突然说，“过去的事，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什么事？”紫璇立刻激动起来，这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当然她也知道，这个馅饼，烫手得很。
“第一，帮我查一个人的身份。”
“谁？”
“你妹妹的儿子。”
“展翔？”紫璇装出一副狐疑的样子。
“别跟我来这套，你不是早就在怀疑他了吗，还在太太跟前说三道四，现在装什么正经？”
紫璇尴尬地收声。
“本来这件事，我可以让墨一去办，但我却来找了你，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紫璇终于有些喜悦的情绪，靳墨一也快要站不住脚了。说到底，真正背叛过商家的人，不包括她。也许她曾经想过，但她没有做过，没胆也好，没机会也好，总之，是没做过。
“第二，找到童可然。”商鹤子抛出第二个条件。
紫璇一惊，他怎么也要找这个人，孩子不是都抱回来了吗，还要找妈做什么。
“展翔的事，我倒不担心你会偷工减料，倒是童可然的事，别以为自己可以蒙混过关！”
“我已经让李妈去找过童可然了，可她说连个影子都没有——”
“这我不管，你是最后见过童可然的人，否则你也拿不到那份认养书，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童可然给我找出来。”
“可是，孩子不是已经抱回家了吗？为什么还要找她？”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商鹤子打断她，“好好想想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你们杀了两个人，是不是我商家的人都已经不重要了，如果我去报警，你和李妈谁都没法脱身，能生活在牢笼之外就已经该烧香拜佛，遗产，我再死一次也轮不到你们。”
紫璇无话可说，自己的把柄被人捏在手里，还能有什么底气？
“你要听话，只要你帮我把这两件事完成了，自由，儿子，地位，遗产，都是你的，你不想要了吗？”
紫璇顿时心中一动，还有这种好事？她抬头看看商鹤子，那浑浊的眼神让她感觉透不过气来。
“你可以走了，记住我说的话，好不好，全在你自己把握。”
紫璇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穿过弄堂，回到商家，她顿时有种感觉，这里的一切，近在咫尺，很快，就全是她的了。
——
紫璇正想着头一晚老爷在旧仓库里跟她说的话，完全没有意识到另一个噩耗正敲响商家的门，哦，不，应该是相家的门。
紫慧破门而入，冲到桌前直勾勾地看着紫璇，有种几乎晕过去的冲动。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逃命似的？”紫璇的话里依然有讽刺的味道。
“爹出事了。”紫慧说。
紫璇一怔，“你说什么？”
“有人想倒爹的台，买通了侍警，给爹下了药了。”
“那爹现在怎么样？”紫璇嗖地站起来。毕竟爹，是两个人共同的爹。
“他不肯死在医院里，已经送回家了。”
紫璇飞快地冲出门，紫慧紧跟着。两人赶回家，相老爷已经脸色苍白，呼吸困难，撑不了多久了。他坚持着让所有人都出去，只留下了紫慧。
“爹，您说话。”紫慧坐在床边陪他。
“紫慧，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否则就没有机会了。”
“您说。”
“当初商家来提亲，是让你嫁给大少爷，你姐姐嫁给二少爷，后来婚期临近，爹又突然变卦，让你们调了个个儿。”
“爹，这些女儿都知道。”紫慧奇怪父亲怎么在这个时候突然说这些。
“你不知道，爹让你们调个儿，不是爹的意思。”
“这我也知道，是姐姐想嫁给大少爷，爹就成全了她。姐姐在家里，一直过得不开心，爹想疼她一次，这我都知道。”
“不，你不知道，爹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答应的她，是她，是她设计让爹跟一个青楼女人上了床，抓了爹的把柄，爹才被迫答应的。”
紫慧愣住，原来姐姐的丈夫，是这样硬生生被她抢过去的。但，都已经这样了，爹还说出来做什么呢。
“本来，我也不打算告诉你的，毕竟你们都是我的女儿，是亲姐妹，和商家两兄弟也没有什么感情，换就换吧，谁知道是不是换对个儿了呢。”
“那您为什么还要告诉我？”紫慧不解。
“我想让你当心，当心紫璇，她太有心计了，如果她存心害你，你会吃亏的。”
“爹，您说了，我们是亲姐妹，就算有矛盾，她也不会做什么的，再说，您告诉我这些，就不怕伤害了她？”
“已经无所谓了，我已经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她不是我的女儿。”
“什么！”紫慧这下真被吓到了。“爹，您胡说什么呀？”
“你娘都已经告诉我了，当初她怕你二娘仗着先生了你姐姐，夺了她的位置，加上她恨你二娘，她就趁你二娘坐月子的时候，把紫璇偷偷抱出去，和一个孤儿院的弃婴做了交换。”
“您是说，娘把姐姐给偷出去了。”
“我想如果不是我要走了，她是不会跟我说出这个秘密的。”
紫慧完全傻在那里。
“你要帮我，帮我把紫璇找回来，把你姐姐找回来。”
紫慧完全没有心思去回答他的问题，她彻底被这个荒谬的故事袭击了，她需要时间消化。
然而，时间不会等待生命，相游天死了，把他和这个家的秘密留在了坟墓之外。
“他临死前都没有跟我说话，”紫璇站在坟前，看向紫慧，“这就是正出和庶出的区别吗？”
“相信我，”紫慧回应她憎恨的眼神，“这与正出庶出无关。”
“我还可以相信你吗？”紫璇先笑后怒，转身独自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