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跑进紫璇的房间,左顾右盼跟做贼似的,怀里还抱着个大包裹,就跟她大前天出门的时候一样。
“事情办得怎么样?”紫璇赶紧凑过来,看到她怀里的包裹,“这是什么?”
李妈满脸忧愁地打开包裹,露出一张孩子的脸来。
紫璇吓得赶紧后退几步,“这是死了还是活着?”
“我给下了点药,怕他哭出声来。”
紫璇稍微安心点,“你怎么又给抱回来了?”
“少奶奶,我根本就没找着童可然。”
“这怎么可能?你确定没找错地方?”
“不会错的,少奶奶,当初找房子的时候,我就在墙角上做了标记,不会弄错的。”
“人,是你亲自送上船的?”
“少奶奶,都错不了,”李妈一副诚恳到极点的模样,“船和船夫都是我亲自挑的。”
“那就去问问那个船夫,到底有没有把人送到。”
“少奶奶,”李妈一副害怕的样子,“现如今,我连船夫也找不着了。”
“你说什么?”
“我去了他住的地方,可看上去,那地方有阵子没住人了,问周围的人,都说已有大半个月没见过他了。”
“也就是说,从童可然把孩子交到我们手上开始,他就没有再露过面了?”
“好象是这样。”
“那你就能把孩子抱回来?”紫璇质问,“你还真要我给他当妈啊?”
“那,那你要我把孩子给谁,童可然找不到,我能跟谁去退货啊?”李妈为难地。
“靳墨一已经在回上海的火车上了,今晚不解决了这个孩子,你我都没有好日子过。”
“那要不,送人吧?”
“送人,送谁?谁敢收?”
“那要不?”李妈的眼中有种残忍的颜色。
“你杀人杀上瘾啦!万一哪天童可然来要人怎么办?”紫璇恨恨地,“你,给孩子换身衣服,能多脏多脏,能多穷多穷,然后,扔到孤儿院的门口去。”
“换衣服?”
“你的脑子怎么突然就不会转了,穿着绸缎衣服的弃儿,你信啊?”紫璇走到桌边坐下,“想办法弄张血书,给孩子造个假的姓氏和出生年月,送到离这儿最远的孤儿院去,”紫璇看李妈还在犹豫,“磨蹭什么,等天亮啊?”
“知道了,少奶奶,我这就去办。”李妈抱着孩子匆匆出门。
——
终于到了公布结果的那一天,靳墨一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紫璇站在小花园里,蝴蝶绕着她飞,似乎注定她将成为今天的主角。
“怎么没见到孩子?”紫慧出现在她身后,“靳墨一就快到了,你不会两手空空去听结果吧。”
“我还以为你不会关心这件事呢?”紫璇摆弄手中的花,“刚才找不到你,去哪儿了?”
“出去随便转了转,孩子呢?”紫慧抛出自己的问题,“我已经两天没见到孩子了,谁都知道孩子是你抱回来的,用不着藏。”
紫璇看看她,“我没有藏,我已经没有什么可藏的了。”紫璇说完,独自走开。
紫慧不去理会她的背影,而是伸出手,轻轻托住找不到栖息之地的蝴蝶。
靳墨一到了,开口就要所有下人退出去。紫璇很奇怪,如果他想要自己出丑,他应该会迫不及待地公布结果,甚至是召集所有的人,来观赏她的窘迫和尴尬。也许,他想要自己变得孤立无援,可她一直是孤立无援的,就连李妈和南伶,也是被她硬生生扯到自己身边来的,而且她们也正在变化,变成一个解决不掉的*烦。李妈杀了人,南伶怀了孩子,这本是她的筹码,现在却成了累赘。她有些恨自己,难道自己天生不是玩弄阴谋的材料?
“李妈留下,”紫璇鼓足底气,“她是南伶的母亲,不是普通下人。”
“可以。”靳墨一说。
全部下人退出去,书房里只剩下紫慧姐妹,南伶,李妈,和靳墨一。这像是一个秘密的会议,正在下达某个决定各人命运的最后通牒。紫慧似乎是孤立的,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对面是三个站着却有些紧张局促的女人。紫璇、李妈、南伶,她们似乎站在一条统一的战线上,只是对于这条战线,紫慧并不看好。因此,她虽然孤立,却并不弱小。又或者,她也不是孤立的。
“验血报告已经出来了,”靳墨一看看各人的表情,“证明童可然的孩子与商展翔、商紫君确有血缘关系。”
紫慧没有明显的喜怒,南伶脸上却明白地挂着恐惧成为现实的失落,李妈和紫璇,震惊地瞪大眼睛,瞳孔的黑色掩盖不了内心的害怕与后悔,还有一丝惊慌失措,深陷牢狱的绝望。
“这也就说明,童可然的孩子,确实是商家的后代,”靳墨一转向紫璇,“大少奶奶,现在已经证实了童可然的孩子就是商家的长孙,按照遗嘱,只要我确认了你与这孩子的认养与被认养关系,你就可以在两个月后代替孩子领取60%的股份,并保管到孩子成年,现在,请您把认养书和孩子都交给我吧。”
紫璇怔怔地抬头看着靳墨一,她看到他诚恳的语气背后,是自信与得意,是等待看一场好戏的滑稽笑容。这一刻,她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相当严重的错误,她不该在靳墨一身边埋一颗无法控制自如的*。这颗*离他太近,近到他随时可以取代自己,成为这颗*的控制者。又或者,他一直都是个控制者,而自己,才是这颗*真正的目标。林之彬没有出卖她,他只是自始至终地忠诚于他原来的主人。不过现在,任何的过程、因由、原委,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已经下了一个错误的判断,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她抛弃了手中唯一可以获胜的筹码,她到底还是心虚了,否则她不会去安插眼线,不会去怀疑孩子的身份,不会急匆匆地不等结果公布就扔掉了孩子。她到底是在害怕,这种害怕,从她的童年时代就伴随着她,这种害怕,根源于她卑微的出生与屡次的挫败。
“大少奶奶,请把认养书和孩子交给我。”靳墨一重复。
“没有认养书,也没有孩子了。”紫璇看着墨一,“别用这种惊讶的眼神看着我,演戏已经是多余的了。”
“我想,这里面有些误会——”靳墨一似乎诚恳地想解释什么。
“没有误会,”紫璇觉得墨一的解释完全多余,“我中招了,我认输,如果你觉得侮辱和冷嘲热讽对一个彻底投降的人还有任何意义的话,你尽管继续这个误会,还有你愚蠢的解释。”
“如果你需要我的解释,那我只能告诉你,林之彬已经被我解雇了,”墨一坦然地,“现在请你告诉我,孩子呢?”
“你很在乎这个孩子?”
“我是商家的律师,我要对这个孩子负责,对死去的老爷负责。”
“孩子很好,”紫璇突然改了态度,“我随时可以把他接回来,但我有个要求。”
“你说。”
“林之彬骗了我,我不知道他的理由是什么,我也可以说服自己说这一切与你无关,但有一点,是你的人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才让我做了一个后悔的决定,你解雇他是对你的律师事务所负责,而我同样有权利要求你向我负责,我想这并不过分。”
“你要我怎么负责?”
“给我时间,给我足够的时间,让我找到这个孩子。”紫璇加重语气,“我的意思是,我来找,而不是其她人。”
“如果你一直找不到呢?给你时间这并不过分,但如果是没有期限的时间,那就过了。”
“三个月的时间是老爷给的,这应该没有超出你的底线吧。”
“我希望你是认真的。”墨一严肃地。
“现在已经证实那个孩子才是60%股份的合法继承人,没有他,我一分钱也拿不到,你说,我是不是认真的?”
紫璇*裸的表达让靳墨一感到消化不良。他隐约觉得,这次自己玩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