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华裳下了绣台便没再管季华秀，邓氏担心女儿，初选一开始便在对面的茶楼找了个位子看着，因此一早就得到了消息。

邓氏恨不得冲上台去帮季华秀一把，可是绣台下层层把手，她哪里能上的去？

何况她就是在茶楼里呆着，也够她受的了，当年她和俞氏的名分之争闹得满城风雨，乌啼城里稍年长些的人都认得她。季华秀刚一出丑，周围就有人认出了她，对她指指点点的。好不容易熬到初选结束，她接上季华秀就上了马车，从后门回了府。

季华裳这时候懒得再和她们玩儿雪上加霜的把戏，去了趟楚府找丁夜，明日的事她有些托付给了丁夜，眼下还要确认一下。

丁夜晚饭后打了趟拳，便在门房旁的罩房等着季华裳，看到她神情沉稳，同之前没什么两样，不免有些奇怪。

“季姑娘今日出了风头，连王妃都为你说话了，怎么看上去并不太高兴？”

季华裳恭敬有礼地扯开一抹笑：“王妃娘娘赏识我，是因为三爷托人带了话，并不是我做得有多好，这我是分得清的，你就别取笑我了。”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一些，“绣像的卷轴处理好了？”

“都按你说的换好了，只是那样一根管子，究竟有什么作用？”丁夜好奇地问道。

楚戈让他帮着季华裳，他便帮着，原本觉得一个女人，做事一定是中规中矩的求稳，没成想只是一根卷轴，他就有些看不懂了。

“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就看到了。”

“那之后呢？我是说事后一定会彻查，你把卷轴换了，被发现了怎么办？”丁夜动手脚之前仔细看过，那根铁管中间有几块透明的琉璃，叠放的角度还不一样，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季华裳看看她，决定稍微透露一点让他放心：“里面加了东西，事成之后琉璃片就化了，换了的卷轴就和上面的那根一样了。”

丁夜皱着眉寻思了一下，半晌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我大概明白了。那个麻子脸也安排好了，到时候你只要让评审的绣娘注意到她的针法，就可以核对绣品了。”

“当铺掌柜那边也说好了？”季华裳确认着。

今日季华秀出师不利其实并不在她意料之中，实在要归功于曲茗薇，若非曲茗薇要拉拢楚家，又想在众人面前摆出公道的样子，季华秀落不到这般田地。

明日则不同了，她要让季华秀摔个大跟头，摔得至少她在乌啼城的人淡忘这件事之前再也爬不起来。

“都说好了，不过这是不是有点狠了？”丁夜猜不透女人心思。

神情渐渐冷淡下去，季华裳平静地道：“她对我做过的何止这些，我要做的，不过是她曾想放在我身上，但没有做成的一件。再说了，三爷也同意。”

季华裳没有再说下去，对丁夜她只需点到为止，只要让他明白这件事楚三爷点过头了，就行了。

出了楚府，季华裳想着俞氏和季华英在梅院等了一天的消息，她下了绣台却没有直接回去，心里有些不好受，便打算去食肆买几道菜回去给她们。

乌啼城内食肆酒坊都集中在一个地方，楚府附近有条暗巷，从那儿穿过去只要半柱香的功夫，季华裳轻易不走这条路，可看看天色，她还是决定从那儿过去。

进入巷子的时候还好，这个时辰家家户户正炊烟四起，巷子里虽然几乎无人走动，可各门各户都有动静，季华裳便放下心来，小心看着脚下的路，想要快点穿过。

可到了巷子中间那几座空宅，半点灯火也无，她心里不觉有了一种冷冷的感觉，脚下的路也似乎变得更坎坷起来，她还觉得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

一直到她听到身后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她迅速地靠向旁边的墙壁，转过声叫道：“什么人？”

这里的巷子四通八达，旁边正是一条小巷，一名陌生男子从当中转了出来，他衣着干练，应该是个练家子，但一看就不像这乌啼城的人，甚至也不是南疆人士。

“季姑娘莫怪，小人是奉命来见季姑娘的。”那人竟然上前，恭敬地朝季华裳行了拱手礼。

“奉命？”季华裳惊魂未定，瞬间心思百转，除了楚府的人和于大人，她不认得什么大人物，难不成……是曲茗薇？

“小人是奉永乐王殿下之命来寻姑娘的。”那人不敢上前，怕又吓到她，只能尽量让自己的神情显得可以亲近一些。

“你大概不认识殿下，或者说你不知道殿下的身份，但其实两年前，你救过殿下的命。”

“我救过……永乐王殿下？”季华裳惊得就差没叫出来，怎么可能呢？

不对，两年前，这具身体还属于原主，难道说原主救过楚贺？可是楚贺那时候应该一直在亦都才对，难道他是偷偷潜入南疆的？

“你想干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季华裳紧张地往后退，如果楚贺真是无诏命入南疆，他派这个人来不会是想要灭她的口吧？

“姑娘不要误会，不要害怕，小人真的是殿下派来的。”那人摆着手，一脸的和善可亲，就差在脸上写上几个大字“我不是骗子”，他怕她不信，竟在袖袋里翻找起来。

季华裳冷静下来，靠着墙壁动了动，暗暗望向身侧通往街市的路，还有很长的一段才能出去，而眼前这个人随时都能让她死得无声无息的，她不能冲动。

而她刚才的反应也是不对的，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吏家的女儿，之前又不知楚贺身份，是很难一下子想到楚贺会杀她灭口的。

于是她轻声问道：“你说你是永乐王殿下派来的，可是我并不认识他，两年前我的确救过一个人，可是不大可能是你家殿下。那个人着实不像一个王爷……所以……”他是不是认错人了？

季华裳这时只想脱身，她要接近曲茗薇，可是最好不要和楚贺扯上关系，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曲茗薇这人有多善妒和多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