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还有变数？”季华裳半开玩笑地道，问了他新得的草场的情况，又打听起来，“药匣、药篓你可能打制？”

南方水汽大，用竹编、藤编的容易生霉，不如用漆器加上黄铜固定，她想让添福试试。

“能，这些常用的物件，小老儿都会。姑娘，这是您要的，还是楚府要的？”添福满口应着，不忘和楚府攀上关系。

“两边都要，银钱少不了你的。你记着了，虽然你的卖身契在我手上，可只要你做的好，工钱和赏钱都少不得你的。”季华裳并没有因为他是流徙之人而看不起他。

添福满口答应着，主动问道：“小老儿还能打匕首，贴身防身用的那种，您和您的妹妹要是需要，小老儿可以试试，不过算上用料，最少也得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于打造匕首来说不算多，只能打造两把寻常人家能用的，不是什么上等货，不过也够用了。

“好，就三十两，明日我让华英带给你。你可要用心，这可是我的全部积蓄。”季华裳很是心疼，之后她可就剩几吊钱了。

不过这个钱不能省，她和季华英总在外走动，必须有防身的家伙。宝刀、宝剑她们用不起，身上没功夫，也不会用，匕首还是可以学几下子应急的。

马场的篱栅外慢悠悠地行过一驾马车，盖顶图腾，四角坠着宝珠，由两匹品相极好的白马拉着。马车经过马场大门的时候行得更慢了些，小窗上的幕帘竟然拉开了一角，但只是一瞬就放下了。

打从马车出现，季华裳的视线就没有移开，她隐约看到车内坐着一位姑娘，似乎与她一般年纪，虽然看不清长相，但想来出身这样的人家，纵使不够貌美，想必气韵也是不错的。

“姑娘，您看那图腾，是万家的马车。”添福翘着脚张望着。

季华裳听着点了点头，只是这里并非官道，也不是什么平坦的大路，那样的马车行进着实有些困难，这万家大姑娘怎么偏生挑了这里走，还往马场里看了一眼？

“姑娘有所不知，这南疆一直有个传闻，万家大姑娘倾慕楚三爷。刚刚她掀开帘子，大概是想看看楚三爷在不在。”添福以为季华裳喜欢听，笑嘻嘻地低声说着。

“想必万姑娘和三爷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季华裳不大上心地说着。

楚三爷富甲天下、正值壮年又风姿俊朗，有几朵桃花并不奇怪，只是万姑娘能否和他成其好事，却不一定。

万家是南疆氏族，对唯一的嫡女万燕歌视若珍宝、寄予厚望，恐怕日后是要送到亦都的，即便不送进宫里，也有可能要嫁给达官显贵，嫁给皇商却是不大可能。

不过万燕歌会不会和楚三爷在一起并不关她的事，她出神是因为那辆马车，曾经她的马车也是那样，幔帐飘飘，四角缀着环佩，印着曲氏的图腾……

她已经很久没有坐过那样的马车了，也很久没有梦到太尉府的大门了，而俞氏和季华英却仿佛真的成了她的家人，楚三爷这个突然闯入的男子，也渐渐熟悉起来……一切恍如隔世，都不一样了。

“您要的那两把匕首，小老儿一定用心打造。您就放心吧，小老儿在亦都的时候，照着一位贵人家传的匕首打过一把一模一样的，那位贵人家里是有军功的，想来匕首很好用。就是小老儿命苦，反倒因为那位贵人获罪……唉，您要是觉得行，小老儿就照着那个打。”

“嗯，好。”季华裳还在出神，添福说了什么，她听得并不真切。

事后季华裳依稀只记得添福推荐了一个很好的匕首样式给她，殊不知，她又一次与真相擦肩而过……

南疆水路

一艘装满了玉器和古玩的商船在平静的河道上缓行着，岸边景色柔和明丽，清风徐来，鸟鸣阵阵，船上的人抓着船舷，指着对岸一座宝塔说着话。

“那里就是乌啼城了吗？我好像感觉到了，我在离我的真身越来越近，我要抱抱它，使劲儿抱抱它！”墨姣露出了两年来最真挚的笑。

玄清子一把捂住她的嘴：“还一口一个真身，也不怕被人当妖怪抓起来烧死！那不是你的真身了，是灵宝的真身，你现在的身份是御史墨云大人的义女墨姣，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记得？”

“好了好了，我不是胖宝，也不是翠儿，我是墨姣，行了吧？”墨姣挥开他的手，笑着白了他一眼。

她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际遇，居然从一只兔子，上了曲茗悠最忠心的丫鬟翠儿的身，然后摇身一变，成了墨姣。

有了这个新身份以后，不知道是玄清子的倾心栽培，还是义父墨云的疼爱和尊重，她又是一回脱胎换骨，如今她就是站在曲家人面前，也没人敢说她就是翠儿了。

“不想你家姑娘？”临要到了，玄清子不再回避这个问题。

“想，不过不知道她现在叫什么，也不知道她在哪儿，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墨姣眼圈一红，提到曾经的主人曲茗悠，声音哽咽。

玄清子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算了算，之前她是吃了些苦头的，不过现在应该已经好了。你不用为她可惜，原来那个家没什么好留恋的。”

墨姣醒了醒鼻子，仰着一张清丽而带着灵气的脸：“也是，乱七八糟，乌烟瘴气。你大概也知道，太尉夫人，就是永乐王妃的母亲，一大把年纪了，生了个儿子，也不知道怎么调养的，身子反而更健壮了。不过我见过那小子，叫什么曲慎的，长得贼眉鼠眼的，一点不像他们家的人。”

“还有那位王妃娘娘，天天变着法儿的求子，也不见有动静，分明就是遭了报应。”墨姣轻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道，“永乐王殿下，原本就该是我家姑娘的！”

“你啊，太孩子气。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懂吗？她错过了这位殿下，焉知不会遇到更好的？”玄清子语意深远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