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您和父亲真的想多了。楚三爷已经见过我这副模样了，他根本就没什么反应，还让我继续管着马场。之后我照常当差就好，不用想太多。他要的是一个忠心又得用的手下，不是一个收在身边的女人，说句不该说的话，他这样的人在亦都能缺女人么？恐怕已经妻房无数了。”季华裳平静地道。

吕太夫人沉吟着，多看了季华裳几眼才开口：“可是多少还是会有些不方便，就算楚三爷没有这样的心思，其他人会怎么看？华裳你还小，不知道女儿家的名节最是脆弱，即便你清清白白的，也难逃悠悠之口。”

季同叹了口气，附和道：“就是，还是得听你祖母的，你以后就呆在家里，你也不小了，回头我给你寻门亲事，早日出嫁，相夫教子。”

季华裳先看向吕太夫人，神情郑重：“祖母，这种话得分人，他们敢说我，敢说楚三爷么？还有，他们家里的女儿将来就不想到楚府当差了？只要安排的好，有些话他们就只敢想而不敢说。”

“何况……我在司牧监行走这么多年了，要担心名节，也未免太晚了些，倒不如搏一个前程。不然您说说，如今要给我许人家，能找到什么样的人家，能满足……父亲的要求么？”

季华裳意有所指地看了季同一眼，季同并不是真心在意她会嫁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想要的不过是这桩婚事能带给他和季广的好处，比如厚重的聘礼或是家族地位的提升。

可是以季家的地位，寻一门这样的亲事，不是靠一张好看的脸就可以的，才情、贤名和在当地闺秀中的地位都很重要，而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积累起来的。

换句更直白的话，季同想拿她卖个好价钱，出得起价的人家也不会买。出不起的即便是买了，换来的东西也不够他为季广和季华秀谋算前程。

“再说了，如今我管着马场，贡马的事也能插手，说不准哪天就要随着他们去亦都。三妹不是一直想去选女官么？到时候也能帮她走走门路。”

季同眼睛一亮，方才的反对一扫而空：“他们要带你去亦都？”

季华裳点了下头：“三爷亲口应允的，到时候我可以请楚府的主事帮忙牵线，四处走动一下。”

“这……那你就暂且还在楚府吧。”明明已经把季华裳的名节抛诸脑后，季同还是故作勉强地道。

吕太夫人也点了头，倒是邓氏别有意味地哼了一声：“老爷，您就不用为她担心了，她的亲事说不定哪天就自己做主了……成天跟那些贵人打交道，自己找个去处倒也好。”

“萍绯，有你这么编排嫡女的么？你好歹是季家的当家主母，说话前要想想自己的身份。”吕太夫人怒了，她从前再薄待季华裳姐妹，也没想过要她们去做妾。

季华裳虽然是官家之女，可是在那些贵人面前不值一提，兴许他们身边一些婢女都比她出身高些，她常在这些人身边走动，说不定哪天就被人看上了，然后收用了……

季同好像没有听到吕太夫人的话，支吾着打呵呵：“华裳，你也大了，以后的事情自己把握好，不见得要走别人的老路。你只需记住，要多为广儿和你三妹找机会。”

吕太夫人听不下去了，看了眼桌上撩着的脂膏盒子：“听下人说有人在华裳的脂膏里做了手脚？”

“母亲，这都是华裳这丫头自己说的，还没有查证。就算是真的，也一定是铺子里出了问题，再或许是她自己身子不好，要不怎么别人用了都没事。”邓氏没好气地辩解，反倒怪季华裳娇气。

“没问你，华裳，你来说。”吕太夫人懒得再看邓氏。

“脂膏有问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一定有人长期在做手脚。至于是谁，我可不像夫人那样清楚，当然要查了才知道。祖母不妨让人先从我和母亲住的梅院查起，然后一层一层查下去，不过……”季华裳故作迟疑，没有说下去。

“先证自身，比某些人强多了，不错，你接着说。”

“这件事毕竟发生在府里，不管是谁做的，管事儿的人都有责任，这内院里的事儿也该整顿一下了，还请祖母示下。”季华裳瞥了邓氏一眼。

“华裳，夫人在这儿，内院的事儿还轮不到你一个做女儿的说话，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季同训斥道，季华秀在一旁附和着。

季华裳笑了笑：“父亲也知道这是内院的事儿，您也不该插手才对，咱们都听祖母的。至于您，几天了？您带广儿去向齐夫子道歉了么？广儿回族学了么？这些关乎季家前途命运的要紧事儿，您办好了么？”

“你……”季同被她顶得倒退了一步，想到季广仍然在后院玩乐，又一阵脸红。

“管好你自己的事。”吕太夫人瞪了这个越活越回去的儿子一眼，对着邓氏道，“你掌家有些年了，我看是太累了，先把内院采买的事儿交给赵嬷嬷吧。”

邓氏想争取什么，被季华秀抢了先：“祖母，您这样不公平。长姐她顶撞我母亲，您不责罚，还要夺我母亲掌家之权。”她气不过，又去针对季华裳，“都是你，你究竟对祖母使了什么妖法，让她突然偏向你……”

“够了，三妹，先是无端诬陷我遮掩容貌行巫蛊之术，现在又说我会妖法。你是不想让我活了，还是不想让季家活了？”季华裳冷声道。

大周灵学盛行，虽不禁巫，但只限于祈福祝祷，巫蛊却是大忌，但凡发现，行巫蛊者伏诛，本家乃至九族都可能受牵连。

“够了！”吕太夫人震惊地看着季华秀，指着邓氏，手都在抖，“华秀不小了，从前娇养着，现在该学学规矩了。还有绣台赛，你这个做母亲的也为她上点儿心，别丢了季家的脸。”

邓氏没想到吕太夫人会呵斥季华秀，她从前日子过得太顺，一下子有些受不了，当即就白着脸往外走：“走，都看咱们母女不顺眼，还留在这儿做什么？咱们走！”

季华秀委屈地跟着邓氏离开，到了门口，眼巴巴地回头看着季同叫了声父亲，扶着门边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