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华裳背在身后的手攥紧了袖袋，她方才已经把胖宝放走了，眼下里面只有一把铜子儿。她一个女子，胆子再大，此时心里也像打鼓一样。她大睁着眼睛，与李虎对视着，突然手臂一扬，将铜子儿正对着李虎的眼睛扔了出去。

“哎呦，她还有暗器……”李虎痛叫着，天色已黑，看不清她到底扔了什么，他身后的麻子脸也惊得跳脚。

背后就是悬崖，山壁陡峭，没有退路，季华裳想借这个机会从正面冲出去，可是李虎捂脸痛叫，麻子脸还没事，她到底没能冲出去。

“啊——”

脚下石子儿滚动，黑暗中季华裳只觉得被人推了两推，下一刻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急剧下落。山壁上有很多的藤蔓和凸出横斜的老树，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撞上了什么，被磕碰了多少次，冷冽的山风渐渐让她失去了知觉。

难道她就要这样死去了么？老天让她绝地重生，让她拥有了爱她的母亲和妹妹，还有灵宠胖宝和赏识她的贵人，却这样就要收回她的命？

季华裳在彻底失去知觉前如是想着，预想中的剧痛好像没有传来，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人说话的声音，只是很模糊……

山涧当中，四壁高环，阴冷的水流淙淙地流淌着，楚戈靠在一块大石上，面前点着一个火堆，季华裳蜷缩着身体侧卧在他身畔，脸色惨白，手、脸上的擦伤在火光下看起来可怖而令人担忧。

季华裳落下来的时候，楚戈和丁夜正在半山腰上，听到她的声音，他就下意识地飞身去接，刀刃擦着山壁一路划下，借着树木和藤蔓一直到了山底。

楚戈没受什么伤，但也上不去了，只能用随身的信号烟知会了丁夜，让他回去找人，待天亮了再救他们上去。

季华裳幽幽地醒来，眼前火光缭绕起的烟雾迷蒙了视线，河水流淌的声音更是让她恍惚，难道她到了阴间，要过河了？

想到这里，季华裳腾的坐了起来，这一动把自己疼得嘴里嘶嘶地说不出话来，而她身边还坐着一个男人，在火光的映照下异常邪魅。

“谁？你是人是鬼？”季华裳哆嗦抓起身边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用以防身。

楚戈动作如常地回头看向她：“这么快就不认识了？本事不大，就爱逞强，还连累别人……怎么，摔傻了？”

“我还活着？”季华裳按着身上的痛处，疼得呲牙咧嘴，却在不停地傻笑。

楚戈看了她一眼，露出怪异的眼神：“摔得这么重，还笑？”说着递上一支树杈，上面串着一条烤熟的鱼，“吃点儿吧，丁夜去叫人了，天亮了再上去。”

许是到了这少有人烟的地方，又都弄得一身狼狈，楚戈身上的威压感消弭了许多，火光中整个人的轮廓都变得柔和了。

“这是活水，下游应该能出去，要不……试试？这儿不安全，万一他们往下扔石头，或者有其他办法下来，我们怎么办？”这时候季华裳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水道复杂，夜里出不去，别白费力气了。”楚戈说着把树杈强塞到她手中。

“要不把火灭了吧，或者用树枝掩一下，那个李虎狡猾得很，看到火光可能会……”

季华裳话刚说了一半儿，就听到上方一阵响动，紧接着一块儿大石夹裹着劲风和碎石砸了下来，她本能地朝着身边的人扑了过去，抱着他向后滚去。

楚戈一惊，黑眸一凛，一手捞住侧面扑来的人儿，脚下飞旋，带着她贴向山壁，眼看着那大石砸在了离火堆不远的地方。

季华裳惊魂未定，声音忍不住颤抖：“看……看见了吧，都说他们会扔石头了……”

半山腰上传来两个人的大笑声，李虎朝着山底大喊：“砸死了吗？没有就出个声，姑娘，告诉你，下面是条断河，没有出路，没死，你就在下面等死吧。”

“跟他们说话。”楚戈冷笑了一下，命令道。

季华裳不明所以，但依然照办，她扯着嗓子朝上面喊道：“你们别高兴的太早，等我上去，一定将你们绳之以法，送回牢里去。”

“好大的口气，你就一个人，先在下面饿死吧。”李虎探着身，又往下面扔了几块石头。

季华裳刚要回头问问身边的人有什么打算，就见一道青色火光朝着头顶声音传来的方向直喷了上去，紧接着就听到李虎的惨叫和麻子脸的惊呼。

“血，好多血，不好，她不是一个人，咱们快撤吧。”

惨呼声渐渐远去，季华裳吃惊地看着他手中空了的信号烟筒，又望了望方才声音传来的大概方位，啧啧称奇：“这个好厉害，到了半山腰还有这样的力度，您……听声辩位竟然这般准确，居然打到了他！功夫跟谁学的？好厉害。”

内造的火器自然厉害，楚戈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放开她，重新做回火堆旁，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过去：“你的话太多了，力气没处使对么？吃完东西，睡一会儿，我守夜。”

“还是我来吧，您歇着。”季华裳冷静下来，恢复了应有的礼数。

楚戈却是掀唇一笑：“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对，她受了伤，此刻的确手无缚鸡之力，即使没受伤，也好不到哪儿去。季华裳服气，只是并没有坐下，她仰着头，顺着山壁走着，想借着火光大概判断一下这里到李虎方才站的地方到底有多高。

过了一会儿，季华裳忽然走回火堆旁，对着他伸出手：“有匕首么？借来一用。”

“做什么？”

“看到那里了么？”季华裳指着一处山壁，“弄几个能搭手放脚的地方，加上上面的树木和凸出的大石，应该能爬到那个位置。等丁护卫到了，他搭条绳梯下来，我们就能上去。”

“你都知道他有绳梯了，还费这功夫做什么？”楚戈淡淡地道。

“万一他的绳梯不够长呢？万一等会儿李虎叫了人手过来，再往下扔石头呢？总之，不能再呆在这里坐以待毙。要不您歇着，把匕首给我，我一个人来。”季华裳执拗地道，又把手往前伸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