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把人带上来。”朔金捋着胡子点头。
季华裳手上的绳子被解开了,麻子脸从背后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入场中。另一边也有一人推了添福上来,添福畏畏缩缩的,看到季华裳,心虚得更厉害了。
“添福,人是你带进来的?”
“这……小老儿也不知道她是这样的身份。姑娘,你说你不好好在家呆着,跑这儿来找死,还连累小老儿。你快给两位头领赔个不是,别惹他们生气。”添福怜悯地看了她一眼,但很快低下了头。
季华裳不卑不亢地看了看朔金和李虎:“二位头领,难道我家的马真的在这儿?你们还给我好不好?我交不了差,就要去坐牢了。”
朔金和李虎面面相觑,朔金忽然大笑道:“这还是个傻子!”他目光转冷,“县衙里的探子说,于老头没调动兵马,你是季同那个没用的老家伙,派来刺探消息、打前阵的吧?”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父亲?”季华裳瞪大了眼,其实她挺认同朔金的,季同这人是没什么用。
人们的目光都在篝火和朔金、李虎身上,没有人注意到,胖宝一蹦一跳地钻到了李虎的椅子下面,虎皮遮住了它的身形,只露出一点点尾巴。它清楚地感受到那些马儿的气息,瞪大了眼睛。
“你那个父亲,没用,胆子还小。”朔金不屑地笑了两声,“派个女娃来,真是晦气。算了算了,带过去,给大巫祭旗。”
“慢!”
李虎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突然站起来,走过去一把攫住季华裳的下巴:“有几分姿色,大哥,杀了可惜了,小弟前头的夫人去年没了,这个就留给小弟续弦吧?”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事出突然,季华裳也吓了一跳,她何曾被如此轻薄过,她下意识地一口唾了过去。
李虎被吐了一口,一把将季华裳甩到地上,指着她道:“该死的,等老子带你回去,看你还嚣张!”
“要杀便杀,让我跟你回去,我就立刻咬舌自尽!”季华裳强忍着后怕,硬气地说着,她脸上一直涂着暗黄的颜料,没想到这样还能被李虎注意到。
“不识抬举!”李虎谄媚地朝朔金拱手,“大哥,就给了小弟吧!”
“你们祭旗,也祭马神,你们就不怕我自尽了,得罪了马神?”因为李虎这个意外,季华裳的声音都绷紧了。
周围刚才还有人附和着给李虎娶压寨夫人,这会儿安静下来,看朔金眼色行事。
“傻是傻了点,倒是硬气。二弟,这就是个丫头片子,以后有好的,我帮你留着。”朔金说着转头吩咐,“把她带去给大巫,按大巫的意思办。”
麻子脸把季华裳从地上拉起来,和另一个喽啰一起押着她往场中篝火方向走去。
“添福,下回睁大点眼睛,别净想着那几两黄汤。”李虎咽不下这口气,又不敢对朔金不满,踹了添福一脚。
添福不敢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连滚带爬地起来,站到了一边,眼角都不敢往场中瞟一下。
大巫围着篝火手舞足蹈地跳着,嘴里念念有词,麻子脸把季华裳推到他身旁,就退到了一边。
扑通扑通狂跳的心终于重新安定下来,若不是经历过生死,李虎带给她的羞辱不会这么快压下来。
不过也只是压下来了,并不是没有了。朔金看着凶悍,倒是直爽,这个李虎看着斯文,却一肚子下流,等她得了手,一定要他好看!
大巫好像没看到季华裳一样继续着他的仪式,季华裳不无紧张地缩着手脚站在原地,宁心定神,感受着远处马儿的气息和偶有传来的嘶鸣,当中有些与原主记忆中的应和在一起。
她暗暗把手放入袖子里,用指甲掐开一个纸包,将里面的药粉倒入掌心握紧,借着火光掩映,一把撒到篝火中。
做完这些,季华裳从容了许多,尤其是高处几道目光的注视,让她有了更多的希冀,该来的人应该都到了吧?
东边的山涧里,马匪的岗哨已经被无声地料理了,隐藏着的人马贴着山壁静立着,为首的林朝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半步远的地方跟着季华英。
“你让我等你姐姐的消息,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夫人可还在别庄等着我。”
林朝年约四十,比季同年轻了十几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只是这人爱妻如命,即便是被季华英许了很大的好处,在等了大半个时辰后依然表现出了不耐。
“林爷,您就耐心等一会儿,里面很快就会动手了,到时候除了马匹,还有那么多大小喽啰,还不都是您的功劳。您的夫人贤惠大方,一定能体谅您的。”季华英擦了把汗。
“这么大的功劳,怎么不留给你们父亲?”林朝面无表情地道。
“我们的父亲?他立了功,对我们也没有好处,我们姐妹的处境,在乌啼城还不算出名么?林爷,您要是等不了,一会儿也可以先动手。”
“再说吧。”
季华英擦了把汗,她说的既是她的心里话,也是季华裳教她的。
时辰已经差不多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季华裳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季华英在心里默默祷告起来,
山涧旁的山头上,有另一队人马严阵以待,月光下,楚戈一身墨色的衣衫压得随行众人呼吸凝重,山下的状况已经收在了千里镜里。
“林朝不到最后不会动手。”楚戈言简意赅地道。
“林朝精明,保存实力,人之常情,谁像底下那位那么傻?”孟成安冷笑着嘲讽,“马还没找回来,就差点失了贞洁,你说这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
“马是司牧监的,也是五弟的。成安,你失言了。”楚戈注视着篝火旁那道模糊的身影。
孟成安拍了下自己的嘴:“总之,要我说,咱们也不要急,等林朝动手再下山。”
“暗卫,准备。”楚戈勒住马缰,目光紧锁着山下的动静,“别让人说,咱们对一个姑娘家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