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辉连成一片发出一团刺眼的光芒,曲茗悠在眩晕中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眼前闪过一些异常奇怪的画面,快得让她来不及捕捉。
她不是被活钉进了棺材里吗?不对,她好像出来了,还附在了胖宝身上……
曲茗悠来不及弄清状况,就感到自己猛地撞进了一个东西,然而强烈的撞击带来的碎骨般的痛楚还没有过去,就被兜头一盆冷水浇了个正着。
“大胆!敢泼我,不要命了?”
曲茗悠撑住身旁的草垛,腾地一下站起来,怒目瞪视着面前丫鬟打扮的年轻女子。
然而她还来不及分辨周围的一切,腰背到大腿传来的疼痛就让她忍不住靠在了草垛上,她从未承受过这种痛,却能猜到这是受过杖刑才会有的。
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有人把她从棺材里挖出来痛打了一顿?
不对,她是出过棺材,却是附在了胖宝身上,可她现在明明是人,看手脚还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此刻无论是脑子里还是耳边都是乱糟糟的,连带着面前女子的话也听不清楚,只看到她瞪着眼、涂抹得红艳的嘴张张合合的,说的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还好意思看?别以为你是大姑娘就比咱们这些做奴婢的高贵了,弄丢了贵人要的马,不自己死个干净,还要连累整个季府,说不定还要连累我们家三姑娘……”
曲茗悠渐渐听清了她的声音,而脑海中另有一道温婉的声音解答了她的疑惑。
她重生了,现在的身份是南疆司牧监主事季同的嫡长女季华裳!
而她之所以会沦落到如此境地,是因为十二岁起就在司牧监里牧马帮工的原主,终于在昨天累晕在运送马匹的途中,以致马匹全部走失到了沼泽里。
季同偏爱平妻邓氏以及她所出的一双儿女季广和季华秀,将原主和其胞妹季华英当做奴婢一样使唤,出了事更是只会躲开,任由原主在县衙受了杖刑。
还是原主的祖母吕太夫人疏通关系将她带回府中待罪,而原本她是要被送回生母也就是季同的原配夫人俞氏那里养伤的,却因季华秀几句挑拨被关进了柴房。
而眼前这个指着她骂个不停的女子就是季华秀的贴身丫鬟如意!
曲茗悠,不,现在是季华裳了,定了定神,用尽全身力气抓起墙角靠着的叉草用的铁叉抡向如意。
如意猝不及防,捂着胳膊嗷嗷叫了几声:“你敢打我?看我不告诉三姑娘,让她请老爷打死你。”
“一个奴婢而已,也敢和主子叫板。我有罪当责,就算去请死也是我该受的,只是死之前我会拖上你这个奴婢陪葬,你说父亲会不会答应我这个微不足道的请求呢?”
季华裳目露寒光,仿佛要用眼神将如意杀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要命的不怕不要脸的,她都死过一次了还怕什么。
“你……你……”如意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在这阴森森的柴房里,她被季华裳看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还不走?”季华裳冷笑着,余光瞥见地上打翻了的食盒,里面的饭菜正散发着馊气,“把你带来的东西带走!”
“你不吃就算了,可怜我们姑娘好心。”如意梗着脖子嚷嚷了两句,连滚带爬地跑了。
铁门重新从外面锁上了,季华裳整个人松弛下来,扶着柴堆艰难地来到墙边,感受着窗外清风的凉意。
季华裳着急把如意赶走,也是想一个人回忆下重生前后发生的事,还有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她可不想才活过来又再死一次。
季华裳梳理着思绪,她带着对曲寿、曲茗薇的恨被活钉入棺材里之后,是玄清子救了她,将她附在胖宝身上带了出来,之后还告诉她胖宝生了灵智,成了灵宠。
好像他还说因为新生了灵智,胖宝原本的神魂被踢了出来,占据了死去的翠儿的身体,也就是说翠儿和胖宝都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翠儿是什么时候死的?季华裳没有印象,可能是在她被拖出府后被曲茗薇弄死的吧。
季华裳又去看原主的记忆,如今是天启十六年十月初八,距离她前世死去已有两年,她所在的地方是南疆乌啼城。
而原主的身世大体正如她初醒来时看到的那样,当然实际远比这些复杂得多,甚至有些和曲家的情况极为相似。
不过不论如何,只要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季华裳呼吸着凉风,长长地舒了口气,
早晚有一天,她会回到亦都找害她的人报仇,柳士铭,曲寿,曲茗薇还有那些在背后网罗陷害她的人证物证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她能以另一种身份活下来,有玄清子和胖宝的帮助,也有冥冥之中的天意,无论如何都是她的造化。
上一世,她的不争被当做无能,这一世,她不仅要争,争就要争一个天翻地覆!
她在遥远的乌啼城又如何,即使回到亦都的路要用鲜血铺就,她也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亲手毁去他们此生引以为傲的一切!
原主的爱恨情仇、不甘与耻辱也都将由她来继承,还有原主心心念念的司牧监的荣辱她也会一并承担。
而眼下她先要做的是离开这里,去求吕太夫人允许她出府找马,只有这样才能免去牢狱之灾。
指望季家人帮她找马显然是行不通的,丢马这事儿没有他们做手脚就不错了,她只能靠自己。
季华裳是有信心把马找回来的,曲寿身为太尉,掌大周兵马,她前世及笄之后曾跟着曲寿在军中行走,熟知“兵者为国之强权,将士为兵之筋骨,而军粮、战马、饷银乃兵之血液”的道理,因此好生将马匹的习性和饲牧方法研究了一番。
马匹走失刚刚一日,它们也懂得趋吉避凶,未必就会陷在沼泽里,待她挑选些上好的草食带过去,有很大的希望找到它们。
门是锁着的,季华裳只能把目光投向高处那扇带着铁栅的窗,据她观察这间柴房应该是一个弃用的小马仓,从墙上的痕迹来看原先很可能是用来养马驹、羊羔之类的牲畜的。
这样规格的马仓,为了方便应对一些突发状况,这三道铁栅栏就该是能取下来的……